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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寇仲和徐子陵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宋师道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只不过是传讯阿妹让她刺激一下爹他老人家,怎知那老家伙竟给我玩了一把大的!”
“那二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寇仲暗自思量:他该不会也要回去见心上人的老爹了吧,一点信心都没有啊……
不言不语地揽住双龙回到院子里,宋师道这才平复了心湖的波动,淡淡地说:“李密在这几日内必会挟雷霆攻势出山,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们打完这场仗的。”说到这里,他也颇有些无奈道:“再之后我必须要回南方去了,老爹都御驾亲征了,做儿子的总不能不现身。”
徐子陵挤眉弄眼地从宋师道的臂弯下脱身出来,笑道:“宋二哥你还是趁着这几天的时间多陪陪仲少爷吧,我就不需要你陪了,免得又被醋海淹没……”
“啧,”寇仲以一种嫌弃的目光瞅着徐子陵,说:“滚去找老跋喝酒谈天吧陵少爷,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你们俩打得火热。”
“亏你还好意思说,”徐子陵摇头叹道:“为了不让侯希白那家伙打扰你们俩的甜蜜时光,我和跋兄已经同他打过好几场了,不识好人心的仲少爷,你又欠我哩。”
寇仲耸了耸肩,说:“了空秃驴指认的闯庙贼是你,对阵尼姑累她受伤的也是你,那个多情傻子本来要找的人就是你陵少爷,又关我什么事了?”
徐子陵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个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的好兄弟,蓦地对宋师道说:“好好教训下你们家的太子妃吧,我就不打扰了。”话音一落,他就飞身而去,跑了个没踪没影。
“教训我?”寇仲哼哼了两声,半眯了眼看向宋师道,说:“不声不响就做太子爷了,该是我来教训你才对吧。”
宋师道满脸纯良地说:“太子妃但有指教,小的我不敢不从。”
他们俩勾肩搭背地回到房里,驾轻就熟地滚到了床上去,很是激烈地相互“指教”了一番,直至夕阳斜落,两人才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说正事”。
“你爹究竟是什么意思?之前明明是不声不响的,忽然就成了第一个称帝的人,宋阀不是惯爱低调的嘛,现在倒不怕树大招风了?”寇仲把玩着宋师道散落的头发,随意地道出了疑问。
“他不止是我爹,也是你的爹,”宋师道悠悠然地笑道:“我们的爹抢先称帝,于宋阀而言都算是件大好事了,正所谓名正言顺、望风景从,他更借此先声夺人的良机御驾亲征,一统南方是指日可待。况且如此一来,北方诸雄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必会动作频频,而动得多了,破绽自然也就多了……纵使自古以来都是北强南弱,我们也要以南统北,做这第一!”
“噢,”寇仲仿若漫不经心地说:“这么说来宋阀很快就会一统天下,我也不用玩咯?”
宋师道拍了拍寇仲的头,微笑道:“当然不会,你势必还要玩一场大的,我们都努力这么久了,又岂能半途而废?再说了,宋阀为了韬光养晦,从前一直遵循‘兵贵精而不贵多’,如今想用区区十几万兵马一统天下,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爹他之所以要称帝,也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征兵,更兼吸引各方人才来投,外夺其地、内安其政,稳扎稳打之下,没个好几年是别想成事的。”说着他亲了亲寇仲的脸颊,续道:“所以北方还是你的舞台,只等此番打败李密,你称王争霸的时机也就到了。”
寇仲轻哼了一声,说:“南方的俚人土人麻烦事多,萧铣和杜伏威也不是吃素的,还有慈航静斋会不遗余力地给你们找麻烦……哈,说不定等我解决了李密王世充李二窦建德他们,还能赶得及和我们的爹来一场南北决战?”他故意咬重了“我们的爹”这四个字,语气中带了浓浓的挑衅之意。
宋师道笑而不语,搭在寇仲腰间的手缓缓而下,在对方的臀上捏了一把,这才柔声轻问:“不如我们先来再战一场,我的太子妃仲少爷意下如何呢?”
“……来就来,谁怕谁?!”寇仲不服气地说:“还有,我才不要做什么太子妃,等我也捞个皇帝做做,你就做我的皇后好哩。”
宋师道手上的动作越发放肆了起来,慢吞吞地笑道:“皇后就算了,皇夫还可以考虑下。”
这一夜才刚刚开始呢。
很识相地等到第二天中午才悠悠然回来的徐子陵嘴角抽搐地看着扶腰而出的寇仲,强忍着笑意说:“仲少爷在床上战太多了,万一待会儿李密打过来了,你却战不动了,那可怎生是好?”
寇仲斜了徐子陵一眼,撇嘴道:“那就不劳陵少爷关心了……说起来我也该关心关心你,昨晚彻夜未归,没被人占去便宜吧?”
“绝对不及你的损失大!”
