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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比回到皇城那个充满阴谋权力、充满腐败纷争,波谲云诡的大染缸里,会更好些吧!
就这样想着,颜皎月的心动摇了。
她伸手想捞一把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天空,可捞回来的,只有一把虚无。看着什么没有的掌心,她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突然从荡高的秋千上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往下看。
天空太遥远了,她决定不奢望再去触碰了。
但眼下,她想珍惜。
秋千下,看到颜皎月做出如此危险的动作,还站定在原地的谢七郎心下一紧,脸色倏变。
知道他在下面,颜皎月才会一点也不害怕。
她凝望着他,待到秋千荡到尽头,再往回荡回去时,她弯着眉眼突然松开了手,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由上而下地朝着他扑去。
此刻,她那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好似在说:谢七郎,要接住我呀!
这还真是平生第一次有人这般,不要命的,却全身全心的信任着向他扑来。
眼看她快落地了,谢七郎骤吓得一个心悸,急忙伸手去接,直到将人稳稳接住搂紧怀里,那颗砰砰直跳的心才稍稍平息了些。
丑丫头,是想吓死他么?!
“谢七郎,你接住我了。”
“笨蛋,我要没接住你都摔成块肉饼了。”谢七郎声音低沉,还有一丝颤意。他使劲勒了勒怀里的人,带着微微怒意低骂道:“以后再敢做这样危险的事,信不信老子抽你。”
刚刚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她不得躺个十天半个月不可。
不过想到他们家娇娇儿心思单纯,做事随心所欲,方才定然也是突发奇想,不能怪她。便立马敛去怒意,心平气和,苦口婆心的又和她说了一遍道:“娇娇儿,以后不能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我在你身边还好,要是我没在,摔下来疼的还是你自己不是。”
听到这话,颜皎月趴在她怀里,眉眼笑得更弯了。
这个呆子,真将她当个孩子了。
“谢七郎,说好了,接住了我,以后就不能放手了。”
从今日起,她颜皎月有个认定的人了。
谢七郎一愣,眼眸认真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底渐渐浮起一抹瑰丽的浅光,许久,他才慢悠悠道:“那就不放,生死都不放。”
就算是死,老子也拉定你一起了。
看着他突然霸道的神色,颜皎月踮起脚尖飞快的在他唇上盖了个章,转身又像只花蝴蝶一样站到秋千上道:“谢七郎,飞过墙头,我瞧到光了。”
属于她一个人的曙光。
这一日,颜皎月很开心,因为她与谢七郎,两心相许了。
晚上时,她似乎白日玩得累了,用过晚膳便早早的睡下了。然而不想在她最开心的这一晚,那个停息了许久的梦,经过多日的沉寂,再一次席卷而来。
***
是夜,星火晦暗,烈火焚烧。
满城尸体堆积如山,空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周围残垣断壁,鲜血?透了三尺。
夜色如墨倾洒,轰隆隆的雷声仿佛野兽的咆哮,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哗啦啦的声响顷刻之间犹如万马奔腾。
大雨中,胜利者的欢呼声传来。腥风中,那些胜利的戎狄士兵如匪过境,所过之处,鸡犬未留——“雁洲城已破,儿郎们冲啊!!”
是的,大邺北疆最坚固的一道国门,今夜被攻破了。
城门口,戎狄的大将军骑在黑色總马上,望着大邺被攻破的雁洲城,面上尽是得意之色。而后随着他的一声屠城令下,鲜血和杀戮几乎让所有戎狄将士兴奋起来。
杂乱的脚步声,一声声惨叫声过后,鲜血淋漓,大雨都无法冲刷干净。
而谢宅那处最偏僻的小院里,颜皎月听到外面厮杀声传来时,已经害怕得躲进了院中一口枯井中。
深春的雨水从井口落下来,砸在她的身上,冻得瑟瑟发抖,却没敢吭出半点声响。
她害怕、恐惧极了。
而这一夜,她紧握着她的将军送她的那把匕首,胆战心惊的待在井下,等着她的将军击退敌军来找她。可一夜厮杀过去了,周围归为了平静,等她自己从井下爬上来时,这座屹立了百年的谢家老宅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宅中那些平日里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也都倒在废墟中,被烧得面目全非成了一具焦尸。
而眼下城中,戎狄大军已经退离,似乎是攻去了大邺下一座边城。而这座几乎被屠杀殆尽的城中,像她一样尚存的百姓寥寥无几,却都悲痛的趴在遇难亲人们的尸体上,哭得泣不成声。
一时间,整座城都愁云惨雾的,好不凄凉。
颜皎月离开谢宅废墟后,踉踉跄跄地游荡在街上,每走一步的脚下,都躺着一个无辜惨死的百姓。
他们有些是势死护城的大邺将士,有些是两鬓斑白的老人,和尚在襁褓中婴孩,甚至还有身穿嫁衣的新娘,但她们身上的嫁衣无一不都凌乱不堪,不难想象死前遭受了何等凌辱。
颜皎月被眼前的一幅幅惨状直击着心脏,泪水早已侵湿了双颊,每走一步,她捂着嘴巴的双手都会捂得更紧,害怕直接会撑不住奔溃大哭出声来。
可她知道自己此刻不能软弱,她的将军是先锋,若是昨夜大邺士兵败了,那她的将军呢?
想到此,她害怕起来,狂跑着见到活人便拉着问:“你有没有看到谢家七郎?你有没有看到谢家将军?”
可惜尚存的百姓都沉浸在悲伤中,根本无一人理会她。
但她也没放弃,没人告诉她,她便趴在地上一具有一具的翻找着地上的尸体。从早找到晚,从城中找到城外,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裙,膝盖已经磨得见骨,十指皆破却已经没有找到她的将军。
就在她绝望之时,终于看到她的将军带着几个残部从夕阳下远远走来。
“将军…”
她泪眼朦胧,颤着声唤了他一声。
他听到她的轻唤,身子似乎僵住了一下,冷厉的目光慢慢凝来,似有些不敢相信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