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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扶摇向后退去,手臂被他拉出一道血口,后背撞到了树干上。她衣衫破损,裙角被削,鲜血顺着手臂滴在地上,比起云长乐与楚盛衣在暗室中被她设计裸身相对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但已十分狼狈。
云长乐将碧空绫握在手中,轻轻一抖,说道:“扶摇,你作恶多端,用卑劣的手段设计我与楚盛衣,想要毁我清白,就连与你无冤无仇的董小姐,你也不放过。你还有什么话说?”
云西辞心中翻江倒海,对魏扶摇厉声道:“你带我来,就是要我亲眼见她受辱么?”他翩翩风度,温文尔雅,从未对女子如此疾言厉色。
魏扶摇望着他道:“你对我这么凶做甚麽?云长乐狡猾如狐,现在受伤害的是我还是她?她恨我怨我,何必要你出头?你眼巴巴地跟着她,维护她,喜欢她,她是领你的情了吗?她在一旁站了半天,连个解释也不愿给你,你却又不敢问她,把气撒在我身上又有什么用?”她强词夺理,却又句句说到云西辞心中痛处。
云西辞脸色一变再变,怒道:“你……”
“谁说我不喜欢他,谁说我不领他的情,谁说我不爱与他解释,他问不问我,凭他高兴,关你什么事?他哪里凶你了?即便是凶你了,那又怎么样,你是他什么人,他为何要给你好脸色看?”云长乐的声音如玉珠落盘,一口气反讥回去,那句“你是他什么人,他为何要给你好脸色看?”气得魏扶摇身躯一颤,摇摇欲坠。
她回头冷冷地看向云西辞道:“你恼我恨我,我不怪你,因为我对你做错了事。可你心里有结,却不愿开口问我,那是为了什么?你与我怄气便也罢了,可你宁可在心中胡思乱想,也不愿问我,是不是?我问你,若是我与楚盛衣真被她害了,你会如何?”
云西辞还未从“谁说我不喜欢他”那句的震惊喜悦中回过神来,此时被她一阵喝问,呐呐道:“我……我……”他话未说话,只见云长乐已转过头去,对魏扶摇道:“我问你,梅木夫人在何处?我爹娘在何处?”
魏扶摇轻轻一笑,撕下一截裙摆,一边包扎伤口,一边有恃无恐道:“原来你还记得你爹娘在我师傅手中。”她得意地笑起来,“我本来要告诉你的,可现在偏不想说了。等到西辞对我有好脸色的时候再说吧。”她慢慢站直身躯,料定云长乐若要从她身上打探她父母的下落,便不肯让别人对自己动手。
云长乐盯着她,用一种无限怜悯的神情看向她,“扶摇啊扶摇,枉我还把你当作旗鼓相当的对手,可瞧你说的这些话……今生今世,你怎么斗得过我?你难道忘记了本门杀师继位的古怪门规?若是你死在我手上,你师傅可会赐你半点怜惜?你连这点试炼都熬不过,凭什么继承本门?梅木夫人当着天下人的面与我订十年之约,她派你出来找我,带我去履行约定,可你被别人杀了,把她的事办砸了,与我有什么关系?她大大的丢了面子,我大不了我等她再派一个人出来带我去赴约便是。”她叹了口气道:“今日我不杀你,可其他人我就管不了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罢不再理会众人,转身飘然离去。
魏扶摇惊怒交集,眼睁睁地看着云西辞追了上去,耳边响起华术将箭矢搭在弓弦上声音。
董文兰道:“楚少侠请听我一言。”
楚盛衣闻言看向她。
董文兰道:“今日请楚少侠罢手,饶了她吧。”
此话一出,不止华术大感诧异,连魏扶摇也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岂料楚盛衣转身便走,董文兰怔了一下,望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转过头来,对魏扶摇道:“你敢不敢与我订个约定?”
魏扶摇斜眼看她,问道:“什么约定?”
董文兰道:“三个月后,小女子在塞川幻海恭候姑娘大驾。你我的恩怨届时来个了断。”
魏扶摇心知她是想要回去准备妥当后,再来对付自己,柔柔道:“姑娘既然划下了道道,扶摇怎敢不从?董姑娘这三个月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扶摇会一直挂念你的。”说罢也不将两人放在眼里,昂首离去。
云长乐在草原上疾奔一阵,心中又是伤心又是彷徨,好不容易等到梅木夫人派人来带她去赴约,与父母相见,哪知道自己为了云西辞大失方寸,生生错过良机!她在心中暗想:“也不知道魏扶摇能不能从楚盛衣和董小姐手中逃脱?”她胡思乱想,头也不抬,不看方向,茫然地在草原上走着。
云西辞远远地跟在她身后,云长乐忽然回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两人离得很远,若不是云西辞一直注视着她,见她嘴唇微动,怕也想不到她会突然对自己说话。云西辞飞快地赶上去,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道:“我……你……”他想问她:“你说喜欢我可是真的?”却又怕她着恼。
云长乐撇开脸,说道:“什么我我你你的?你也中了魏扶摇的毒了么?要不怎么连话也说不清?”她见他神情焦急,容颜憔悴,显然这夜不光她一人过得不好,心中又想起了他对自己的好,脸上的表情便柔和了许多。
云西辞一把握住她的手,颤声问道:“长乐,你对我可有半分喜欢?”
云长乐道:“没有。”
握住她的手慢慢滑落,云西辞脸色一白,心中却想:“为什么我昨夜没被相神医的七星针毒死?”
云长乐冷哼了一声,撇开头不看他,哼哼道:“我对你何止有半分喜欢?不过这个道理我也是昨夜才想通,偏生今早一见你出现就想巴巴地告诉你。”她的手又被人紧紧抓住,气哼哼道:“你笑什么?是啊,我刚才是对你表白了,你很得意么?”她手腕一翻,从他掌中逃脱,在他手背上“啪”地打了一下。
云西辞吃痛,却又舍不得收手,又去拉她的小手。两人一个追,一个躲,云西辞被她打了好几下,只是一下比一下更轻,最后索性厚着脸皮任她又打了几下,终于一把抓住她的双手。
云长乐被他握得生疼,恼道:“你抓住我的手做什么?还不放开!”
云西辞十多年的心愿终于成真,哪里舍得放开,笑吟吟地连声道:“不放不放。”
云长乐又好气又好笑道:“好啊,你有本事就一辈子也别放!”说完见他似笑非笑,才发现这句话岂非正中下怀。果然,云西辞连连点头,一本正经道:“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云长乐盯着他,“我饿了。”她从昨夜到现在滴水未进,滴米未沾,两人一跑一追来到这里,都忘了骑马。云西辞看了看四周道:“那我们去打点野味吃。”说罢拉着她又往草原深处走去。
云长乐脚步一停,盯着他道:“你怎么越走离牧场越远?我们往牧场方向走。”
云西辞只想离那些人越远越好,只想与她一个人待在草原里,就算不出去心中也十分欢喜。太阳已经升起,初夏的草原有一种生机勃勃的美。云长乐的手仍被他握在掌中,掌心相交的地方传来阵阵温暖。
云西辞心里微微发酸发软,心中叹息:“就是这样了,十年来所思所念也不过如此了。”他微微一笑,“好吧,我们回去,不过得用走的。我们走回去。”
云长乐笑起来,“好的,我们就这么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