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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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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御轩与清妩回到上京已是开春过后。早春三月,空气中还透着一股子湿冷,晨风夹杂着冰冷的水汽从撩开的车帘灌进来,惊得人浑身一颤。凤御轩微微皱眉,伸出一手将清妩揽入怀中,另一只手顺势将车帘拉下来,带着薄薄的责备道:“早春的风还带着寒气,仔细着了凉。”清妩闻言轻笑,也不反驳,乖顺地窝在他怀里,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一路颠簸,她的身体的确有些吃不消,此刻就暂且贪恋下他怀中的温暖吧,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再如此贴近了……

    车内一时无声,只闻得车夫扬鞭轻喝,马车行得极慢,一路晃晃悠悠的,没多久,清妩便真的睡着了。凤御轩静静凝视着怀中的娇颜,心中的某处酸涩难言。亲昵的表面背后是心的远离,失而复得的窃喜过后是怕再次失去的恐慌和焦虑,他的一颗心就在清妩这种刻意制造的亲昵中煎熬着,他怕极了有一天,她连刻意的亲近也不愿再装……

    天渐渐大亮,明亮的光线从车帘外透进来,在清妩脸上投下一片浅灰的阴影。她的肌肤原就如白瓷般细腻,又因近来默娘的药膳调理,脸上长了点肉,倒有些圆润的感觉了,白晳的肤肌中透出健康的粉色,若不是眼下的一小片青黛透出些疲惫,看上去倒是个安养得极好的孕妇。清妩怀胎已有八个多月,肚子圆滚滚的,平日见她走路总担心她这纤弱的身子骨无法负荷肚子的重量。清妩温热的鼻息就在耳边,凤御轩有片刻的安心,小心地将清妩往怀里拢了拢,爱怜地在她颊边落下几个轻吻,又拉过一旁的披风替她盖上。

    政局初定,不安定的因素太多,因为有清妩随行,凤御轩不敢大意,一路都是简车便行,甚至连他回京的消息也是快到上京时才派人回府里通知的。马车行至相府门口,管家带了丫环并婆子共八人在门口迎着,这些丫环婆子都算得上相府里的老人,稳重妥贴,照顾清妩再合适不过。

    马车在相府门口停驻良久,却仍不见里面有动静,管家微微皱眉,不解地看向马车旁边的侍卫。侍卫顺着管家的目光,怯怯地看了眼车内,摇头苦笑,又极快地将头转向前方,目不斜视。

    清妩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颈,悠悠醒转过来,感觉马车已经稳稳当当地停下了,不禁诧异地望向凤御轩。

    “醒了?”凤御轩替她理了理睡乱的鬓发,“马上该用午膳了,若还困,等用过膳再去睡会儿。”

    凤御轩的语气中带着一贯的宠溺,仿佛他们的数月分别从未发生过一般,清妩一时有些恍然。未待她再有反应,他已对外吩咐:“打帘”,将她拦腰抱起,往相府内而去。

    清妩微惊,重心的突然变化让她一时不知所措,只好攀着他的脖颈固定好身形。自她怀孕六个月开始,下-身便开始浮肿,小腿尤其肿的厉害,夜里偶尔还会伴有抽筋的情况,好在默娘擅药理,平日里总给她炖些加了药材的骨头汤喝着,又耳提面命地让她多吃蔬菜,这才有所缓解。凤御轩到玉溪的那段时间,恰巧碰着了她夜里抽筋的情况,紧张得不行,叫来一大群妇科大夫要他们商量办法要治好这个问题,听闻是怀孕期间的正常反应后才算作罢。但此后每晚总要守着她,又是按摩又是热敷的,总要看她睡着了才安心。她不肯与他同床,他便命人安了个小榻在旁边,晚上就就着那冷硬的榻板睡觉,夜里只要她一有动静,他总是立马翻身醒来,看看她有什么需要……说没有触动是骗人的,可那也仅仅只是触动。能让相爷触动的女人很多,不单单是她。