又打了一番嘴仗后,他们就被杨公卿召去商议军情了。当天晚上,李密果然憋不住了,全军出动强行攻城,双方实打实地战了一夜,损失都不少。寇仲他们这边本来兵力就弱,守城的器械也消耗更快,又后援乏力,若再不出些奇招,偃师就真难守了。
“杨公,不如我们同李密老贼玩一把空城计吧。”寇仲贼笑着提议道。
“哦?”杨公卿略感兴趣,说:“你小子又有什么鬼把戏,不妨说来听听……不过空城计?我们可是靠着城墙坚固才能守到现在的,若是打开城门,就基本等同于弃城投降了,我们这点点兵力就算埋伏好了也难以全歼对方,而这城池一旦送了出去,可就再打不回来了。”
寇仲轻叹了一声,肃然说道:“偃师已被这场仗打得差不多毁了,百姓也都迁去了洛阳及周边城镇,我们与其继续守城血战,还不如将李密老贼的兵马全都引入城来,然后来个瓮中捉鳖,放上一把火,连人带城都烧个干净!”
杨公卿初时听得目瞪口呆,哪有守城的人会把整座城给烧掉的道理呢?!但他转念一想,就觉得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方法,若能将李密这次带出来的精兵尽数歼灭,保管他只能灰溜溜回去荥阳窝着,短期内必不会再来进攻洛阳了——那么他们守城的最终目的也就达到了,为此而损失一座已经没什么价值的城池,绝对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啊。
兴奋地一拍大腿,杨公卿即刻下令心腹们暗中准备,在城内挖地道灌火油,院中暗藏干草、以蜡糊墙……万事俱备后,他们全军撤离偃师,藏兵入了邙山,只留下寇仲他们领着一小队人马负责放火。
“如果是李密老贼亲自带兵进城就好了,”身着夜行衣趴在屋顶的寇仲舔了舔嘴角,冷笑道:“我和小陵顶了个蒲山公令在头上这么久,总要回报一二才是……”
宋师道微微笑道:“李密好歹都是宗师级的高手,不可能会被大火烧死的。兼之他向来惜命,这么一座空城摆在这儿,明显会有伏兵,他也绝对不敢当先锋的。”
马蹄声从远至近,李密的先锋军终于入城了,带兵的人居然是他们的老熟人李天凡,这可真是个上天赠送的报仇良机。
多名哨兵骑马绕城查探了一遍后,瓦岗大军终于分批进城,他们当先控制住四面的城门,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民居以防藏兵。而为防万一,李密还亲领部分人马在城外驻扎,尤其防备邙山方向,可见他的作战经验确实丰富,不愧是声势最盛的军阀。
然而便在此时,铺天盖地的大火蓦地就在城中烧了起来,寇仲他们更分别率兵夺回了除李密所在方向的另外三个城门,以早就准备好的大石块堵死了城门,逼得城内的兵马乱窜避火,纷纷往唯一的出口逃去。
李天凡既惊又怒,他立即决定要指挥兵马有序出城,火势毕竟还需要蔓延的时间,若他们自乱阵脚、相互踩踏,只会着了敌人的道。眼看着李天凡的亲兵们弹压乱兵才刚有了几分成效,一支羽箭忽而无声无息地蹿到了李天凡的背后,在兵士们的震惊和恐惧之中,好歹也是一流高手的李天凡竟全无抵抗地中箭落马,他愕然回首,就见寇仲傲立屋顶、手执强弓,笑得颇有几分残酷。
“是你!”李天凡不甘至极,但他体内的经脉已被附着在箭上的长生诀真气搅得一团混乱,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寇仲飞身跃下,手执一把泛着黄芒的宝刀,不多时就将他的亲兵们杀了个落花流水。
爽快地大杀一轮后,寇仲提着滴血的刀走到李天凡的面前,一脚将对方踏得喷血,傲笑道:“死在我这个野小子的手里,李天凡少爷觉得荣幸吗?”话毕,手起刀落,头颅咕噜噜地滚了好几滚,李天凡那死不瞑目的双眼依旧大睁着。
前有烈火、后有强敌,就连他们的少爷都被敌人斩了脑袋,普通兵士们自然乱了阵脚,就算他们不乱,他们的战马也会乱,如此一来,死于火中、死于马踏之人不计其数。
虽然最终成功冲出了火海、逃到城外的兵将们也算不少,然而莫要忘了,李密还带兵驻扎在城外呢,本来他们是摆好了阵势严正待敌的,孰料城中忽然起火、乱兵奔涌而出,自然就打乱了城外兵马的阵势,而杨公卿也恰到好处地带兵杀到了,一时间杀声震天,刀兵相迎,烈火和鲜血混在一起,几乎映红了半边天。
李密本是强定了心神收拢乱兵,并指挥兵马迎击来敌,然而寇仲他们几人偏偏骑马从后方而来,杀进阵里再度搅乱了战局,更将李天凡的头颅凌空抛向了李密——痛失爱子更被动摇军心的李密终于忍无可忍,策马杀来,领了几百弓箭手就要将寇仲他们斩于马下。
然而寇仲他们身具“人马合一术”,又岂是好追的,他们骑马引着李密等人在战场中左穿右插,外加杨公卿指挥得当,终于是打得瓦岗军士气全消,血流成河。而损兵折将之后才幡然醒神的李密回天乏术,终于也只能落荒而逃了。
寇仲他们得此大胜,解了洛阳的燃眉之急,笑得最欢的当然是王世充了。然而捡了最大便宜的却是李阀——李世民果然够奸,他不声不响地就领兵急袭了荥阳,更于半道之上截杀李密,终于逼得这位曾经盛极一时的瓦岗大龙头不得不投降李阀,算是给李渊的称帝献上了一份巨大的好礼。
不过瓦岗军的各路大将们却没有被李阀一网打尽,他们很多人本就是翟让的旧将,如今人人皆知“影子刺客”杨虚彦就是李阀的人,是以当年的翟让之死可算是与李密和李阀都有联系,他们当然不愿意归附李阀了,不少人趁乱逃走、干脆就南下投奔了宋阀。
李密终于垮台,王世充乐不可支,李阀和宋阀都暗笑着捡到了便宜,然而获得最大声望的却是“扬眉吐气”的寇仲——除开宋师道在背后推动、不遗余力的大肆宣传以外,寇仲的草根背景显然给他添了无数好感分,使之一跃成为无数平凡人的励志偶像,风头之盛远盖他人。
可是这样一来,王世充自然就坐不住了:谁能忍受他手下的将领兵士们都奉另一个人为偶像呢?就连他的首席军师杨公卿也对寇仲赞不绝口……真是岂有此理!
