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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索性盘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抬头望着崖壁人影。
他缓缓闭上双眼,身后蛮族狼相也变得平静起来。
默默的感受着气势和声势都已处在有史以来最顶点的林重,白狼嘴唇轻启,叹出一口气。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放手厮杀一场吧!把积压的情绪宣泄出来,也向当年那些人,收些利息!
一对三,打不过?
呵!那是他啊!本该是上一代的江湖行走啊!
崖壁之上,一股狂暴之意朝着八方涌动,一时之间,山岗树林犹如大风略过,枝叶摇坠不已。
......
……
抱泽,界碑空地。
疾雷小队四个少年围坐在篝火旁,两只烤野兔几乎被四人消灭殆尽。
篝火堆不时迸出点点火星,噼啪不断,周边躺着三个豺蛮尸体,周围寂静树林中偶有凉风吹起,草丛树叶沙沙作响。
画面略微显得有些诡异。
黎扬心大,吃的满嘴流油,嘴里咬着一块兔肉,含糊不清道:
“唉,跟着你们,我觉得自己都变成不正常了,哪有大半夜像咱们这样,吃着烤兔子,周围还躺着几个蛮子的尸体。”
陈安南轻轻擦拭着火红枪头,笑着道:
“我觉得你也还可以,虽然你没有亲手杀了那个豺蛮,但遇敌时竟然没有退缩。”
黎扬啃着烤兔肉,抬头看了一眼陈安南,撇了撇嘴,没有理他,而是向着金礼礼问道:
“礼礼姐刚才在那边解决了一个蛮子,这一共四具尸体,放在这里不管没什么问题吗?”
三个少年一起看向金礼礼,后者安静的坐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道:
“没关系,既然是林叔的安排,那等到白天时候,这里就会有坊司的人来进行处理。”
黎扬“哦”了一声,便又开始埋头吃肉。
四人接触的三天里,倒是很少像这样单独坐下,几人更多的是在不停的对练战斗。
为了能快速适应小队的配合,这对于除了金礼礼之外的三个少年,都有着一定的迷茫。
陈安南从小都是在边军中长大,对于军中的任务不算陌生,但也从来没有出过山南境执行任务。
柴火噼啪声不时响起,于青也想了想,开口说道:
“林爹的意思,大概是想让我们快速适应这样的节奏,在我们出了山南境之后,那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吧。”
金礼礼看了他一眼,含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作为刺坊的副坊主,这样的出境任务做过一些,独自的行路,独自的生存,直至完成任务。
在大奉国境之内的区域还好说,白天可以更快速的赶路,当潜入南蛮境内,你不知道哪里会有南蛮的一些暗哨,自北面来的人迹在南蛮看来,都是可疑的奉国细作。
所以,潜入后的夜行适应,就显得尤其重要。
黎扬和陈安南都不是脑子迟钝的人,不然也不会被选入到此次任务中,他们略微思考,便明白了林重的用意。
黎扬吃干净了手中兔肉,抹了抹嘴巴:
“还好,到时候夜行赶路什么的我听你们的,有这烤野兔的美味我就知足了。”
于青也呵呵一笑,陈安南看着黎扬说了一句:“心大的吃货。”
黎扬也不在意,嘿嘿一笑,向着陈安南问道:
“安南,你说你好好的陈家小少爷不当,跟我们一起来参与这任务干嘛?”
陈安南一愣,没想到黎扬会突然这么问。
于青也和金礼礼也把目光投向陈安南。
四人之中,于青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果七年前的山南暗流涌动跟自己身上的青印长符有关,那么这次的青印长符的觉醒,必然会再次引来青芒山脉北面的来人。
所以,对于他来说,一个暂时远离山南郡的任务,是对于他和林重不错的选择。
而陈安南,黎扬,金礼礼三人的加入,如果说没有一定的安排,他是不相信的。
看着小队三人望来,陈安南无声叹了口气:
“我说我是被老爷子踢过来的,你们信吗?”
于青也撇了撇嘴:“我还是被林爹踢过来的呢!”