    素来知道相爷疼宠爱妻,那也只限在内院,谁也不曾想到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看到相爷抱着爱妻往内院而去。一些面薄的侍卫丫环早已面色绯红,飞快地移开了目光,而诸如管家这类人精似的老仆们早已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去了。

    还未至清风苑,柴进便急色匆匆地往外走来,正与凤御轩一行遇着。

    “相爷。”柴进恭谨行礼,面色有些难看,眼角余光往惊风苑的方向扫去,眉宇间透出一丝无奈。

    凤御轩眸光微动,已然猜到什么,脚步顿了顿,抱着清妩的手不由紧了紧,复而继续往清风苑而去。既已说过要将自己的心摊开来让她看清,那么这事便没有瞒着她的必要。“阿妩,呆会儿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只需记住我在玉溪跟你说的话便可。我会将我、我的权谋算计悉数摊开来给你,直到你看清为止。在你看清全部的真相之前,请相信我。”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带着认真,恳切,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忐忑。这样的他竟教她再一次心头微乱,不知作何反应。

    凤御轩从清妩眼中看出她的犹豫、迟疑,不禁心头一松,唇角勾起轻松的弧度。相逢以来,他最怕的就是她紧闭心门再不肯让他靠近半步,如果看来,她只是还没有学会对他完全信任,那么自现在起,他就让他的小妻子重新再开始信任他、依赖他便是。推门而入,院中,一身莲青色春装的丽人侧身而立,凑鼻轻嗅着新开的海棠。闻得背后的声音,女子笑意盈盈地转身,娇憨地唤道:“御轩!”

    在碧妃转身的一刻,清妩只觉得自下马车到惊风苑这一路的悸动不过是荒谬的笑话!在她坠崖失踪的这些日子里,她的夫君早已在他们的院落安置了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正是将她推下悬崖的原凶!明明是悲伤到极至,偏生笑得极尽明艳娇媚,羞煞了那一树开得烂漫的海棠。

    当清妩自他怀里下来,凤御轩只觉心中一空,前一刻对她能相信他的笃定到这一刻粉碎成齑,心中空洞不知为谁……“娘娘怎么出现在这里?”清冷开口,不带一丝感情。

    碧妃在清妩还活着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杏眸微眯,冰冷地看着清妩大了一圈的肚子。“妹妹回来了啊?”

    清妩轻巧地拂开凤御轩欲牵她的手,慵懒地掀眉,“不知该称呼你一声碧太妃还是新夫人?”

    “阿妩!”凤御轩沉声低斥,眉头皱得极紧,一张俊颜微绷着,微微泄露了他的不安。

    碧妃眼波微转,明媚一笑,往前走了两步到凤御轩身侧,轻启薄唇道:“无论是哪种身份,你我都是姐妹,日后还是姐妹相称便是了。”

    清妩清冷笑笑,语气平淡:“恕清妩愚钝,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碧妃表情僵了僵,小心地看了眼凤御轩,见他面色不豫,又想到现在成帝还在,她这样公然出现在相府必会招人非议,这才悻悻收场。以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向旁边的凤御轩道:“御轩,我有事要跟你商量,我们到书房去谈。”

    “这惊风苑挨着前院,吵吵嚷嚷的,我不喜欢,让管家派人把我的东西搬到清欢苑吧。”清妩说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立伺的管家身上。管家眉头微拧,向凤御轩投去一个请示的眼神。

    凤御轩心中微恼,却不忍呵责清妩,想到她的身子确实需要静养,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平静地向管家吩咐道:“按夫人的意思去办吧。另外,差人到别院把玲珑接回来。”

    清妩眸光微闪,到此刻方才泄露了些真正的情绪。在府门口未见到玲珑她便隐隐有些担心,怕她在相府里被轻慢苛责,更怕碧妃会对她下手,这会得知她人在别院,一颗心才稍稍安定下来,径自转身往清欢苑而去。凤御轩打了个手势,随行的两个丫环急急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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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欢苑是相府西边的一所别苑,独立成院,院前植修竹灌丛,院中栽桃杏,清静雅致。这时节,桃杏叶子长得正好,郁郁葱葱的一片,煞是亮眼,倒是把这半旧的院落衬出了点生机。这清欢苑原是凤御轩的母亲住过的,这么多年来,日日派人打扫着,倒也干净,丫环们略一收拾下便可以住人了。