“寇仲啊,你们听我的话,赶紧离开洛阳吧,我舅舅他绝对是不怀好意的,否则又怎会派我来拖住你们呢?”
见董淑妮整张俏脸上都写满了焦急,倒还真让寇仲他们颇有些感动。
所以寇仲难得好声好气地说:“傻妞儿,如果我们现在跑了,你舅舅难道会放过你吗?”
“我跟你们一起走啊,”董淑妮脱口而出,随即又蔫了下去,说:“唉不行呢,这回可不同于私奔了,携敌而逃,整个董家的人肯定都会被我连累的。”
“董大小姐总算有了几分成算,”宋师道温声说:“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会没事的。”
董淑妮立时瞪大了一双美眸,扑过去挽住宋师道的胳膊,娇笑道:“越大哥,你从来没对奴家这么温柔过呢,温柔的你更有味道……”
“哎哎,”寇仲一把将董淑妮拽开,无奈道:“我们这是在讨论正事吧,大小姐你能不能稍微顾忌一下……”
“顾忌你的心情么?嘻,奴家懂的,你吃醋嘛。”董淑妮十分犀利地戳中了“真相”,随即摆手道:“唉,我能帮你们的就这么多了,你们的武功都那么高,一定会没事的吧……恚脊治夷枪硬鹎诺幕稻司耍思易钐盅崴恕!
四个人大力施展“美男计”,劝慰又安抚,才终于送走了“这个也爱、那个也舍不得”的董大小姐,宋师道他们便关起门来细细商量了一番接下来的计划:王世充要对付他们那是肯定的,不过他们非但不乐意灰溜溜地离开洛阳,反而要闹出大阵仗来——让天下人都看到王世充过河拆桥,更让他的那些将领军师们对他产生不满,这墙角才算是挖到了极致。
“离开洛阳之后,你们可以去彭城试试运气,那边最近很乱,几乎成了无主之地,左右也没有什么强敌,更兼距离扬州很近,可以和竹花帮相互照应,颇适合作为养兵之地。”宋师道沉吟道,随即看向跋锋寒,说:“跋兄会和小仲小陵一起去的吧?”
“嗯,”跋锋寒微笑道:“左右我没什么事,还想和他们多多交流武功,就一起好了,宋兄你要先走一步了么?”
宋师道颔首说:“了空和师妃暄他们毕竟知道我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和我混在一起反倒会给你们添麻烦。”说着他站了起来,微笑道:“我现在就从密道出城了,等到王世充对付你们的时候,若有意外,你们也从密道脱身吧,宋阀的暗舵很多,不用在意那一个。”
“你放心,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寇仲闷闷不乐地说:“走吧,我送你。”
两人携手而去,跋锋寒本来也有心去送送,却被徐子陵一把拉住,他微微一怔,回首道:“你们如此毫不顾忌,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吗?”
徐子陵耸了耸肩,笑道:“本来也没打算瞒你啊。”
另一边厢,净念禅院内。
“妃暄,你的伤势还有碍否?”
这是一名看起来只若三十余岁的女子,容貌秀美脱俗,一身素淡的衣袍使她更显高贵和出尘,她当然就是师妃暄的师父梵清惠。
“徒儿已无碍了,累及师父担心,妃暄于心有愧。”
“你不需要有愧,你必须保持一颗通透的心为我静斋辅佐明主,种种他念皆如过眼云烟,无谓放在心上。”
“妃暄受教了,师父专程下山,可是有所指示?”
梵清惠浅浅地叹道:“宋阀行事出人意表,为师不得已要亲自入川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