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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上池老太怀疑的目光,赵娟无辜道:
“娘,天地良心,我和您可是一头的,冯家那个独眼明天上县城卖货,不信您可以去找他问。”
“可甭怪我没告诉您,独眼脾气不好,为人狠辣,要是被问得烦了,可能一百块都不愿给。”
池老太自然不会专门跑到县城去问,也害怕把事情搞砸,她警告赵娟:
“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收收,金宝是长孙,丫头们的彩礼钱都是拿来给他买工作娶媳妇的。”
赵娟立马露出讨好的笑,“娘对我们金宝好,等他有出息了,您就是村里顶顶风光的老太太。”
呸,家里又不只一个孙子,两个老东西怎么可能把钱都给金宝用,还是攒在自己手里来得实在。
见老太太没表态,估计是嫌钱少,她继续倒苦水:
“二弟已经压不住那个死丫头了,就算我们全家人一起上也打不过,您看看我的手,都快被她敲断了。”
池老太怎会不知,她中午才挨了打,嗓子又沙又哑,吞口水跟吞刀子一样疼,老三的两个眼睛也肿成了核桃,
“冯屠夫家收拾媳妇很有一套,咱们受的罪也能让她尝尝,再加上招娣他们帮忙看着,人只要嫁过去了别想逃出来,就算死都得烂在冯家寨。”
冯屠夫家里可死了不止一个儿媳妇。
赵娟语气恨毒了池皎皎。
“娘,赶紧定下来吧,再拖下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儿呢!”
池老太被打怕了,拍桌道:“行,一百就一百!”
老大媳妇说得有道理,那个赔钱货最近太不老实了,甚至有点邪性,不能再留了。
“你去回个信儿,婚事我们同意了,彩礼钱拿来,人随时可以带走。”
“不过得让冯家自己过来绑人,咱们可奈何不了那个冤孽……”
出来找东西吃的池金宝路过东间,听到二人的对话。
池皎皎不是已经定给顾铮了吗,阿奶和娘居然想背着顾家把她嫁给别人?
他眼神闪了闪,心中暗喜。
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能赚份彩礼,加上兰香堂妹的,他娶媳妇的钱就有了。
看见林杏花过来,池金宝打配合地用力咳嗽,屋里商谈的人瞬间不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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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阳落山,暑气渐消,池皎皎很快就到了镇上。
近两年,华国重视中医发展和中药材收购,不仅发文件鼓励群众采挖、交售野生药材,还设置了很多药材收购点,像供销社和医院这种就属于统收。
因为来过一回,她熟门熟路地找到中医楼专门负责收购草药的办公室,赶上了下班前最后一趟。
接待她的正是上次遇见的杜松杜主任。
“小池同志来了?”
杜松视线径直锁定池皎皎背上和手上的背篓,迫不及待地将她引至分类草药的桌子前。
等池皎皎将背篓里的草药全部倒出来,他深呼吸一口,眼睛都直了。
“你回去两天居然挖了这么多草药?”这速度简直比老药农还快。
池皎皎笑了下,没说自己其实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杜主任帮忙看看能换多少钱。”
“好。”
杜松拿来记录簿和秤,越看越心惊。
这么多草药,居然连一根杂草也没有!
全部都是上好的药材,而且每一种的收购价格都不低。
他甚至要怀疑采药之人是专门比对价目表去山上找的,尽挑着值钱的挖!
如此惊人的速度和准确率,放在一个年仅18岁的小丫头身上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从医几十年,杜松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过不管是奇遇还是奇才,他都没理由深究。
医院中药材贮备短缺,很多药材都需要向上面打报告,通过层层审批才能调用分配,可等药材批下来,好些病人的最佳治疗时间都被耽搁了。
上头发动老百姓收集中草药进行统一收购的法子实施起来效果也不尽如人意,这年头识字的少,认识草药的更少,办公室每天最繁重的工作反倒变成了处理老百姓背来的没用的杂草。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现在却出现了一丝希望。
若是小池同志每周都能送这么多种类和数量的草药来,他们医院中药材的燃眉之急就可解了,哪里还用得着看上面审批的人的脸色?