陈安南想了想,道:
“我爷爷是安南公陈朔方,父亲是山阳军主将陈其猛,这个你们都知道,但有件事情你们可能并不知道。”
篝火旁,小队其余三人都露出倾听神色,等着陈安南剩下的话语。
“在我出生之后,我父亲曾应旨前往太平郡,直到七年前,才回了山城。”
黎扬快嘴问道:“那这和你参与这次任务有什么关系?”
于青也一旁安静的听着,若有所思。
又是七年前。
至于陈安南的父亲前往太平郡?那应该是在十七八年前了。
在于青也思考这句话的时候,陈安南的声音再次响起:
“父亲回到山城的第二年,太平郡有一道关于我们陈家的旨意,更准确地说是关于我的旨意传来。”
黎扬急急问道:“什么旨意?”
陈安南面露苦涩:
“我那时贪玩,躲在了大堂屏风后偷听,隐约记得当时旨意意思是,陛下体恤安南公边境辛劳,后辈子孙业已有成,于是便要再召孙代入太平郡安享清平。”
黎扬张了张嘴,又闭上,已经明白陈安南的意思。
陈安南咬了咬牙:“旨意传达的当天,我就被爷爷送入军中,那位传旨而来的太平郡人物,也被爷爷搪塞而回。”
“此后太平郡又来了两次旨意,而我正在参与边军任务,爷爷以军律和历练为借口都挡了回去。”
陈安南长叹一口气,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捅了捅篝火中的柴火。
于青也有些明白了,远在太平郡那位,怕陈家尾大不掉,要陈氏子弟进京为质。
以前的山城,土地贫瘠,不适生存,抵御着南蛮对大奉的入侵。
而随着流放罪民和江湖隐形之人的逐渐充入,山南郡的规模和人口,已经渐渐有了规模,特别是劳作粮产,也有了自己自足之相。
陈老爷子被封为安南公,这是他打下来的功绩,边境军风豪迈,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八坊司的建立,更是挤扁了大奉府司的职权体系。
山川之隔,城系森然,粮草自足,自可重兵囤聚。
太平郡的那位,怕是坐不住的。
陈朔方也是很疼爱这个孙子,不然不会以“安南”来当作孙子的名字。
于青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看着陈安南开口道:
“所以,这次太平郡来人了?”
陈安南点了点头:“五日之前,爷爷已经收到太平郡那边传来消息,陛下已经派人带着旨意向着山南郡出发了。”
黎扬有些戚戚然的看着陈安南,老气横秋的说道:“陈家啊,你也不容易。”
陈安南轻呵一声,挑着眉头问道:
“山南黎家也不小,你好好的黎家少年不当,跑来这次任务干嘛?”
黎扬瞅了瞅陈安南,又看了看于青也,道:“我说我也是被家里踢来的,你们信吗?”
陈安南语噎:“滚!”
......
青阳城北,青石大坪。
白狼已经收起了身后蛮相,安静的站立在远处的一颗树冠上。
山岗之上仿佛经过了一场过境龙卷,碎石处处,竟然没有一处平整安好之地,临的近的大树也歪倒断裂了几颗。
两个身穿黑色锦服的打蛇人躺在碎石间,蛇夫章力和杨礁,看上去全身瘫软,已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重一身暴烈气息渐退,脸色平静,眼眸中闪着残存的狂暴之意。
他单手卡住孙姓农夫的脖子,后者嘴角吐血,被他摁在崖壁上,整个身子都嵌入了大石之中。
浓重的杀意在青石大坪之上消散不去。
林重缓缓松开卡住打蛇人的手,农夫喉头涌动,吐出一口鲜血,看上去已是活不久了。
农夫满脸的不甘与绝望,他声音沙哑,嘴巴艰难的开合:
“你......到底......是.......谁......”
说罢,用尽最后力气微抬的头,无力的垂下。
打蛇人小队,全军覆没。
林重默默站定,缓缓平复着满腔火热。
他抬手用力拍了拍脸颊,活动了一下面部表情,扯了扯嘴角道:
“搞定!”
白狼这时才从远处树冠上悄然跃起,来到碎石山岗间。
林重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急着和他说话,而是冲着大坪之下的某处喊道:
“这边都完事了,既然到了,就别藏了,过来吧!”
说完,冲着白狼咧嘴道:
“陈其猛,同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