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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崔岁欢低头想了下，缓缓道来：
“殿下，我比较笨，小时候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姨娘身体不好，是一个温婉的江南女子，她不能照顾我。”
“所以我从小是在姐姐身边长大的，接触的人都是后宅的人，家里只有我们姐妹俩，弟弟自然在继母身旁。”
“继母倒是不曾苛待过我们，只是也不爱搭理我们，后来她又给我们生了一个小妹妹。”
“我们身边还有一个奶娘，两个侍女，家中并没有多余的钱养太多的奴仆。”
太子一边听着一边心里算着，那个北威的奸细是谁？
奶娘还是侍女，还是她的生母？
她说的时候，脑海中也将这些人想了一回，有人欺负过她有人无视过她也有人照顾过她，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
这些人中真的有北威的奸细吗？
“不过就算如此，我和姐姐那段时光也很美好。”
“后来父亲升官了，来到京城。盛京寸土寸金，住的房子反不如在金陵的大，我和姐姐与继母住得更近了。”
“才知道家里还有其他人进出。”
“也见到了以前没见过的管家婆子，还有一个人牙子总是来我家……”
太子眼睛渐渐眯起来了。
人牙子分官牙和私牙，可以上至为达官贵人物色侍妾和侍女，下至给青楼妓院寻穷苦女孩子。
这些人牙子认识的人多，也最容易传递消息。
原来是他们……
太子轻声道：“或许是你家到京城来，需要新的仆人。”
她点点头，“我也觉得是这个原因，不过后来我知道那个人牙子在金陵时也是经常来我家的。”
“而且后来她也从金陵搬到了京城，她姓王。”
太子缓缓的点了点头，那估计就有问题了。
一般来说人牙子确实会南来北往，比方卖给京城官员南方瘦马，更有甚者将邻国的奴隶卖到大盛来。
但是每个人牙子都有自己的路线，崔家接触的这种人牙子是不会做得这么大。
千里迢迢从金陵跟到京城，甚至随着崔家定居京城。
有问题。
“小欢儿，和本宫说这个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并不是裴无妄，不会知道这个消息就马上将人抓起来，他不会这么直接。
他还要试探。
崔岁欢抬头看向她心中最神圣的太子。
“今日宸王……带我到诏狱，询问我关于北威奸细的事，他……他说我家有奸细。”
太子轻声道：“哦？那你为何没有告诉他，反而告诉本宫。”
太子还是那般风光霁月，但是却给她一点点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习惯裴无妄直白，她居然能听出太子语气中的试探。
她曾经是听不出来的，现在她有点觉得太子似乎与自己想的不一样。
但是她还是道，“因为，我最信任的人，就是殿下。”
她说完，脑海中想到的居然是裴无妄冷漠的样子。
她扭头看向一旁，她在诏狱中还说，他不得好死。
她当时以为姐姐……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误会了他。
“所以，你觉得那个人牙子有可能是北威的奸细？”太子见她一直没有说话，询问道。
她才回过神来点点头，有些恍惚，为什么口中说的是太子，脑海中想的却是那个贼人。
她又忙解释道：“我并不确定她是奸细，但是如果说我认识的人中有人与北威有关系的话，那就是她了。”
“好，本宫知道了，你做得很对，以后有什么事告诉本宫。回去好好休息吧。”
崔岁欢应下，又担忧地道：“殿下，我姐姐会不会有事？”
太子看着她单纯的脸庞，摇摇头，“不会的，她是宸王的通房，宸王会护住她的。”
崔岁欢放心了，心中却又有细细麻麻的疼痛。
以后他应该不会再管她了吧。
太子觉得她今日有点怪怪的，眉眼中带着些忧愁，想来还是去了趟诏狱吓到了。
便道：“以后不会再去诏狱了。”
其实，两人的谈话中都没有提及她的家人怎么样。
人牙子既然经常进入崔家，那崔家恐怕也会波及。
但是她除了问姐姐外，其他的人也没有问，包括自己的生母。
太子也没有说。
他们都明白，崔家人要上下查一遍才能放出去。
太子看着崔岁欢离开，突然觉得这个小女孩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脆弱。
她的心其实很冷，她自惦记在意的人，而那些不在意的人，她不会多问。
她甚至都没有问崔姨娘。
或许她笃定崔姨娘不会有事。
其实这与他的性格很像，看着温和，其实也是冷心冷肺的一个人。
太子长出一口气，最少，崔岁欢不是北威奸细，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他示意福安，福安福了福身，转身去了诏狱。
那边，裴无妄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想干脆自己去趟东宫得了。
也不知道小兔子都和太子说了些什么，有什么话非要说那么长时间。
一时间又想起看向小兔子恶狠狠地让自己不得好死，他就又懒得管她了。
崔媛轻声道：“王爷，妹妹虽然单纯，但是心思细腻，她若是告诉太子，恐怕会仔细琢磨一番。”
裴无妄懒得看崔媛，嗤笑：“看来你并不了解自己的妹妹，她心思可不细腻。直白的和个兔子差不多。”
他大概没想到，崔岁欢也认为他很直白，他又继续说：
“而且，她十分信任她的太子呢，说不得到那就什么都说了，所以才这么慢。”
崔媛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她总觉得裴无妄吃醋了。
但是她实在不确定裴无妄真的会真心对妹妹？
而妹妹很明显更心悦太子，可是……这以后可怎么办？
设身处地地想，恐怕自己也很难搞定这些关系，那妹妹……
正想着，福安已经进来了，行了个礼。
裴无妄挑了下眉：“别整那么多用不着的，她说了吗？说的是谁？”
福安回道：“崔居士说的是一个姓王的人牙子。”
“人牙子？”裴无妄和崔媛异口同声。
两人相视。
裴无妄冷笑道：“你们说的可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