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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有一人从人群中跃到云西辞面前抱拳道:“云公子既然要挑战公孙先生,那定是有过人的本领,在下大刀门门主祁勋,想要向云公子讨教几招!”
云西辞见四周众人立时兴奋起来,看了看祁勋,心道:“此人不足为惧,只是此例一开,百千英豪想要挑战就来挑战,岂非让人心烦得很!看来今日只有以武立威,才可免去诸多后患。”他沉吟片刻,说道:“在下今日上山一来为了祭奠觉善大师,二来为了邀公孙先生订下比试之约,未曾想过要在此处动武。若是祁门主有兴趣与在下切磋武艺,我们下山后另寻个地方如何?”
此话一出,有人面露失望鄙夷之色,心想:“这翩翩公子哥儿是不是怯场了?”有人却想:“这云西辞虽然年纪轻轻,却也知情懂礼,进退有度。”
祁勋心中一凛,殿内设了灵堂,在此动武的确是有失礼数,他眼角瞥见外面大片空地,右手一指,道:“我们去外面打过。”不待云西辞回答便向外面走去。云西辞皱了皱眉头,见公孙引不反对,便不紧不慢地走到空地之中。
祁勋大刀一扬道:“来了。”“唰唰唰”三刀虚点云西辞上中下三路,他虽是出言挑战,但也不敢小觑了云山竹海的云西辞,一出招便存了试探之意。云西辞微微一笑,飞身而起,在空中一个转折,忽地跃向祁勋背后,下坠时一手便捏住了他颈后大椎穴。大椎穴乃祁勋练刀命门所在,他做梦也想不到一招间便被对方拿住,登时全身发麻,大刀“哐当”地一声落在地上。云西辞在他肩头一拍,脚尖一点一勾,大刀嗖地飞起,他顺手抄起,旋身转到面色惨白的祁勋面前,双手捧上宝刀道:“得罪了。”祁勋一怔之下劈手夺刀狂奔而去。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暗自心惊。冯素云低声嘿然道:“云西辞真是好手段,一招就点出了祁勋的命门,现在人人都知道他命门所在,今后他怎敢再行走江湖?”
崔明珠问道:“他怎么会一眼便看出祁门主的命门在颈后大椎穴上?”
薛逸道:“云烟与路行歌均是武学大家。云西辞自幼家学渊源,若是这点本事也没有,他又怎敢初出茅庐就来挑战护山高手?!”
聂青青若有所思道:“十年前师兄在慕城见过云烟与路行歌,他们真得有那么厉害?”
薛逸道:“当年两人比武变成成亲,轰动武林。大家千里迢迢赶到天慕山,可谁也没见过两人动手。两人都先后打败三大护山高手。欧阳世家的护山人欧阳忆更是被云烟打得重伤吐血,最后只得请神医相子寒前去医治。后来欧阳忆去世,说不定就是因为那次受伤之过。”
云西辞立在空地中央,神色淡定,目光湛然,一派俊雅风流,薛逸看着他道:“十年前我倒是与他交过一次手,那时他才十岁上下,便以一支竹笛挡住了我手中长剑。”
云西辞转身对公孙引道:“今日公孙先生定有不少事情要办,我与先生比武之期改日再订如何?”
“也好。”公孙引目光闪动,他本也是想借由祁勋的挑战试试云西辞的深浅,云西辞一招制敌,手段高明,让人顿觉深不可测,“云公子若不嫌弃请先在寺中住下,比武之约明日再议。”
午时将至,上山拜祭的江湖人士陆续不断。一大早就上山而来的一干人等被安排至后殿用午膳。碧水寺中客房不多,来人大多在山下小镇中订了客房,午膳之后便有不少人准备下山回去。
日到中天,山门前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见八匹通体乌黑的骏马瞬间奔至寺前。最前面一人当先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后面七人翻身下马,动作比起那人毫不逊色,显然是常年在马背上的活动行家。
八人黑衣劲装,神色肃穆地步入灵堂。焚香拜祭完后来到后堂,公孙引问道:“阁下可是飞骏牧场的韩大管家?”
那八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汉子躬身道:“在下韩诚,久仰公孙先生大名。我家主人听闻觉善大师去世,派在下代表飞骏牧场前来祭拜。”
公孙引见他们八人面带风霜之色,显然是马不停蹄地一路赶来,心下感激,说道:“韩堡主有心了。我与韩堡主和韩夫人已有二十年未见,两位不知可还安好?”
韩诚道:“主人身体康健,只是夫人……”说到此处脸上带了愁色。
公孙引道:“韩夫人当年闯荡江湖时与在下交好,韩管家有什么话大可直说。”二十多年前,韩夫人阮歆乃是名满江胡的侠女,外号“流水小剑”。她剑法奇高,性格独立大方,为人豪爽,虽是女子,行事却不拘小节,行走江湖时与公孙引交情颇深。后来,阮歆与飞骏牧场的韩千家成亲,焚琴煮鹤还曾闹场,最后事情不了了之。当年公孙引还亲自前去参加了两人的婚礼。阮歆嫁给韩千家后便退出江湖,二十年来公孙引还是首次听到她的消息。
韩诚沉吟片刻,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在下此时前来也是有要事要与公孙先生商议。”他屏退同来的七人,踌躇片刻后对公孙引道:“主人与夫人夫妻情深,夫人自从嫁给主人之后一直无所出,主人虽然一直想要子嗣却也不肯为了这个原因纳妾。五年前夫人请到神医相子寒为她看病,相神医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医,主人与夫人按他所说方法调理之后果然很快怀上了孩子。可惜……可惜这第一胎到第三个月时就滑掉了。”
公孙引见他停住,不便接口。韩诚重重地叹息一声,继续道:“主人与夫人当时难过得要命。夫人性格坚毅,说道:‘既然能够怀上第一胎,便能怀上第二胎,我就不信我不能为韩家留后。’”他说到此处有些不好意思,阮歆一介女流说出这等话来,已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公孙引不以为意,笑道:“这话倒合你家夫人的性子。”
韩诚见他如此,放下心来,更是少了些顾忌,说道:“后来夫人细心调理自己,果然在三年前又怀上了第二胎。主人欣喜若狂,却更加不敢怠慢,请了塞川境内最好的医生、产婆早早住在家中。夫人也知自己怀胎不易,日常起居饮食更加小心。这孩子终于平平安安地活到临盆之时,可惜……”他说到此处脸上浮现出不忍之色。
公孙引心中一沉,问道:“这孩子竟没有保下来?”
