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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盘桓两天,也就回去了。除了告知任府求亲,喻老太太许诺,并没说别的什么事。
过了几天,杜唯派人送来一封信。信里说暂时没发现任威有什么不良嗜好,他已暗中蹑紧他,但一连两天,他不是上衙,便是回府。两天里头喻大公子拜访他一次,两人在书房喝酒,谈话中多次提到小姐的名讳。
想必,喻老太太应了亲事,喻柏先以大舅哥的身份庆贺。
乐思齐郁闷之至。任威为人做派不错,可没有感觉,怎么能凑合过到一起?
紧接着,任娇娇的信也到了,抬头便称呼“嫂嫂”,语气幽默地开她的玩笑。
看了信,乐思齐哭笑不得,这熊孩子年方十八,还是这么孩子气,真是少见。
冬儿见她拿着信笑,凑过来问:“任小姐说些什么?”又道:“小姐与任小姐谈得来,过门后有任小姐这个强援,就不怕府里其它奶奶啦。”
大家族里人多口杂,小姐又没有个得力的娘家,小妮子一直担心小姐过门后受妯娌们欺负呢。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冬儿年纪虽小,懂得却多。
乐思齐翻了翻白眼,道:“你倒想去任府是吧?要不要我现在写封信,把你送给任小姐?”
冬儿笑嘻嘻道:“人家想跟小姐一起过去。”
乐思刘作势要打她,她一气儿跑开了,又很快进来,道:“小姐,徐国公来了。”
“他来干什么?吃饭也得上景福楼去呀。”乐思齐心里嘀咕,换了见客的衣裳去了前厅。
苏玮站在庭院中,手拿马鞭,轻打掌心。听到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响,回头道:“听说你好些天没去景福楼了?”
乐思齐讶异:“你从景福楼来的?”
“中午在景福楼请几个朋友。”苏玮说着,进了前厅,大马金刀在上首坐了。
这是我家还是他家?乐思齐一阵恍惚。只好跟进去。在下首坐下,道:“康大掌柜经验老到,由他全权负责挺好。”
大掌柜相当于后世的ceo,东家就是董事长,如果啥都不干,天天有银子进帐,谁愿起早贪黑的干活呀?哪个不盼着当老板能实现财务自由?
冬儿沏了新的茶上来,道:“国公爷还不知道呢吧,我家小姐说了亲,以后可不能再在外抛头露脸了。”
有规矩的人家。主人待家,哪有婢女饶舌的份。这不是乐思齐一向平和没架子,把冬儿给宠坏了么,再说两人还真不懂大户人家有这规矩。
苏玮攸然色变,霍然转头直视乐思齐,一字一句道:“你订亲了?”
乐思齐瞪了冬儿一眼,怪她多嘴多舌,订不订亲的。与他何干?突然听苏玮语气不对,一时不知怎么说。
“因为订亲,才全权交由康大掌柜处理吗?”苏玮涩声道。
“不是。”乐思齐想了想,如实道:“你不是说去京城开分店吗?我想着这主意挺不错,所以把两家店交给两位大掌柜,先预习一下,以后我去京城,路途遥远,也鞭长莫及呢。”
苏玮唇边浮起一丝笑意。还是直视她,道:“那订亲又是怎么回事?”
乐思齐皱眉,道:“这两天有人求亲而已,还没订下来呢。”
苏玮不信,道:“你不满这门亲事吧?你家里没有长辈,不用看谁脸色,不满意直接拒绝就是了。”
乐思齐苦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永定认下一个娘啊。
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都躲不过苏玮的眼睛,他紧揪着不放道:“有隐情?”
难道她被人蛊惑,做下什么不堪之事?或者有人欺她只是一个没依没靠的孤女,霸王硬上弓?苏玮一双眼睛在乐思齐腰际逡巡来去,看得乐思齐好不自在。
室内的气氛让人窒息。
端了四色点心上来的冬儿见小姐一脸不自在,徐国公又咄咄逼人,马上拦在小姐身前,护犊子般道:“国公爷这是做什么?我家小姐现在可是有族人了呢,认的是永定大族喻老太太为义娘,喻大公子为义兄。”
苏玮一怔,道:“喻家?做什么的?”
喻家在当地还是很有名的。苏玮随即想起一个人来,道:“喻桓吗?你怎么与他走得这么近?还认他娘为义母?”
