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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佼也睡得及浅,不但睡得浅,此番好似还在说着梦话。因是梦话,口中吐字及不清晰,但听着语气,好似是什么噩梦。元氏将信封封好后,便压到了箱底,然后走到床边,蹙着秀眉细细听。
她目光冷冷地落在杨佼俊逸的面孔上,从他浓黑的眉毛到高挺的鼻子,再到薄薄的嘴唇……她与他打小相识,可谓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可似乎天生就是仇人,两人在一起,从未安生过一天!
其实杨佼此番是梦到了小的时候,他自小喜欢乐理,但却不能够被父皇母后所接纳,于是他在夫子授课之余,便自己偷偷练琴。偷偷摸摸做的事情,自然时常会被父皇跟母后发现,一旦发现了,便是一通打骂。他记得他被打骂的那个时候,元氏女跟二弟杨睿就站在一旁,一个冷眼旁观,一个幸灾乐祸!
即便被打骂无数次,但杨佼依旧没有放弃学琴,他最大的愿望便是以后能够找到一位“知音人”为妻。可谁知,后来他做了太子,竟然被逼着娶他最最讨厌的元氏女为妻!
许是年少的时候,他那些不太美好的时光都跟元氏女或多或少有些关系,是以,现在只要见到元氏女一次,他便会不安生一次。有些时候有些人,ta就会是你一辈子不愿提及的,更别说去见她了。
但是,为了韵娘,即便他再恨元氏女,也会过来!
因为他爱韵娘。
杨佼突然醒了,睁开眼睛的霎那,却见元氏女一直冷冷盯着自己打量,他被她眼底的那股寒气给惊到了,不自觉便后退一步。元氏女面无表情,主动挪开视线,缓缓起身,走至一旁坐下,做自己的事情。
杨佼想叫人来问是几更天了,却发现殿里一个人都没有,便作罢。但是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便起身自行更衣。
换好衣服后,杨佼便疾步往殿外走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着正坐在一旁聚精会神看书的元氏女冷冷道:“孤告诉你,今日来瞧你,是看在昭训的面子上。哼,外面人都传孤宠妾灭妻,别以为孤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元氏女,孤告诉你,在孤的心里,只有韵儿那般的女子才够资格做孤的太子妃!你整天摆着一副死人脸给谁看?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哼!”说罢似是解气了点,甩着袍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赶去。
待杨佼走后,元氏这才将视线自书籍上移开,轻轻的,缓缓的,眼里隐隐有着泪意。她自恃才貌双全,又是前朝皇族后裔,身份高贵得很,可如今,却被一个不懂她不珍惜她的人这般糟蹋!
若是她亲爱的哥哥知道她现在过的是这般生活,不知他是否会后悔当初没有再坚持坚持,而是向父亲妥协,同意将自己送入东宫!她又想到了那一袭白衣的优雅俊美男子,总是站在一树樱花下,然后回眸朝她浅浅一笑。
她不是冷淡,她不是不会笑,而是,她只会对哥哥一人笑。
而这次大张旗鼓地给杨佼与云昭训之子杨崇大办生辰,原因之一,便就是想见哥哥一面。
想到此处,她自梳妆镜旁边的一个梳妆盒里取出另外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装满了樱花花瓣。虽然这些花瓣此时早就枯萎了,可她却一直如宝贝似的留在身边,因为看到这些花就会想到哥哥……
杨佼出了太子妃寝宫后,便瞧见了姬尚,杨佼只向姬尚做了个手势,然后步子都没停地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了韵娘的甘露殿,他才又放轻脚步,韵娘还没有睡下,见到太子时,眼角跳了跳,倒是没吃惊。
“妾身见过殿下。”韵娘刚刚准备行礼,便被手快的杨佼拉住,然后轻轻抱在怀里,半为撒娇半为斥责地道,“以后不允许你再将孤往旁的女人那里推!在孤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人,你才是孤的妻子。”
韵娘心里狠狠震了一下,环住太子腰的手也紧了几分,幸福笑说:“妾身此生能做殿下的女人,真是妾身之福。妾身虽没能够做殿下您的结发之妻,但也早就将心交与殿下,你我心灵想通,妾身一辈子依附您!”
听了怀里美人娇滴滴的话语,杨佼心情好了不少,点头说:“你知道就好,韵娘,等父皇百年之后,我自会想办法立你为后,立崇儿为太子。”提到崇儿,便想到了他的四岁生辰,杨佼紧紧蹙着浓眉,“韵娘,孤觉得太子妃那般大张旗鼓地给崇儿办生辰之宴,似是有什么阴谋。元氏女那个人,平日里瞧着仿若高傲得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其实心机太重,孤小的时候可没少受过她的害。”
其实韵娘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确切说,早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当时太子妃劝太子从外面请乐姬入府的时候,她便就开始隐隐有些怀疑太子妃。后来也一直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便暗中命人仔细跟踪打听,这不打听还好,暗中细细一查,竟然查出太子妃与晋王暗中勾结的事情……
太子妃元氏是太子枕边的人,纵使两人有再多的恩怨矛盾,也只是东宫内部的事情,可若牵涉到太子的死对头晋王,那便就不是简单的感情方面的事情了。即便韵娘不想过宫廷生活,也有过不让太子将来做皇帝的念头,可此番眼瞧着太子被害,她自是不会冷眼旁观。
她的丈夫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对她又是太好,也是她最爱的男人,她必是会与他同舟共济!关于太子妃暗中勾结晋王的事情,她之前没说是因为还不是时候,而且太子这个人脾气暴躁藏不住事儿,若是说了,少不得要被敌方发现什么,可此番一场战争就在眼前,也该是告诉他的时候了。
如此想着,韵娘便道:“殿下,妾身有话与您说。”拉着杨佼坐到一边,又将殿内所有丫鬟都赶了出去,这才将她这大半年以来所调查到的事情,都一一与太子细细说了。
果不其然,太子听后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即跑过去将那贱/人给宰了,好在被韵娘给拦住了。
九月下旬的一日,京都城里阳光正好,太子府门口来来往往有很多人,热闹极了。
唐公府的马车自太子妃门口停下,李夙尧身着玄色锦服,麻利地跳下马车,然后伸手直接将婉娘抱了下来。抱下马车之后还不肯丢手,一直要搂在怀里。旁边也刚刚下马车的镇南王世子瞧见了,携着夫人窦氏并女儿走过来说:“李世子可真是疼自己夫人啊,在家恩爱也就罢了,怎生大庭广众之下竟也这般?”