    午膳是在清欢苑用的,管家亲自将膳食送来,有些为难地道:“相爷有事被绊住了,让夫人先用着膳,他寻了空便过来。这院里的物什都配置妥当了,丫环婆子们也安排了,夫人若有什么事,吩咐下去便是了。”

    被事绊住,一个不断在她耳边重复的借口,她已经不想再去计较了。若真的无法从他身边离开,那她会选择她认为舒适的方式生活。

    玲珑是在她用过午膳后回来的,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位很久不见的故人。

    “小姐,小姐……”玲珑哭得像个泪人,一阵风似的冲进来,直直扑倒在她膝前,泣不成声。

    清妩扶着玲珑的肩,本想打趣她几句,还未开口却已红了眼眶。玲珑,这个伴她一起成长的女子,该是这世上除了孩子外与她最亲近的人了。

    “小姐,小姐你身上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肚子的孩子还好吗?”哭了一阵,玲珑忙忙慌慌地抹了泪,仰头看着清妩,满目心疼内疚。那天夜里如果她坚持在屋里守夜,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小姐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再不济,有她陪在小姐身边,她也可以代小姐受点苦。

    “我没事,孩子也没事。”清妩轻笑,伸手抚了抚玲珑的发顶,像一个大姐姐似地安抚着玲珑。她明白玲珑对她的感情,那是早已超越奴仆,融入骨血的姐妹亲情,是穿越异世获得弥足珍贵的感情,她也会尽可能地去回报她,而现在,她活着就已是幸事,她不想玲珑再对她被掳之事耿耿于怀。清妩让玲珑缓了缓情绪,又与她闲话了几句,这才将她安抚下来。

    玲珑静静地环顾了下四周的环境,有些欲言又止。清妩淡淡一笑,只作不知,也不去问她。玲珑也是心思细腻的人,如此一来,也看出点什么,止住想问的话,看了眼旁边的几个丫环,忽而又道:“夫人,听说相爷把您寻着了,这次王妈也跟奴婢一起回来了,这会儿她正在前院跟管家说事儿呢。”

    玲珑的这句“夫人”叫得又脆又响,清妩微怔又很快释然。想必玲珑是听说了碧妃的事,这会子的“夫人”是叫给这清欢苑里的丫环婆子们听的,是在提醒他们,这里住着的还是相爷夫人,不能有半点轻慢。对玲珑的用心,清妩不可谓不窝心。这边玲珑刚说完,那边王妈已经踏进院子来了。

    恭恭谨谨地给清妩行了礼,王妈这才挨着清妩坐下。和煦慈爱的目光细细端详着她,红了眼眶,良久,才语气涩然道:“夫人这些日子在外边吃了不少苦吧……”

    清妩对玲珑尚能强颜宽慰,可遇上王妈这般宽厚的长辈,又是真心实意心疼她的,不免牵出了些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委屈不安。当日拔刀断绳,她只想用最绝决的方式结束与凤御轩的纠缠。坠崖、落水,在冰寒刺骨的江水中泡了一天一夜,历经生死后最终发现,这么久以来,她真正拥有的也只剩下这个与她骨肉相连的孩子……不是不怨的,甚至,还带着一些不甘。这种不甘初时并不明显,她只当是对凤御轩的怨忿,直到回到相府,再见到碧妃——那个将她推下山崖的女人,她才发现,在心底像蔓草一速悄然滋长的情绪叫不甘。她的孩子险些化为一摊血水,被救后,她缠绵病榻数月,日日针炙药熏,至今仍饱受寒毒之苦;而她,却在他的照拂下,在皇权更替中安居后宫,稳如泰山,而今甚至登堂入室要和她“姐妹相称”……

    作者有话要说:小沫面临毕业,时间可能不是很充裕。每周至少一更。大家请等我完结再看吧。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