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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思齐紧赶慢赶把伙计们的股份定了下来,办了文书。
喻柏揪了一天胡子,还是没能向任威开口。天一亮,王氏马上回永定,向婆婆报告去了。
沉浸在幸福之中的人,反应迟钝了些。坐在喻柏对面,一直半眯着眼傻笑的任威,硬是没有发现喻柏与往常不同。
喻老太太先是一惊,接着大怒,厉声道:“亲事已定,哪由得她使小性子。你去,告诉她,再胡闹,我定不答应。”
一头汗的王氏赶回顺庆时,天已经黑了。乐思齐还没从顺庆店回来,闻讯赶来的同行们把她堵在顺庆店里,要讨个说法。
雅居小筑里,喻柏和任威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各怀心事,坐在一起用晚饭。喻柏得到丫鬟禀报,丢了筷子迎了出来。
任威在后头道:“大哥对嫂嫂可也是一往情深,以后再打趣我,看我怎么回你。”
喻柏苦笑,回转身道:“你不用出来见礼,吃你的饭去吧。”
任威以为他们夫妻俩要说体已话,也就回饭厅去等着了。
喻柏得知母亲的意思,默然良久,长叹一声,道:“母亲一向要强,是绝对容忍不了这种事在我们府里发生的。”
王氏来回奔波了一天,中午饭也没吃,此时又渴又累,心情沉重地沉默着。
喻柏道:“我跟她说说母亲的意思吧。她要没有别的念头,与任威又将朝夕相处,一段时间后想必会改变主意的。小女孩儿还没定性呢。”
王氏只觉喉咙灸热,嘶哑着嗓子道:“但愿如此吧。”让丫鬟沏了茶来,连饮两盅,才觉得好点。吩咐厨房做几样清淡小菜送到东厢房,她自回房淋浴了。
任威见还是喻柏一人进来,奇道:“嫂嫂呢?”
喻柏苦笑道:“她一身的汗,洗漱去了。我们接着吃,不用理她。”
自来男女不同桌。任威也就不言语了。
深夜时分。在伙计们帮助下好不容易脱身的乐思齐才回了家。冬儿已收拾好行装,坐在椅上打盹,见小姐回来。忙让人烧水。初夏时分,入夜气候下降,水还很凉。
乐思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道:“先弄点吃的来,我快饿死了。”
因主人还没回来,灶上并没有熄火。很快,一碗热乎乎的面条端了上来。碗面上还搁两个荷包蛋。
乐思齐风卷残云般吃完。洗衣了个热水澡。问明要带的东西都已收拾好了,一歪身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冬儿轻手轻脚给她盖好被子。
待到任威听说乐思齐回府,特地打扮一番过来时,上房的灯已熄了。他在门外痴站,露水打湿了肩头衣裳,直到天快亮寒意袭人时才回去。
天刚蒙蒙亮。仆妇们已起身忙碌,留下守屋子的脸有戚色,准许一同跟去的兴高采烈。冬儿也去把唤乐思齐。乐思齐意识有些模糊,拉了拉被子,翻个身又接着睡。
冬儿急了,道:“哎哟,我的小姐,你快起来,再晚,赶不上趟了。”
这不是得跟上徐国公的节奏吗?难不成能让威权赫赫的徐国公等着?
乐思齐想起今天要启程去京城,猛地睁开眼睛。再一想现在这交通,从这里到京城,最少也得走一个多月,不由又拉被子盖住了脸。
冬儿端了洗脸水来,见乐思齐还在睡,只好掀开她的被子,道:“小姐,徐国公不耐烦,自顾自走了啦。”
乐思齐心里一惊,昨天的一幕浮上心头,要是继续留在这里,那些同行岂不是要把她生吃了?这些人也真是的,我自顾把自己的股份给员工,与你们何干?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这么一来,睡意全消。
才刷了牙,丫鬟进来道:“大公子与任公子在外相候。”
乐思齐只好请他们去宴室坐了,加快速度洗了脸,由冬儿梳了头,换了出远门的衣掌,去宴息室。
还没进门,两道灼热的眼光射过来。
任威昨晚上几乎没睡,回去后,把服侍的小厮喊了起来,上紧着细心打扮。小厮睡得正香被吵醒,心里嘀咕不已。
乐思齐进门见了礼,问:“嫂嫂呢?”
