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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与白狼在家宅厅堂中对坐,表情郑重,带着一丝无奈。
林重回想起陈老爷子离去时的语气和神情。
直到听到城西山阳驻军的冲天怒吼,带着恍惚长叹道:
“唉,这和我们的计划有些不一样啊?”
白狼那张带着病态苍白的脸苦笑着,附和道:
“老爷子有些不按套路出牌啊!硬生生的把时间提前了半月有余!”
庭院中,于青也和陈安南晒着太阳,两人都有些沉默。
陈安南也并没有奇怪陈老爷子独自离开,把他自己留在了这里。
山阳军震天吼声传来之时,倚靠着院墙晒太阳的黑色劲服少年目露精光,带着丝丝兴奋之意,却不自觉牵动嘴角一抹伤痕,痛的龇牙咧嘴。
旁边一身灰衣的于青也嘴角轻撇,牵动脸颊一块青色伤痕,疼的眼角直跳,内心也不住一声长叹。
该来的总会来,不过却是这么快!
正坐厅堂的白狼与林重两人周身一凝,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两人耳边回荡着安南公的话语。
“大风将起,好自为之。”
林重与白狼对视一眼,安南公陈朔方已经离开了青阳镇,走之前算是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庭院中脸上青紫的两少年依旧神色如常,丝毫未有察觉。
林重突然有些想念烟草的味道。
虽说有几次偷偷试了下要送给丁老头的烟叶,味道呛人,不如喝酒来的过瘾。
此时竟然有些念起烟雾入肺的舒畅。
他心有所动,移步走出家宅。
徐小娘与屠不语朝着街尽头走来,丁老远远的坐在那颗他常年倚靠的大树树下,磕着烟杆。
徐小娘拧起好看的眉毛,心事重重道:
“召集,八坊议事!”
......
于青也看着林重表情凝重的随着徐小娘和屠不语一起离去。
他转头望着脸上挂彩的陈家公子,道:
“陈安南,大奉要和南蛮打仗了,你知道吧。”
平静的语气,好似在叙述一件大家都知晓的事情。
陈安南扯了扯没有伤痕的那一侧嘴角,望向天边,轻声道:
“嗯,跟着爷爷,耳濡目染的,知道一些。”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陈安南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你很喜欢听轻鸿先生的江湖?”
于青也有些诧异,略一思考,问道:
“那天的甲座二席是你?还有陈老爷子?”
陈安南不语,也不否认。
于青也倒是补充道:“身形很像!”
陈安南后仰支起两个凳角,靠在了墙壁上:“我觉得,入江湖和上战场有一点很相似,那就是杀伐。”
于青也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看着身旁的黑衣少年,有些单薄的身形,透出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刚才在北面山林交手时,他就已经发现,陈安南一身横炼功夫攻伐果断。
这点作为陈家子孙,倒不是很让于青也很意外。
只是这场交手虽不是厮杀,却又和林重与白狼的对练不同。
林重两人压境下手,对于战境与力度的把控,有着指导意思在里头。
而同为八品劲气境的陈安南,两人下手分寸都无法太多把控,留手就意味着被压制。
这对于九品稳固这么多年,进阶八品后又有青印长符“反哺”的于青也来说,是一种不一样的对练。
双方在并未使用杀手锏的情况下,于青也明明底蕴较对方深厚一分,却被对方次次用以伤换伤,以命博命的攻伐手段打成了五五开的局势。
他摸了摸脸颊颧骨。
最让于青也意外的是,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身上,透着丝丝血意。
这代表他曾经......杀过人!
陈安南见于青也不理他,也不气恼,而是开口道:
“我觉得,我们是同类人。”
于青也有些错愕,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说。
沉吟一阵后,他微笑望着远处天空,轻轻说道:
“轻鸿先生讲的江湖很好,我很向往。”
“有白衣仗剑斩桃花,有髯客捉刀问豪侠。”
不知何时,白狼拎着一壶酒,倚靠在厅堂门侧上,插嘴道:
“有仙子抚簪映晚霞,有侠女持剑起风华。”
“下酒!下酒!”
说罢,提酒长饮一口。
白狼垂手拎着酒壶,望向一灰衣一黑衣两个少年道:“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聊天哈。”
“青子,你刚才是想问陈安南是不是杀过人,对吧?”
于青也有些惊诧,总觉得直接这样问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或者说不礼貌,毕竟是也才刚认识一个时辰。
他张了张嘴,却也并没有否认。
陈安南倒是不介意,阔眉大眼,棱角英俊的脸上堆起一抹淡淡笑容:“杀过!”
“我十岁时候开始,便跟着爷爷、二叔和父亲在山南军中,十五岁开始接触一些边军任务。”
陈安南再说,于青也也明白了。
十五岁时候,他还玩过后山的泥巴,身旁这个少年,已经开始参与了军中任务。
白狼弯身坐在厅堂门槛上,悠悠道:
“有人说,男人一生四大归宿,江湖、沙场和庙堂,还有醉人温柔乡。”
“共同之点呢,就是都能杀人折腰嘛!”
“沙场啊,四大归宿之一,要学会先保命!”
......
八坊司,议事大堂。
陈其猛一身将甲,端坐长桌主位。
左手边坐着林重、徐小娘、屠不语、金礼礼四人。
右手边坐着黎姿、丁老、穆森然、李醇四人。
流州八坊,兵、甲、火、刺、谷、医、刑、卫八位副坊主,难得齐聚议事大堂!
陈其猛面无表情,环视在座八人,沉声开口道:
“诸位,今日之事,想必大家已经知晓。”
“南蛮哨足扰我山南郡流、戍两州,烧毁粮仓四处,兵士死伤共三十八人。”
桌上八人沉默,无一人开口。
“南蛮侵我边境,是辱!”
林重一脸凝重,从进门开始便一直如此。
以往偶有调侃的穆森然也显得神情肃穆,沉静眼眸中有如遮盖了一层燃起的怒火。
陈其猛覆甲右手摩挲着座椅把手,深吸一口气,道:
“大将军有令,山南郡进入战时二级令。流州坊司八坊,协助卫坊李坊主,持大将军手令,十日内,对流州三城进行查整肃清!”
“南蛮哨足,杀!”
“通敌叛节者,杀!”
“藏蛮阻碍者,杀!”
众人感觉中,一股肃杀铁血之意自长桌主位席卷,铺面而来。
山城从不是太平郡城,山南郡地,与南蛮交锋百多年来,从不是相安无事的友邻之邦。
近几年的大战争没有,小摩擦不断。
让山南似乎忘了打仗这件事,不是说你遮掩了耳目,南蛮子就不会捅你一刀一样。
秋收刚过,佳节还未远去,四处粮仓被毁,数十袍泽死伤!
这刀,是否能让人警醒?
等到被一刀抹到脖子之时,那就晚了!
但南蛮子是不是也忘了,大奉以武立国,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挑衅!
你烧我粮仓,我狩你部族!
陈其猛一双阔眉横挑,目露精光,望向左手首位林重,道:
“同时,由林坊主主持蛮境秋狩计划,正式启动!”
“大将军语,十日期限,亦是秋狩筹备之期。”
其余众人皆是望向林重,表情各不相同。
林重神色郑重,应道: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