喻桓是喻柏的二弟,三十岁不到便中了举人,现在正埋头苦读,准备明年春闱上京赴试呢。结拜之后,喻老太太引见过,他还送了乐思齐一方砚台作为见面礼,引得大家笑话他要妹妹去赴试呢。
连这等没有出仕的人物他都知道?乐思齐忍不住赞他:“没想到你识的人倒多,也不全是高高在上嘛。”又道:“正是他家。”
要知道,徐国公无论国公的爵位还是总兵的官位,级别都比喻桓高太多了,简直一个天上一上地下。
苏玮哂笑,道:“就他家,你也用得着巴巴的认亲?你想要有个干娘还不容易,回京后我让我娘认你为义女就是了。”
“好啊好啊。”冬儿拍手欢呼,道:“那你跟你娘说一声。”
“再多嘴,去浆洗房。”乐思齐怒了,狠狠瞪了冬儿一眼,凶巴巴道。
冬儿不敢再说,悻悻然地退下。
苏玮笑了,道:“小丫头比你有眼色多了。她还懂得谁高谁低呢。”
乐思齐拉下脸,道:“你是国公爷,你娘是一品诰命夫人,我高攀得上吗?这种话也就是在这儿说着玩,哪能当真呢。”
“谁说非得论门第啊?”苏玮翘起二郎腿,喝了一口茶,再吃一块糕,慢吞吞道:“这种事,得合眼缘。眼缘,懂吗?什么事都论门第出身,累也累死了。”
乐思齐不甘示弱道:“那你写信跟你娘说一声,看她答应不答应?她要不回信把你骂个狗血淋头,我跟你姓。”
“我跟你姓”这种话是乐思齐在幼儿园和小朋友吵架后说的,你要能把积木堆起来,我跟你姓。说的人不当回事。听的人更不当回事。
她却忘了时代不同。在这时代。姓是一个人的身份标志。女子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姓了男子的姓,那就是成为这个男子的妻子。
苏玮脑中轰的一声响,半晌说不出话来。
乐思齐见他神情不对,细想,才发觉说错了话,只好亡羊补牢道:“我没别的意思,也就是说你娘肯定不会同意,你别瞎忙活。”
这话,颇有越描越黑之嫌。
苏玮只觉喉干舌燥,仰脖把一盅茶全喝了。道:“再来一盅。”
连着喝了五盅茶,苏玮才算停下来。什么也没说,站起来便走。
躲在东厢房不敢多话的冬儿鬼鬼祟祟探出脑袋,向路过这儿,比她大两三岁的粗使丫鬟道:“你去看看徐国公走了没有?”
丫鬟一脸狐疑,但是不敢说不,照冬儿说的,悄悄蹑到前厅窗下。侧耳听了一会,才轻手轻脚向躲在墙角的冬儿道:“里头没人。”
冬儿大模大样地挥了挥手,倒背双手,走到前厅。内里确实没人。
送走苏玮,乐思齐把冬儿喊来,板着脸道:“去你娘那儿领十棍子。”
冬儿耷拉着头,垂头丧气地去了。很快,郑氏过来赔罪,当着乐思齐的面把冬儿训了一顿。打了十下掌心,这才作罢。
苏玮一回西北大营,马上把一个斥候名唤马仔的叫来,着他快速赶去永定调查喻家,同时查喻家把乐思齐许配给谁。
让厨子送了几样下酒菜过来,他一个人在房中慢慢饮着。
西北大营是长期驻军所在,并不是帐蓬,而是砖木结构,除了中军大帐之外,数他所住的房子最大。
入夜的营房分外寂静,巡逻士兵的霍霍脚步声分外刺耳。
苏玮手握酒杯,呆望天边一轮上弦月半晌,只觉心中郁郁,忽地大喊:“来人,备马。”
翻身上马,狠抽两鞭,踏雪四蹄腾空,如箭离弦般飞扬而去。身边的侍卫忙跟上,只是一来起步迟了,二来踏雪是良驱,战马哪儿跟着上,眨眼功夫,徐国公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先是绕着营房跑圈,接着拐上大道,跑了一阵,又拨转马头跑回来。侍卫们不明所以,只好拼尽全力追。
直跑到天光大亮,累得一身大汗,苏玮才一勒马缰。跑了大半夜,踏雪还是气定神闲,说停便停。
身后的侍卫已被甩得七零八落,有先有后跟了过来,一个个人、马上气不接下气。
苏玮跳下马,把缰绳甩给身边汗如雨下的小厮,转身进了房,很快,便有服侍的小厮传话出来:“快挑水进来,国公爷要洗澡。”
数九寒冬苏玮也洗冷水澡,服侍的人都知道。很快,便有两个小厮抬了水桶进浴室。
出了一身大汗,心中的郁气好似也消散不少。泡在冷水里,苏玮想着冬儿快嘴快舌说的话,只觉心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苏玮,你已经订亲了。”耳边仿佛有一个声音提醒着他。从他懂事,他就知道已经订亲。记忆里是小郡主五六岁的样子,再大,便没见过了。
以前,他觉得娶谁无所谓,父亲早早过世,他必须支应起门庭,哪有时间沉溺于男女情爱?以他的门第,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能理事,懂事理。小郡主很符合要求。一年前接到她失足掉落山崖的消息,他很难过,也曾派人去找过。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小郡主变成藏在他心底的一个印记。
可是为什么听到乐思齐订亲,他会如此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