韩诚哽咽道:“可惜这孩子一出生便是个死胎!”
公孙引脸色也有些沉重,叹了口气道:“他们夫妻二人遭此连番打击,心中不知会有多么伤心难过。”
韩诚道:“不光如此,产第二胎时夫人难产,险些死在生产之时,偏生这差点要了夫人性命的孩子还没能活下来。”
公孙引吃了一惊,顿时更为阮歆感到可怜可叹。韩诚轻咳一声,面带崇敬之色道:“主人自那次之后再不舍得让夫人冒险为他怀胎产子。主人乃韩家独子,夫人见他如此便更是下定决心要为韩家留后。主人平日里虽对夫人千依百顺,这件事上却硬是不肯答应。后来夫人没了法子,只得差我去青崖谷恭请神医相子寒。那年,我从塞川草原赶到青崖谷中,却见谷中房舍早已成一片废墟。我在谷中留了一夜,第二日来了一位少年公子,我本以为他也是来求医问药。但见他在谷中转了一圈,听说我是来寻相神医的,便对我说道,青崖谷早已被人一把火给烧掉,在那里是等不到相神医的。当时我便想:‘既然你已知道相神医不在谷中,又为何要来这里找他呢?’我话虽未问出口,那位少年公子却好似看出我的疑问,告诉我说,青崖谷虽然不在了,相子寒却没死。我见他风神俊秀,年纪轻轻却直呼相神医的名讳,待要问他是哪派门下,他却已闪身出谷了。”
公孙引道:“五年前相神医的青崖谷一夜之间被人烧掉,此事轰动江湖。你们久居塞川,少理江湖中事,不知此事也属正常。后来去谷中寻他的人一直都有,那少年想来是其中之一。”
韩诚道:“好在相神医安好无事,在下两年前终于找到了他。他听了我家夫人之事,便立刻随我去家中为她诊治。”他虽然将寻访相神医之事一句带过,但相子寒行踪飘忽不定,为了寻他定是花了无数人力物力,这句清清淡淡的话背后不知包含了多少风霜困苦。
韩诚殷切的看向公孙引道:“相神医为夫人诊治之后开了一张药方。我牧场中珍稀药材不计其数,唯独缺了这贴药中一味重要的药引。”
公孙引心思一动,道:“若是这味药引在我碧水寺中,但凡我能做主,自会倾力以助。”
韩诚摇头道:“公孙先生误会了,药引不在碧水寺中。”
公孙引这下有些糊涂了,问道:“那大管家的意思是?”
“这味药引虽然不在碧水寺中,但是要取得这味药引却非要请公孙先生帮忙不可。”他俯身跪下道:“请公孙先生看在与我家夫人多年的交情上略施援手……”
公孙引眉头微蹙,将他扶起道:“韩大管家请起,要我如何帮忙请直言。”韩诚行此大礼,可想而知此事相当不好办。想那飞骏牧场虽在武林之中不是什么大门大派,但因做马匹买卖,在大熙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巨富。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供飞骏牧场驱使的高手也是不少。韩诚现下求到自己面前,显然要办之事乃穷财力也难办到的极大难事。公孙引虽是当是高手,但也自知飞骏牧场倾力而为也没办成的事情,自己凭一己之力多半也难以办到。他打定主意,此事虽不贸然应允,却也要尽力而为。他命人准备膳食,两人便在屋中一面用膳,一面细细商议起来。
云西辞被公孙引着人安排在寺中客房,等到傍晚用了晚膳还不见公孙引找自己商议比武之事。他又在房中等了一个时辰,眼见天色暗下,便推门而出,问明方向,朝公孙引住的地方信步走去。
此时正当暮春时节,晚间凉风习习,空气中一缕清香暗自浮动。他鼻尖微蹙,闻香而去,走了一会儿,一池莲叶印入眼帘。当夜明月不出,只有几粒寒星嵌在空中,云西辞借着暗淡的星光隐约瞧见池中正自盛开一朵亭亭玉立的青莲,鼻尖清香便是从它那儿散发而出。他抬头看天,叹了口气,明月不出,四周越来越暗,再过一会儿,那朵青莲也要看不真切了。
他在池边静静地立了一会儿,天边一朵乌云飘来,那依稀的几点星光霎时也淡下,四周漆黑一片。云西辞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便在此时,十几步外的西北角传来一声轻响,他身形一动,立即隐藏在池边树丛之间。哪知来人耳力了得,“咦”了一声,轻笑着悠然道:“楚盛衣,你来得可真早呀!”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两人终于华丽丽地……(((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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