想到这,杜松唇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
分类、称重、记录,最后在单子上写下价格,递给池皎皎。
“出门左转走到大厅,那里有账房,你把单子交给工作人员领钱就行,希望下次还能收到你的草药。”
“好,谢谢杜主任。”
池皎皎拿着单子走出办公室,看到上面落款的价格后,黑亮眼眸弯了弯。
二十七块六,和城里正式工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了。
这还只是普通偏贵草药的价格,那根野山参她没卖,放在空间里准备制成养荣丸给包子娘和顾铮调理身体。
在医院账房领完钱后,池皎皎又拐去供销社一趟,买了点纱布和几个玻璃罐子才往回走。
快到桃源村的时候,她找了个偏僻处进入空间,将那五大块蜂巢上的蜂蜜取下来,用纱布过滤后装进玻璃罐子,足足装了三罐半。
天色渐暗,顾铮正准备将做好的两个新弹弓拿给二妞和小铁蛋,窗户却被人用小石头砸了下。
他神色微凝,拄着拐杖走出去,在看到等在树下的池皎皎时,眉目间的警惕散开来。
这么晚了,她过来找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给。”池皎皎赶路累惨了,懒洋洋地往外蹦出一个字。
顾铮垂眸看向她手里的玻璃罐,不解道:“这是?”
池皎皎把玻璃罐用网兜装起来,然后塞进他手里。
肌肤相触,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手指不自在地蜷缩了下。
借着夕阳最后一缕霞光,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顾铮的耳朵,果不其然,耳垂微微泛起了一层薄红。
也不知是纯情如斯,还是霞光缱绻。
“下午进山挖草药,遇到一石洞蜂巢,取了蜜顺道给你送一罐子来。”
顾铮眼底闪过一丝诧色,随即目光扫在池皎皎身上,上下仔细打量。
“野蜂有毒,有没有被蜇?”
池皎皎嘴角上扬,开玩笑道:“差点,还好我跑得快,不然铁定被叮得满头包。”
“太危险了,以后想吃蜂蜜就去供销社买,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想吃别的也行,婚后存折给你管。”
顾铮不赞同地看着池皎皎,看来她很喜欢吃甜食,冒着被蜇的风险也要去采蜂蜜。
但她也许不清楚自己未来男人的实力。
他是立功负伤回乡养伤,军籍也还在,每个月不仅有工资还额外多一笔伤残补贴,就算她想顿顿把蜂蜜当饭吃,他也养得起。
哪里用得着去山上冒风险?
池皎皎听出话里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专门给你吃的。”
“每天早上起来用温水兑一勺喝,嗯嗯会非常顺畅。”
怕他听不懂,还用手揉了揉肚子,嗯嗯两字加重语气。
顾铮反应过来,脸轰一声就热了。
“你,你怎么知道……”他明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有句话没听过吗,中医面前没有秘密,一把脉什么都暴露了,你身体什么情况,我比你更了解。”
池皎皎目光状似无意地向下瞥了眼,唇角边的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顾铮眼眸一黯,高大健硕的身躯往前倾,将池皎皎笼在他的阴影中,鹰隼般的眸子紧锁。
“所以,这就是你说我时间短的原因?”
“短不短,你难道不清楚?就算是中医也不能抛开感受,只谈脉象吧?”
男人的嗓音压在喉咙里,喑哑低沉,像大提琴琴弦缓缓拨动,极富攻击性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危险又强烈。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池皎皎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鼻尖翕动,嗅到一种粗糙沉静的木质香味。
不知是不是那个古怪的能量源作祟,眼前人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像一块美味的蛋糕,诱惑着她把它吃掉。
池皎皎向后退,眨了眨眼,语气格外无辜:
“这很重要吗?你不会纠结了一个下午吧?”
她对天发誓,观众老爷们也可以帮忙作证,她说的时间短可跟男人那方面八竿子打不着。
顾铮眉骨沉了沉,眼神危险。
池皎皎丝毫不怵,嘴角抿起一抹挑逗的笑,“不短,还…挺长的。”
什么长?时间长,还是……
一语双关。
“咳咳!”