杨彧比起五年前成熟了不少,被自己夫人调/教得口才也好得多了,而身边的窦华兰依旧绝代双华,此时见到表弟李夙尧跟婉娘的眼神也温和得多。
婉娘有些不好意思,悄悄捏了李夙尧一把,低声说:“放我下来。”
李夙尧心情好,脾气也轴,人家越说他,他就越不愿意放婉娘下来,只伸腿踹了杨彧一脚:“你小子能耐啊,五年前追我表姐的时候,哼哧哼哧的一句话都说不利索,现在倒是说起我来了!”
窦华兰瞥了丈夫一眼,然后笑对李夙尧道:“表弟惯会说笑。”又将目光落在婉娘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李少夫人这是有身孕了?恭喜恭喜。”
婉娘给李夙尧使了个眼色,李夙尧这才舍得将婉娘放下来,婉娘赶紧理了理衣裙,朝着杨彧跟窦华兰微微抚一礼,道:“夫人也是好福气的,已是得了一个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儿,叫人羡慕。”
窦华兰闻言,眸子里竟是光彩,俯身将女儿抱起:“妞妞,这是你表叔跟表婶,快说给表叔跟表婶问安了。”
小女孩还不到四岁,貌随母,长得确实漂亮,尤其一双眼睛,又圆又黑。
“给表叔表婶问安。”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完后便将头埋进了自己母亲臂弯里,在不出声。
婉娘很是喜欢这样的小孩,真诚赞道:“好可爱的女娃。”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心里甜甜的,抬眸看自己丈夫,“你说我这一胎要是女儿多好,就像妞妞一样乖巧可爱就好。”
李夙尧刚欲说话,自宫里走出一个宫婢,先向几人请安,然后道:“奴婢请各位主子安。”又对婉娘道,“李少夫人,云夫人已经到了,昭训娘娘叫奴婢站在门口瞧着的,说若是李少夫人来了,请少夫人先去昭训殿里说说话。”
婉娘点头:“我这就跟你去。”又对窦华兰道,“夫人,我就先去了。”
窦华兰立即说:“先忙去吧。”
昭训内殿,外男自是不得入内,因此,婉娘由宫婢引着去了甘露殿,李夙尧则找太子去了。
婉娘刚刚一进甘露殿,便被穆郎缠住了,穆郎又是许久没有见到三姐了,可想死他了,此番见到了,自是缠住她不肯松手。
苏氏站起身子,将穆郎拉开,轻声呵斥道:“你三姐姐此番有了身孕,再经不得你这般又缠又闹地撒娇,让春梅带着你出去玩。”边说边给春梅使了个眼色,“春梅,带着小公子出去。”
穆郎不肯,不过倒是松了紧紧抓住婉娘手臂的手,低着头说:“我就是想念三姐姐了,娘,我好不易才见到三姐一次,你不要将穆郎跟三姐姐分开,穆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然后轻轻摇着婉娘的衣袖,有些委屈地说,“是不是三姐姐以后有了小宝宝,就不会再回来看穆郎了,穆郎可想你了,每次想去唐公府看你,娘都不肯。”
穆郎是婉娘一手带大的,自是有很深的感情,婉娘对苏氏说:“娘,我没事,就叫穆郎呆在这里吧,况且,昭训娘娘都没说要他走。”又捏穆郎肉肉的脸蛋,“穆郎你要记住三姐姐的话,在三姐心里,穆郎永远有一个很重要的位置,知道吗?”
穆郎嘟嘴,有些伤心也有些失落:“那你那么长时间都不回来看我,我每天都会坐在大门口等你,总想着有一天我三姐姐突然就回来了,然后一直陪在穆郎身边,再也不走。”说着伸手擦眼泪,哽咽道,“可是我等了好久,三姐姐就是没回来,呜呜呜呜呜……李夙尧是坏人,都不如九王哥哥好……”嘴巴一把被苏氏捂住。
婉娘已是渐渐释怀了,此番听到穆郎说九王,只眨了下眼睛,没做声。
杨崇抚在韵娘耳边说:“娘,小舅舅哭了,崇儿带着舅舅去玩好不好?”
韵娘笑点头:“那崇儿你亲自去牵小舅舅的手去,你跟小舅舅说,你想带他去玩儿,好不好?”
杨崇如星般璀璨的眸子,微微含笑地走到穆郎身边,伸出一只手给穆郎擦泪:“小舅舅不哭哦,我皇祖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是不可以轻易落泪的!你若是呆在府上觉得寂寞,以后可以常来找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