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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游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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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淮城人满为患,大街小巷全被挤得水泄不通,

    有点钱的主都将游行经过之地的最佳观赏点包了下来,萧钰好不容易从客栈挤到街上,却发现离着目的地还有好些距离。

    “不是未时才开始的么?”她拨着人群,一面不满的喃喃,“现在离未时还有好几个时辰呢,居然都来的这么早。”

    “是你来的太晚了!”掌心的龙息佩传来荭雪的声音。

    萧钰惊诧了片刻:“难不成你辰时就过来等着了?”

    谁知,回答她的并不是龙息佩,反倒是旁人听见她的话,以为她是在问自己,答道:“可不是辰时就来了,结果还是赶不上好位置。”

    萧钰瞥了他一眼,一个与自己身形相差无几的少年,正踮着脚迫切的望向宽敞的街道:“诶,若是没法站到前处去,真是可惜了。”

    “不过是场游行,为何都挤破头来看?”萧钰来了兴趣,收好龙息佩后和他谈起话来。反正等在这儿也是无趣,有个人聊聊天解解闷,也不算坏事。

    少年没有扭头看她,嘴里却在答话:“好奇呗,传说贺楼祭司无所不能,可厉害了。再说,还有皇帝和贵妃一同出行。”

    “哦?贺楼祭司无所不能?”萧钰听了前半句眉目一动,旋即说道,“不过传说只是传说而已,又不一定是真的,再说,贺楼族早已销声匿迹,万一这祭司是皇帝编造出来骗人的呢?”

    真正的祭司还在西南郡等待即位,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江淮!

    少年终于转过来看她,一脸惊愕:“你怎么敢说皇上骗人,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

    萧钰玩笑的将食指立在唇边:“小点声。”

    他四顾一圈,发现周围的人果然都朝这边看过来,可萧钰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要我来说。八成就是骗人的。”

    “要骗人也是贺楼祭司骗人,皇上是不会欺骗臣民的。”一旁的老者慢慢悠悠的朝他们靠过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两人听得清楚。

    少年表以赞同,萧钰左右听这番话不顺耳。嘁了一声便走远了。

    虽然是深秋,天气没那么炎热,然而因为人群拥挤,大家也不由得在长久的等待下燥热起来,却又不舍得离开。半个时辰内,便因些无意的碰撞闹了几桩事。

    萧钰不知去何处弄了埕酒来,随即翻身跃上房顶。寻了处不算明显,但视线却又很宽阔的地方坐下。

    “好位置何处没有,看你会不会寻罢了。”她掏出龙息佩来,对着它说话。“要不要过来尝尝?芙岚说花酿是全江淮城最好喝的酒。”

    “别喝醉了,小心待会儿看不到好戏。”荭雪淡淡回到。

    萧钰撇了撇嘴,再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杯摆在身旁,然后又问:“你到底在哪里?”

    “在皇宫探路,我想去撞撞运气。看会不会碰到祭司。也想知道皇帝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在回这话的时候,荭雪方从一队禁卫身旁经过。她这股风来的不轻,将那些人的衣襟吹得鼓起来。

    “哪儿来那么大的风?”禁卫头儿低声喃喃,疑惑着走开了。

    另一边,萧钰正品着花酿。一面拎起龙息佩细细瞧着,一面说:“有这闲暇时间,还不如去怀瑞王府探探画的下落。”

    “我对画卷没有兴趣,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位贺楼祭司到底何许人也。”

    片刻后,又听得她郑重的嘱咐道:“龙息佩你给我小心收好。”

    “我还没问你,这是个什么东西呢?”

    “我在里头养了蛊,传话用的,总之你别弄丢了。”荭雪说着绕过一角宫墙,正好见一行人迤逦而来。她寻了个地方躲起,奈何风劲太大,还是招惹到了她们。

    “何处来这么大的风?”为首一身宫装的女人抬起手挡住妆容,神色微有不满。

    荭雪只好退远了些,那行人这才缓缓的朝方才她进来的地方走去。

    只听得有婢女上前搀扶着宫装美人:“贵妃小心。”

    “贵妃?”荭雪细想了一会儿,“难道是随祭司游行的贵妃?”