纸老虎顾铮被她的大胆发言惊得直咳嗽,耳垂的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蔓延至脖颈。
院内,顾母耳尖地听到儿子的咳嗽声,嚎了一嗓子。
“老二,你身子虚,别站在外面吹风!”
顾铮愣住:……
咳到一半硬生生憋了回去,俊脸黑里透红。
他看了眼因为闷笑肩膀直颤的池皎皎,无声咬了咬牙,回头牙中气十足道:
“娘,我没事,口水呛的!”
闷葫芦也有这样鲜活热烈的一面,池皎皎心口跳动的速度好似快了两拍。
好可爱,想亲。
和他结婚似乎也不错,没什么意外的话就不离了吧,放跑了上哪儿再找一个这样的?
她向来奉行及时行乐,随性而为。
当即就踮起脚尖,拽住顾铮的领口将人拉回来,唇瓣准确无误地贴了上去。
温热,柔软,有种触电的感觉自尾椎而起,头皮发麻。
顾铮漆黑凤眸蓦地睁大,有一瞬失神。
她她她……
这是院门口,她在做什么?胆子太大了,被人看见怎么办?
从始至终,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下意识接受了池皎皎的吻,只是觉得时间地点不太合适。
“蜂蜜给你,这是利息。”
池皎皎的吻一触即离,侧开在他耳边轻声道。
“还有,你真的挺长的,弄得我腰酸,下回收着点力。”
下、下回?!!!
望着女孩潇洒离开的背影,顾铮再次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树上交颈而眠的鸟儿都被他惊飞了。
院内,顾母唠唠叨叨地走出来,“还说没事,谁呛口水能呛成这样?你这回怕是伤到元气了,改天我得跟皎皎提一嘴,看她那儿有没有什么大补的方子……”
还没念叨完,就看见自家老二拄着拐杖健步如飞地进了房间。
那急匆匆的背影,说不出的慌乱,好像有谁要吃了他似的。
“这瞧着也不咋虚啊,真是被口水呛的?”
顾母自言自语,摇摇头回屋去了。
池皎皎干了坏事,屁股一拍,乐颠颠地回到家,然后随手抄起木棍,眉眼带笑地将池家人胖揍了一顿。
说好一日三顿打,她从不食言。
完成任务后,她回房进到空间,按照往常一样喝杯灵泉,锻炼身体,排除体内杂质后,洗了个澡美美睡大觉。
池家人横七竖八瘫了一地,池老太捂着肚子哀哀叫唤。
“老大媳妇,都怨你,手犯什么贱呐,死丫头的东西也敢抢,还没抢到,害我们白挨一顿打…晦气东西,哎唷,疼死我了……”
赵娟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下手这么狠,她、她不会知道咱们的计划了吧?”
骂不赢,打不过,若还撵不走的话?
那报复起来的后果,池家人想都不敢想。
他们在忧惧和疼痛中睁着眼睛到天亮。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顾铮。
装满蜂蜜的玻璃罐子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中显得格外小巧,从罐口溢出来一丝甜滋滋的香味,仿佛从鼻腔慢慢浸进了心口。
“……所以是为了我,专门进山采蜂蜜的么……”
屋子里响起一声低缓的喃喃。
只能说,池皎皎那突如其来的一吻,彻底搅乱了某人的思考逻辑能力,自行组合了池皎皎进山的原因。
把脉诊出他上厕所困难,冒着被野蜂蜇的危险,特地进山采蜂蜜,又一刻不停地用罐子装好送了过来。
他还注意到,池皎皎过来的时候气息不稳,面色疲倦,明显是累惨了,背着不合适的背篓,肩颈都被磨红了……
可她却只字未提。
这样的体贴关心和默默付出,落在顾铮心头,沉甸甸的。
还有,那个吻。
不是喜欢宋文浩那个小白脸吗?
不是一年后就离婚嫁娶各不相干吗?
为什么要亲他?
下次又是哪次?
“池皎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铮睁着眼睛直愣愣望着漆黑的屋顶,被满脑子的问题灼烧的心烦意乱,索性起身不睡了。
他披了件衣服来到院内,借着清冷的月光——
开始编背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