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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音未落,她的背后突然伸出一双大手,将她拦腰紧扣,往漆黑里一掠。
凤见的身体急速向后隐去,那红色衣袂只在他面前一闪,捉之不及,凤见方才所在之处只抛出一串幽幽的红光,不知是映射红衣的泪珠,还是指尖滴落的血珠……
可这串血泪向他抛来,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猛地扑上前去,伸出左手,往那红光处拼命一抓……
不……!别走……!!
何九突然惊醒坐起,大口喘气,似是方才被人捂住了口鼻扼住了喉咙一般。
他浑身冰冷,额头却是滚烫,低头看向自己紧紧握住的左手。
五指缓缓摊开,却不是那血泪,而是一枚晶莹玉蝉,正静静地伏在他手心。
以前他的心里,满满都是报效家国,守护剑冢。他的眼里只有剑招与剑意,风花雪月对他而言,不过是剑上之鞘,锦上之花,有景堪赏直须赏,飞花落絮化剑心罢了。
如今家国已视他为弃子,剑冢亦无需他再护,剑心已碎,引魂摧折,那些他曾经视为最珍贵之物,都渐渐弃他而去,他的心里被烧出一个个巨大的空洞。
他以为自己的心空了,本也没什么,不曾想那些空洞上却又满满地填上了那个柔弱又刚强女子的影子,她的手,她的眼,对他说的每个字,抬眼看他的每个瞬间。
他以为自己不用情,就不会动心,可小叔叔不曾告诉他,情之一物,哪有说不的机会。
在他回望她的那刻,他的心便已经落网。
等他发觉之时,已被紧紧捆住,再也无法挣脱半分。
可现在发觉了,却又晚了,就连她现在,也要离他而去……!
漠北距此千万里之遥,她仿若九天之凤,飞向那黄沙与极天交汇之处。
她的身侧,飞着的是草原上的王者,长空中的雄鹰,风云直上,翼击万里。
而自己则如大鹏折翼,狠狠地坠落了下来。
昔日他可以脚踏风云,剑斩神天,如今却连她的衣角也无法触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的视线中飘离。
那只蝉,就像风筝的线,脆弱而又倔强地拽着他的心。
……
京城北,玄武门。
文武百官列于玄武门两侧,众人的目光尽投向大道中央千余人的马车队伍,赤金顶盖,白玉辔鞍。
一眼望过去红香飘动,喜庆吉祥。
道旁远处,城门墙头,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队伍最首立着的是身着吉服的凤见,金绣重工的云披遮挡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艳丽华美的妆容掩盖住她已不知流过多少次的泪痕。
她此刻面朝皇城方向,这是她第一次出宫,才刚来得及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便要与自己的故土告别。
对面的熙帝虽不舍,却犹自安慰她道:
“凤儿,此次你去往漠北,嫁与那漠北王莫颜,是大熙的功臣,虽一人,却犹胜千军万马!以后你就是下一个漠北之王的母亲,务必教他计天下,开太平,别让父皇失望!”
旁边的皇贵妃已然哭成泪人,鹿鸣也一边扶住母妃,一边泪流不已。
虽然她平时总怪母妃偏心,可只要姐姐不走,她再也不争那精致美食和新奇玩意儿,就连裴家哥哥,她都可以不争了……
呜呜……裴家哥哥,你在哪里……你还在吗……
不知是不是和鹿鸣想到了同样的事,凤见突然抬首看向城墙南角。
可那里人头攒动,大熙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哪里得见半分熟悉的身影。
……
一个月前,漠北突然派使臣进京,同行的还有一支偌大的域外商队。
使臣代表大漠新王莫颜,向熙帝献上牛羊各五千,珠宝一百箱,美酒五百坛,各式香料物产无数,还有十名极有风情的美艳舞姬。
这大漠在大熙国土极北处,由八个部落分割占据,其中最有实力的就是巴什部。
巴什部的领域被其他七部围在中央,本是最难立足,但此处却拥有一条天然河流,灌溉出周遭一大片草原沃土。
其他七部或流沙,或戈壁,即使有一些海子绿洲,也经常在各部疆域内更换位置,又怎能比拟草原稳固。
老漠北王也是个极有野心和手腕的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其他七部拱卫在侧,拥他为大漠共主。
只是这草原面积有限,巴什部版图较小难以扩张,一时也无法吞下其他部落,才形成如今这僵持的局面。
而莫颜则是老漠北王最小的儿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虽然近些年来老漠北王年老体衰,但这兄弟几人均是狠角色,一时也不敢有人轻捋虎须。
只是兄弟之间自恃力强,暗斗已久,竟趁着老王弥留之际突然间互相撕咬起来,互有损伤。
而莫颜则是那个笑到最后之人,一口吞下两个哥哥的势力和财产,成为新任漠北之王。
也有传言说莫颜此人虽然年纪最小,但最是心狠手辣,老王和两个哥哥究竟如何死的,这说法流到大漠之外,竟不知不觉滋生出了若干版本。
也不怨人如此传言,仅从漠北使臣带来的国书中,便能感受到此人露出的獠牙与利爪。
“遥礼九州大熙皇帝陛下,漠北王莫颜,今敬献聘礼恭安,求娶天朝三公主,邦国交好,大婚之后愿将卡子河以南尽归大熙,以示诚意。皇帝陛下怜我边境百姓,万望允之。”
乍看之下,这莫颜诚意十足,愿意裂土求娶,但有心之人只要稍看版图,便知这卡子河以南原本是句叶部领土,与这巴什部只是相邻,并非是一家。
此番莫颜用句叶疆域换取公主,字里行间无非传递了一个信息:
如若与我公主,则我助大熙吞并句叶;如若不然,休怪巴什句叶并马挥刀你大熙边境!
只是这莫颜,为何突然执着于三公主,不惜如此强硬也要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