    那么跟着她,大约就能见到祭司了。

    “荭雪。”

    突兀的一声从随她隐入风中的另一枚龙息佩里传来。

    行动被打扰,荭雪转瞬闪过不耐烦:“你自己小心些。”然而一语后再想跟上那行人时,已经寻不到她们的踪影。皇宫有如迷阵,高墙伫立,饶是她也犯了难。

    萧钰许是一个人呆着无趣,或是玩龙息佩这个新鲜物正玩得起劲,一刻不停的说着话。荭雪却未理她,转身没入深宫。

    日头渐渐升高,好在不算炎烈,才没将不小心在屋顶睡过去的萧钰晒脱了皮。

    当她被喧闹声吵醒的时候,脚下的街巷已被人群占据。除却最宽阔的街道上还留着祭司车马可行的空处,其余的地方恐怕连钻入一只蝼蚁也难。沿街建筑二楼以上的回廊、窗口更是挤满了人头。

    随着山呼万岁之声渐起,萧钰视线里最远处已有一队车马缓缓靠过来。

    为首开路的大约有五百骑卫,随在他们身后的,才是一架被拆空车壁的宽敞轿辇,轿辇的四周垂下层层朱色轻纱,隐隐遮住轿内人的面貌。然而透过其中,仍能看清轿辇内的布局——六名宫人分别跪在轿辇两侧,面对着正中坐上的两人,其中一人的座位相对另一人高了数尺,着一身龙袍。是皇帝无疑了。

    而他身旁的人并未穿凤袍,想必只是宫中位分尊贵的妃子。

    随着车队逐渐靠近,所有百姓纷纷跪地,对轿辇众人肃然起敬,连连高呼“万岁。”

    唯有萧钰,站起身来倚靠着旁处高出的房檐,恣意悠闲的等着贺楼祭司出现。

    不出片刻,与帝驾相隔百米的的另一架车辇也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那架轿辇同样是被拆空了四壁,连顶上也未留,而四周垂挂着胜雪的白纱。

    不知为何,萧钰的目光在接触到这架轿辇时,忽的顿了一下。轿中的女子身姿纤弱,一身雪白裙裳,额间垂着缨络,又以白纱遮住面容。唯有那双眼睛露在众人视线里,然而那一对明眸,似乎也在向这边探寻过来。

    百姓的呼声并未有丝毫的减弱,在祭司的轿辇经过之时,纷纷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想一睹芳容。

    轿辇中的明眸深幽难测,给人一种神秘而神圣之感。凭的为游行添了分庄重。

    萧钰目不转睛的定住了轿辇,目中意味渐深。皇帝“编造”出来的祭司并不是一个普通人。她甚至让萧钰莫名的有了共鸣。

    而这个“并非普通人”的猜测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答案。

    当众人还沉浸在热闹之中。

    当萧钰还在房顶上观察着祭司的轿辇。

    皇帝却早预料到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

    就在他抬头的那一刹那,不知从何处纷扬而来的花瓣撒向了整座皇城,簌簌从朱纱外坠落。景素欢的目光蓦然一跳。显然,她也对轿辇外的情境感到震惊,她的眼里,没有皇帝那般的镇静与欣然。

    深秋的午后,花瓣有着如琉璃般璀璨的色彩,于空气里盈盈飞扬,继而落在轿辇旁,落在人们发上,落在萧钰怀里。

    而这些花瓣的出处,却寻不到踪迹,半刻后,人们只看见轿辇中的祭司蹒跚的站了起来,在身旁两名婢女的搀扶下,走向了轿辇外。

    她的双手有些迟钝的在胸前挥动着,但这并不影响她如同变戏法般将那些花瓣召唤出来。花瓣从她指尖如激流一般冲向了空中,再纷纷扬扬落下。形成一场极为壮观的花雨。

    萧钰的震惊绝不亚于脚下的人群。

    她很明白,这不是在变戏法,而是术法!

    但她又不明白,这场游行究竟为何会有这么一出?祭司于游行途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施法,而帝驾中的皇帝依然端坐旁观,如此看来,皇帝是知情的,甚至可以说,是他要求祭司这么做的。

    一刻之后,令人欷歔的花雨暂停了下来,还不等众人回神,祭司却又变换术法,将那些坠落在地的花瓣聚在半空中,转瞬化为金光流转的巨龙,继而腾龙如烟,缓缓追随向了帝驾。

    “果然高深。”皇帝悠悠叹道。

    不知是为先祖驱逐贺楼族的作为感到可惜,还是在为自己将这样的高手禁锢了多年而感到懊悔。

    “皇上,这是……”

    景素欢膛目结舌的看着跃到身旁的腾龙,它一下有形一下无形,盘绕着帝驾不愿离去。

    但回答她的却不是皇帝,而是沿街跪拜的百姓。

    一声声“万岁”带着敬意和畏惧,如婉转笙乐一般传入皇帝耳中。

    在景素欢听来,便是不可抗拒的天威。

    骑卫前行的马蹄声已被呼声盖过去,队伍很快行过一条街,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萧钰仅是一瞬失神,就错过了探查祭司真伪的最佳机会。轿辇离她越来越远,犹豫不到半刻,她便丢下了酒埕沿着房顶追过去。

    “萧钰,小心,离祭司远点。”

    却在这时,一声警告从龙息佩里传出,清晰的落入她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