笔趣阁 www.bqg.so,最快更新青竹桃花少年行 !
云西辞道:“听声音像是个女子。”
云长乐侧耳倾听,说道:“是个女子,还是个采野菜的女子。你听她唱的歌谣,不正是唱菜野菜的么?”说话间只觉得眼角亮光一闪,这次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发光的东西竟是一株半尺来高的植物。只见那植物全身发出月华一般的光芒。
云西辞惊讶道:“长乐,那株东西在动!”云长乐兴奋道:“在跑!它在跑,啊呀,是会跑的植物!快!快追上去。”
两人跟上不远处的亮光,云西辞将手上已经燃尽的火把随手一扔,道:“难道它怕火,刚才火把灭了,它才现的身?”
云长乐道:“抓住它就知道啦。”忽地回头看向来时的入口,脚步一顿,云西辞道:“怎么了?”云长乐望着远处,说道:“聂道天怎么不在了?”云西辞望去,天色已黑,但那入口处有青石微微反射着月光,虽然看不真切,但站没站着个大活人总不会看错。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均升起了折回去,离开这山坳的念头。云西辞眼角瞥见那株发光的植物忽然光芒大作,飞快用手肘撞了撞云长乐。云长乐扭头一看,跺脚道:“可惜!”云西辞笑了起来,拉着她迅速折向入口的方向,趁着聂道天不在那里,往来路奔去。
两人本也离得入口不远,奔跑间只听得那歌声悠扬婉转,那唱歌的女子嗓音极其优美,云西辞回头一望,轻声道:“长乐,你说会不会是梅木夫人?”云长乐脚步一停,说道:“如果是梅木夫人……”她望了望不远处的出口,转头看向云西辞,说道:“西辞,我们留下来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好不好?”她心知此举太过冒险,但若是不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终究不甘心。
她向来极有主见,若是心里没有他,断是不会与他商议。云西辞见她一脸期盼地望着自己,心中对她爱怜愈深,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说道:“好,留下来。”往四周看了看,拉着她钻进一丛矮树灌木之中。
“你想先找那株发光的草吗?”云西辞弯腰向前移动,小心地回头悄声问她。
云长乐压低声音道:“我要先瞧瞧那唱歌的女子是谁。”
两人悄悄地往那歌声传出的地方潜行而去,离得那声音越近,心中越是紧张。眼前忽然亮光一闪,只见那株会跑的植物正在离二人不到二十步远。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云长乐二人伏在草丛中,耳边只听得歌声越来越近,那株植物如活物一般随着歌声轻轻摇曳,歌声低回处它那浑身亮光变得微微暗淡,而清越悠扬时,它亦跟着亮起明亮的光芒。
云长乐二人看得啧啧称奇,只听得那歌声慢慢低了下去,那株植物暗了一暗,左右摇摆数下,忽而那歌声又放大了一些,却听不真切。那植物“簌簌”摇摆片刻,好似着了急,忽然又向前移动了几丈。
云长乐二人小心翼翼地跟着往前移动,只听得那歌声又悠悠响起,好似近在咫尺。那株植物定在原地不动,浑身又发出淡淡地光芒,好似沉醉于歌声中不可自拔。不一会儿,歌声又低了下去,那植物踌躇片刻,又追随着歌声向前移动。
云长乐二人此时已然明白,那灵草喜闻歌声,那唱歌的女子正引诱它过去。两人均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灵物,猜想那女子不知是何人,竟也想出了这个奇妙的法子抓它。
两人屏气凝神,伏底身子爬在地上,“簌簌簌簌”的声音响起,一双穿着淡蓝面绣花的纤足出现在二人眼前。
那双纤足停在二人面前二十步开外之地。歌声不停,其间一阵衣袂擦身响起,云长乐见那女子坐到了地上,眼前草木遮住了视线,看不清她的模样。
那女子口中歌声不停,只见那灵草停在离她几步开外的地方,似乎有些踌躇,那女子唱了一会儿,以手指合着歌声,轻轻叩击地面,过了一会儿,那灵草终于忍不住慢慢地向她身边“走”去。
云长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株灵草,只见它小心翼翼地碰了那女子垂放在身边的手指,又飞快地向后一折,直把茎折弯得几乎要断掉。那女子不动声色,好似毫无所觉,那株灵草的草茎慢慢弹起,又轻轻地碰了她的手指一下,然后又是迅速向后一折。如此重复几次,那株灵草终于“放心”挨在她手边,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便在此时,只见那女子手腕一翻,姿势曼妙如兰花初绽,那株灵草被她从根茎处生生掐断,被捏在她指尖的草身忽然光芒大盛,转瞬间又逐渐暗淡下去,最后周身裹着一阵月华似的暗淡光芒。
云长乐心中正在遗憾灵草被抓,只听那女子幽幽一叹,“也不知我做了甚麽得罪了你,你烧了我的屋子出气便也罢了,怎么跑到了这里来?”