一个声音在背后道:“在这儿呢。”回身一看,王氏提了个包袱走进来,道:“这是给你路上吃的,你别嫌不好吃。”
乐思齐打开一看,富贵楼各式精美的点心,用匝子装着,有乐思齐以前吃过的,也有没吃过的。看来,她是把富贵所有的点心都要了一份来。
任威道:“我来得匆忙。小妹原也说要订富贵楼的点心托我送来的。因我没时间等,可把她急得不行,都哭了。”
任娇娇托哥哥送了两套新做的衣裳,说是给她留个念想。
想到若是退了这门亲,任娇娇一定不会原谅自己,乐思齐心里黯然,艰难地道:“她的心意我明白,我也没什么好送她的……”
任威笑道:“你就是想送她什么也得等以后啊。”
新娘子过门,得给小姑子置办礼物。
要是平时,喻柏肯定趁机取笑任威。这时他低垂着头,微微叹了口气。
王氏拉着乐思齐的手,好一通嘱咐。乐思齐静静听着,道:“嫂嫂放心,一路上应该没什么事才对。到了京城,我自会事事小心。”
王氏看了眼任威,也叹了口气。
任威马上道:“嫂嫂放心,我自会护她周全。”
室内一阵沉默。
喻柏对乐思齐道:“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乐思齐见他脸色沉重,估计没什么好事。心想,这门亲事,你们既没征求我的意见,我也没有明确表态同意,全是你们自作主张,现在有什么好说的?
喻柏走到银杏树下站住,等乐思齐也走到,轻声把喻老太太的意思转达了。然后一脸哀怨地看她。
乐思齐却彻底怔住了。早听说万恶的旧社会实行包办婚姻,没想到这婚姻也包办到她身上了。想着李朝的话:“她对你并没有生养之恩。”心头一丝怒意悄然而起。
门外隐隐传来呐喊声,两人都朝门外的方向望了一眼,乐思齐强忍心头一口气,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才走两步,冬儿已快步过来,道:“小姐,门外很多伙计要到我们店里做工。求着见小姐呢。你快去吧。”
同行们再三隐瞒,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康文严厉要求伙计们不得泄露,原是担心同行做出对乐思齐不利的事。可是同行们还是从薛伯涛这儿得知。
而这个消息,只迟了一晚,便传遍顺庆镇的大街小巷,想必永定府也是如此。
伙计们回家总要跟自家婆娘说的,再弄壶酒加两个菜庆贺从今以后翻身做主人。婆娘们也是有三姑六姨的,男人摊上这般好事,怎能不炫耀一下?
大门洞开,身着短衫的男人们围成一个半圆形,把整条街都堵住了。见乐思齐出来,黑压压的都跪下,一片嘈杂的声音道:“小的愿跟着乐东家。”
仆人是卖身,伙计可是良民身份,跟现代的打工仔差不多。东家的工资高跳槽去东家,西家的工资高跳槽去西家。
乐思齐双手向下压了压,待声音静下来,才道:“多谢各位厚爱。各位请先回去,若是景福楼需要伙计小二,自会在门口贴出招聘启事,到时各位过来报名,我们自会择优录取。”
一个身高约一米九,跪着比别人高出一个头的男子道:“小的干活勤快,又有的是力气。还求东家收下小的,小的一定好好为东家干活。”
有人响应道:“我也有的是力气。”
又有人瞪了那男子一眼,不满地道:“难道只有你有力气?我就没有?我们比一场,我力气一定比你大。”
又有人起哄:“打一架。一架见输赢。赢的人力气一定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乐思齐朝冬儿丢个眼色,冬儿会意,大声道:“谁要在我们家门口打架生事,我家小姐一定不会录取的。”
叫嚣挑衅声音静了下来。
乐思齐朗声道:“各位先站起来,有话好好话。”
迟疑了一阵,两三个声音道:“你不答应,我们不起来。”
冬儿小声嘀咕:“不起来就不起来,难道我会怕了?跪的又不是我。”
乐思齐白了她一眼,柔声道:“现在景福楼是康大掌柜负责,不如你们先去康大掌柜那儿登记,待景福楼缺人了,你们再补上。”
有人便站了起来,一看别人还跪着,又跪了下去。
一个粗粗的声音道:“真有缺,康大掌柜还不是补上自家的亲戚,哪里会想到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
一片声音赞成道:“对对对。”
这么好的事,傻瓜才会不紧着自家亲戚呢。
看来,这些人还赖上她了。想到康文和吕简生开始时反对的理由,竟然两条都应验了。乐思齐不由头痛地想,当时就应该问清楚真遇上这些事要怎么办才是。现在倒好,昨天康文焦头烂额应付同行,自己狼狈逃窜。今天又被堵在这儿,一步难移。
见乐思齐没反对,他们认为自己猜的对,有人便低声商量:“无论如何,今天得让乐东家出面帮着说个情。”
有那没什么心眼的,听了这话,便拿眼睛紧盯着乐思齐。
就在这时,远远的马蹄声传来,如地动山摇般,把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