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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东案结束后,墨北就请托龚小楠调查罗驿。不过,看着龚小楠对着两块钱一本的软皮抄(封面还被扯破了,有几张内页像是被酒液浸湿过)念念有词,作为一个对记录文字的承载体都有点清爽强迫症的人,墨北真想把夏多做的那份调查报告拿来给他借鉴一下。
罗驿,三十一岁,祖籍浙江,出身医学世家。
祖父是上海某医院的外科医生,年轻时出过国留过学,当年上海解放后,陈毅市长为稳定人心和不少知识分子座谈,罗老爷子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在□时,老爷子早年的留学经历,还有他曾为国民党军官治过病的历史,全成了他的罪状,被红卫兵文斗武斗折腾个没完,老爷子实在受不了,就在牛棚里拿鞋带把自己给吊死了。
罗驿的父亲也是外科医生,在罗驿八岁的时候,吊死在医院的男厕里,原因不明。罗驿的母亲是那家医院的护士长,一直独立抚养儿子长大,但和儿子的关系却十分恶劣,现在罗驿除了每个月给母亲寄生活费,跟她几乎就再无任何往来。
罗驿从小就聪明,学习成绩很好,再加上家中保留下来不少医学方面的书籍和资料,这使得他在医学院的时候一直成绩遥遥领先,是很多教授的心爱弟子。以他的成绩和人脉,在毕业后进大医院工作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让人迷惑不解的是,他拿了三年手术刀后,就放弃大好前程,主动调去了安定医院,从此成了精神科大夫。这让罗驿的导师扼腕叹息。
不过,在那三年中罗驿在京城也积攒了不少人脉,其中不乏夏湾商清华这样的*。通过这些关系,罗驿虽然没有直接经营生意,但却在几个公司里入了股分红,据说他在这些公司里也的确起到了一些作用,没有白拿钱。
这样一个在各方面看来都很优秀的男人,年过三十却依然单身。据他的同学们说,在大学时曾有个女同学和他走得很近,但可惜的是这个女孩在大二的时候失踪了,当时警方对她的室友和罗驿都作了调查,但最终也没能查出失踪的原因,更没能找到她。从那以后,罗驿再没交过女朋友,如果有人想给他介绍,他只要露出一些哀伤、无奈又充满怀念的神情,对方也就只能同情地叹息一声了。
除了这些情况之外,龚小楠还发现罗驿的母亲和刘正扬的母亲是表姐妹,罗驿虽然和母亲关系冷淡,但和刘正扬一家的关系却非常好。刘仁波这个人也很有意思,他对自己儿子一直是恨铁不成钢,但对两个表外甥:罗驿和董垣,却简直巴不得他们是自己亲生的一样。
或许正是因为来自父亲的这份不公平待遇,虽然董垣一直为刘正扬的公司而兢兢业业,但刘正扬却对这个表哥十分看不上眼。但相对的,刘正扬对罗驿却是信任到了依赖的程度,大事小事都爱找他拿个主意,有时候罗驿的话在他那里比佛旨纶音还管用。
说到这里,龚小楠把软皮抄甩得啪啪直响,皱眉道:“这个罗驿跟姓刘的神经病关系这么好,那以前姓刘的想搞我哥,他有没有也跟着插一腿?”
没听到墨北回答,龚小楠随意地看了他一眼,顿时吃了一惊:“你脸怎么白成这样了?还冒虚汗!”
墨北摇摇头,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说:“有点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阖上双眼,在安静下来的卧室里,墨北觉得身边的环境好像显得太空旷了。他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这间客卧,衣柜、桌椅、大床,墙上的风景画、桌上造型别致的台灯、床头按照他的习惯准备的大大的泰迪熊和抱枕,整洁而舒适。
但是,还是太空了。
墨北把抱枕塞到背后倚着,怀里抱住泰迪熊,再用被子把自己和前后的填充都裹紧,再闭上眼睛。
…………
不行,太拥挤了一些,身体简直像是被禁锢起来了。墨北在被子里踢动一下双腿,又翻了几次身,确认自己其实还是自由的。
墨北仰卧着,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白得刺眼……
罗驿曾说过:“其实你跟我很像。”
当时他听了恶心得想吐,谁愿意跟这个变态相像!但现在他明白了,罗驿指的是童年经历,父亲早亡,跟母亲关系恶劣。
可是这种经历虽然特殊,但并没有多么罕见,那么还有什么是让罗驿觉得两个人相似的呢?
