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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历三百九十七年,乱世的烽火再次升上中州的天空。
四十年前,祁阳新皇登基。二十七岁的皇子司空古良即位。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君王当时正野心勃勃,以暴权为信条,崇尚霸武。登基仅一年,他于帝都太武殿拔剑向空,颁下了名噪一时的《铁血诏》,挥师西指苍狼——西启。
祁阳王朝“四堂柱”之中,龙缨、虎翼奉旨出征,自此,开始了长达七年的“狮狼之争”。
仅凭国力来说,当时祁阳是能与北漠王朝分庭抗礼的中州霸主,在那个英雄辈出的年代,“四堂柱”更如皓月一般守护着祁阳的统治。在昌盛的国力下,“狮子皇”司空古良自信满满,他坚信能在短时间之内吞并西启,之后凭借余威荡平余下诸国,统一分裂了近七百年的中原。继而北伐南征,将领土扩大到历朝帝王不曾涉足的北漠南荒,开启一个鼎盛的王朝。
然而历史总是令人唏嘘,正当古良帝的利枪直指整个中州,祁军铁蹄震动天下的时候,西启传奇帝王李元昊却横空出世,绝境之中力挽狂澜,生生扼住了狮子的野心,将祁军死死地拒在都城之外。
七年战争,在由徭役、战火、绝望和嚎哭交织而成的黑暗年代,谁也没能躲过悲伤的命途。祁军损失远超预期,即使吞并西启,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扫荡余下诸侯。而西启方面,甚至征女子为兵,来补充严重不足的兵力。战争的残酷,战士们甚至做不到魂归故土,因为将军也只是潦草掩埋。战马死伤烹食者无数,战后二十年不得补足,此间祁阳官员出行,均以牛车代之……
久攻不下,祁阳内部动荡严重。“狮子皇”怒发,玉玺震旨而崩角,倾一国之力,在西启最后一道关隘前发动大决战,史称“枯骨”。
枯骨一役,天昏地暗,半年死伤便达到整场战争死伤数三成,血注大地,真正做到了流血漂橹。在祁军疯狂的进攻之下,西启男挂帅,女挂将,狼王亲自上马杀敌,在硝烟中竖起了一面不倒的大旗,奇迹般守住了这座雄关。
大决战之中,损失终于达到了双方都无法承担的地步,战争如同一个巨大的磨盘,将无数人的命运放入其中碾压。数十万尸骨倒在淋漓的血泊中,面目仍带着冲锋时的狰狞,这些罹难的战士高举着骄傲的双手,仿佛震耳欲聋的狂吼仍回荡在中州的天空上,他们疲惫的灵魂行走在归乡的途中……
战争的残酷,断壁残垣自不必说,成王败寇也可少言,只是战后无数尸骨仅以薄土掩盖,恶臭弥天,鼠蚁成群……才堪称是绝古的惨烈。
后世祁阳有一名中年剑士游历至此,触目溅泪,拍手作歌。剑士背剑背琵琶,外带一条老黄狗,他叫谢灵甫。
“枯骨月荒寒,几度霜华重;
男儿血未冷,策马带吴钩。”
一声高唱,翻手取琵琶,五指理弦,音律朗朗,喉声低哑:
“悠悠十载矣,嫠妇盖新红;
异域做野鬼,望乡歌苦孤。
……”
动情之处,他扔下琵琶,嘶声吼唱,响遏行云:
“君不见古来征战几人回,骨枕铁戈血染梅;
君不见广袖歌舞君臣醉,万家灯火寒食烟。
谁笑我赤膊上战场,
谁管我尸骨未还乡?”
向天而歌,声泪俱下:
“我看那高官厚禄卒不享,一将功成万骨枯;
我笑那薄凉人心等闲变,几载衾寒嫁新人。
……”
枯骨关前数十万将兵尸骨,不分敌友地倚叠在风中,早已被无情的历史遗忘。
战争最终以祁阳的退军结束,满身伤痕的狼得以喘息。可狮子退去时的颓丧,哪还有半点曾经出征时的威风。而西启狼王凭临在关隘上,看着萧风漫卷沙场,看着敌潮退却,坚硬的像一块石头。与此同时,“狮子皇”负手轩辕阁上,远眺他将士们埋骨的方向,将一樽一樽苦酒倒入口中。
祁历三百六十五年,战争结束,狮子返乡,没有得到礼遇。
战争的影响有了最坏的结果,祁阳各地民怨沸腾,百姓揭竿而起,内乱一发不可收拾。
不得已,古良帝将帝都防卫的半数派遣而出,耗尽了所剩不多的库银,前往镇压起义。这一年,异姓七大家族军起,协助帝军,艰难地镇压下了这次叛乱。
这一年,七大家进京封王,族中人鸡犬升天。
祁历三百六十七年,在国家满目疮痍之下,古良帝终于压制下了自己的野心,定国号为元鼎。元鼎元年春,古良帝于朝堂之上一剑劈裂虎符,显示自己不再征战的决心,之后,朝野上下璃坛祭天,皇帝上《罪己诏》,大赦天下。
自此,祁阳奉行休养生息,轻徭役,重社稷,少杀伐。百姓足蒸暑土,背照炎天,却也怡然自乐,鸡犬之声相闻,乡邻互通嫁娶,人间太平。
……
平和天下一晃眼三十年。祁历三百九十七年,元鼎三十年,战争的痕迹在时间的流水中消磨无踪,长期休养使祁阳国力再度膨胀,诸侯们在实力的倚仗之下,再次显露出称雄的野心,而此时,迟暮的狮子却没有亮出他曾经锋利的爪牙。将臣们心生不满,七爵王侯暗中观望,默不作声。
天下同一时,最危险的敌人正在北方秣马厉兵,死死盯着祁阳这块肥美的膏腴;南边大荒之中,山精野魅似乎也嗅到了战争的气息,在巨大的山壁上增设了成千上万的劲弩……天下备战,和平的年代终于一去不复返了。
乱世的风云即将到来,一场席卷天下的阴谋正在各地酝酿,准备开启尘封了千年的战争。英雄们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他们的战歌,与世世代代的狼烟烽火一同升空,与战鼓声一起轰鸣。这世上,所有的幸福,自此只能用刀剑来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