云长乐二人大吃一惊。
只听脚步声响起,聂道天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他面无表情,盯着那女子,一言不发。
那女子站起身,正想走向他,看到他的神色表情,脚步微微一顿,柔声细语道:“天哥,我要你走过来,走到我身边来。”她的神色有些警惕,边说边细细打量他的表情。
聂道天低头垂下眼帘,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问道:“天哥是谁?”提足慢慢向那女子走去。
那女子见他走过来,警惕的神色一松,轻声一笑,柔声说道:“天哥就是天哥,我不是一直这么叫着你么?”
聂道天走到她身前,抬起眼眸看向她,温柔一笑,问道:“那你告诉我,我的名字是什么?”
云西辞吃过他的苦头,暗道:“这大魔头又在诈人了。”
那女子凝视着他俊雅的面容,打量片刻,微微一笑,嗔道:“看你,一定是又忘记了喝药,不然怎么连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她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聂道天垂眸微笑不语。
云长乐二人伏在地上,只见两人缓步而行,那女子道:“今夜月色虽好,但先前下了一场大雨,这山坳中湿气太重,对你身体不好,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聂道天说道:“哦?我的身体怎么了?我怎么不记得我身体哪里不好。”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天哥,你竟连这也忘记了。”
云长乐想:“原来这女子知道聂道天失忆了,也不知她知不知道他是怎么失忆的。”云西辞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暗道:“我们藏在这里,那女子发现不了倒也罢了,以聂道天的功力,怎能被我们瞒住?”两人各怀心思,也不敢有大的动静,只怕露了行藏。
这边聂道天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我们这是要回哪里去?”他眼望着黑黝黝的石壁入口,那入口赫然就是之前他带云长乐二人进来的地方。
那女子停下脚步,把挽着他的手臂从手肘中抽了出来,问道:“天哥,你今日为何会烧了我们的小木屋?”
聂道天的双眸露出迷惘的神色,道:“我不记得了。”
那女子听他这么回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烧了便烧了吧。等你病好了,我们再修一修也就好。”她从怀中取出那株灵草,说道:“天哥,你来闻一闻,这草儿香不香?”说着将那灵草递向他的鼻尖。
聂道天垂目看向那株灵草,伸出两指将它往旁轻轻一拨,嘴角微勾,轻笑道:“要我闻一闻也不难,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女子脸上一红,目光痴然地看着他微笑的面容,叹了口气道:“虽然早知你不会记得我,但我仍盼着你能把我的名字放在心上,不要轻易忘记。”
她正自怨自艾,忽闻聂道天一声冷笑,她猛地抬头,脸色骤变。
聂道天双目阴沉沉地看着她,一身邪性,阴恻恻地道:“英儿把我照顾得这么好,我聂道天又怎么忘得掉?你放心,我定会如你所愿,时时惦记着你,一辈子也不忘掉。”他说这句话语气,听得她寒毛直竖。
“你……你想起了什么?”那女子惊惶地看着他,颤声问道。
聂道天仰头大笑,一把掐住她的咽喉,倾身将嘴唇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问我想起了什么?我想起我是聂道天,我想起我有个徒儿叫萧天宁,她身边有个小丫鬟,那个小丫鬟胆子很大,敢对我用离心草,她叫什么,嗯?你告诉我,那小丫鬟叫什么?”
“宗主……宗主饶命……”她全身颤抖,犹如筛糠,从喉间挤出声音求饶。
聂道天面似修罗,双眸中怒焰滔天,嘿然冷笑:“嗯?不是要我记得你吗?那小丫鬟是谁?她叫什么名字?快说啊,快说!”
“是奴婢……奴婢英儿……”她心中万念俱灰,心知逃不过一死,痛哭流涕地答道。
聂道天手臂一甩,将她狠狠地抛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英儿,你将当年的事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吧。”
英儿凄然看向他道:“宗主,求宗主给奴婢一个痛快吧。”
聂道天毫不怜惜,一脚将她踢翻,道:“我要一个人死,他活不了;要一个人生不如死,他便想死也死不了。我只问你一句,当年害我走火入魔的是谁?”
英儿望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聂道天手臂一挥,掌风过处,“啪”的一声给了她一个耳光,打落了她的笑声。英儿捂着被扇的脸庞,偏头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恨声道:“宗主就算不记得了,也猜得出,对不对?宗主待我这样狠心,那你真心相待的人又是怎么对你的?”她说罢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讥嘲、幽怨、恨意。
聂道天怒焰滔天,一把掐住她的喉咙,笑声噶然而停,只留“赫赫”的喘气声在她喉间挣扎。“是宁儿,是宁儿害我?她在哪里?你带我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