好像有什么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
墨北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手按着泰迪熊用力,心里发着狠:不能再让罗驿干扰自己的生活!必须把他从自己的生活里清除掉!就像挖掉一棵根须腐烂的植株。
心里翻腾了一会儿,墨北渐渐平静下来,这才觉得手指有些酸痛,低头看到自己的手原来一直都紧紧地抓在泰迪熊的脸上,那张憨态可掬的熊脸在手指下皱得像团烂番茄,黑色玻璃质眼珠从指缝间凸出来,幽暗地映着墨北的身影。
一直没有懈力的手指微微痉挛,墨北慢慢松开手,看着泰迪熊的脸渐渐膨胀舒展开,恢复原来那副讨喜的模样。但是那双玻璃质的黑眼睛似乎透着无限深意,默默地看着墨北。
龚小楠不放心,悄悄进客卧查看墨北的情况,发现房间里冷气开得足足的,墨北已经裹着薄被睡着了。龚小楠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了看墨北的脸色已经恢复过来,这才松了口气,顺手把他脸旁的泰迪熊拿开一些,免得堵住他口鼻影响呼吸。
熊脸憨厚地面对着龚小楠,原本眼睛的部位一片空白。
龚小楠一愣,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墨北,却正迎上一双幽亮的黑眸。
“醒了?还难受吗?”龚小楠随手放下泰迪熊,摸了摸墨北冰凉的额头,“冷气开得太大了,容易感冒。”
看着龚小楠找遥控器调节温度的样子,墨北眼神有些迷离,轻声唤道:“楠哥——”
“嗯。要是不想睡了就起来吧,等汪汪回来,咱们晚上去吃烧烤。”龚小楠扭头对墨北笑了笑。
墨北的眼神清明起来,依言坐起,笑道:“这是汪汪哥还对海滩烧烤有怨念哪。”八成更想把帅哥总监给烤了。
龚小楠不接这个话茬,他说什么都是错。
“小北,那个罗驿还挺有本事的,我查了这么久,认识他的人一般都对他印象不错。秦当勉是他学弟,听说是对他挺崇拜的。不过,你真的认为罗驿跟郑东那案子有关系?”
墨北点了点头,“贺队搜查秦当勉家的时候,我跟着去看过,从秦当勉留下的日记和其他文字资料上来看,他对心理学、催眠学都很着迷,但本身却没有什么才华。听他医院的同事说,他的业务水平也很一般。然而在郑东案中,还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如果仅仅是有秦当勉的启发是不够的。如果说郑东是一颗手雷的易燃物部分,秦当勉是导火索,那么,还缺了最重要的撞针和火帽部分。没有它们,导火索是不会自己点燃的,更不可能引燃火药。”
这些话以前墨北就对龚小楠说过,但龚小楠总觉得有些云山雾罩,说不清是哪里有不足。
“可是,你是怎么发现罗驿跟秦当勉有关系的?”
墨北笑了笑,揶揄道:“楠哥,这就属于比较玄妙的部分了,解释不清楚的。”
既然解释不清楚,龚小楠也就不追问了,反正墨北从小身上稀奇古怪的事就多,大哥都说了,有些事用不着深究。
休息了两天适应了一下深圳的气候,墨北打电话联系了郑华仁,郑华仁当天就来了深圳,看完墨北的剧本后,又提了几个自己的意见,墨北同意再出一份修改稿给他。
有了前两稿的基础,这次修改的幅度不大,墨北很快就完成了工作。而在墨北修改剧本的时候,郑华仁已经开始联系演员、摄影师、美工等等,开始建组了。
夏多在北京待了五天就飞到了深圳,都没功夫跟墨北腻歪,就被谈霖用一大堆工作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星图电子这几年发展得不错,招揽了不少电子专业的大学生和有经验的技术人员,其中还有一些是海归。现在星图电子已经有了自主研发的能力,努力向着研发、生产、销售一条龙的集团化作战方式进军。
夏多和谈霖都是有野心的人,对于星图电子的发展自有一番宏图壮志,不论是在制定公司的发展战略上,还是在管理、培养人才上,两个人的意见总是出奇地一致。夏多很感激夏湾当年能把谈霖推荐给自己,这样一位优秀的经理人,就算是放出去自主创业,都会是翻江倒海的人物。
当然夏多也为谈霖提供了非常好的平台和待遇,在去年星图电子扩大经营后就给了谈霜股份,除此之外他对谈霖的信任尤其令谈霖感动,要不然谈霖也不会心甘情愿地星图电子鞠躬尽瘁。
夏多通过京城的关系拿到了一批军方的订单,但在生产过程中发现对方给的设计方案有问题,夏多只好又带着助理跑回京城去沟通。而当夏多返回京城的时候,墨北却已经接受郑华仁的邀请,带着改好的剧本到了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