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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县县衙。
穿过由青白二色组成的肃整庄严的二堂,后进的便是大老爷平时起居所。
在那块书写着“勤慎”的匾额下,县里的这位最具权威的地方父母官正不安地伫立着。
不是左脚倒腾右脚,就是在屋中转来转去,时不时焦躁地停下来凝视西方,拍着旁边的廊柱叹气。
良久,在旁照看的师爷看不下去,轻轻将一件衣衫披在上司肩侧。
“大人,你说这送信的人靠谱吗?”
“本官不知。”
“那,您还........。”
唉。
提起这个刘知县就想在心中叹气。
谁都不想将希望放在这么个缥缈无影儿的事情上来,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也很难!
周围临县受灾严重,基本上是流民,朝廷虽然也会出面赈济灾民,但是远水止不了近火。
他一个小县,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到时候饿殍遍野,想起那副惨状,他直急的嘴上起了两个火泡,疼的要死,却仍然没有办法。
再说,朝廷三年一度吏部考核临近。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小县小官能有什么功绩?上头压根儿不会在乎你,但这次旱灾不同,这就是个机会。
他妻族那边好不容易有了个门路,若是做得亮眼些,想调回京城不是难事。
可以说是前途尽系于此。
回想起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轿子里的一张纸条,知府深吸气,迈开步子,且试试吧,反正又吃不了亏,大不了就再干上三年。
但是三年又三年,三年复三年,知县心中愁啊。
没过一会儿,刚刚一抬头,便看见西方升起一道烟柱,之后越变越粗。
来了!
果然是真的!
知府顿住脚步,狠狠握握拳,精神大振:“来人!”
“在!”
“即可赶往常府,就说,”知府沉默片刻,捋捋下巴上的胡须,
“有人看见府中有盗贼行窃,官府特此前来相助,搜查一番。”
“是!”
衙役齐声应和,摁住腰间配刀,便排成一队列,朝常府门前赶去。
但是此刻,碧春园内。
外边小院儿倒还好,只屋内的陈设却是早已经凌乱不堪。
桌翻凳倒,床边铜镜到就被摔到了地上,窗边铺满了一地碎瓷,那只娇艳的月季花早已在众人凌乱仓皇的脚步下被碾成了花泥。
就如同这些人一样,毫无反击之力,狼狈不堪,懦弱无依。
只要胡姨娘挥一挥衣袖,便会将身旁大片身强力壮的护院扫倒一片,趴在地上,只会连连哀叫。
靠在墙角的常老爷简直被吓傻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纳了不到两年的小妾,竟然藏的这么深!
“你,你......”
“你究竟是什么妖孽?!”
他早已躺倒在墙根儿下,愤怒又恐惧地瞪着逐渐走到他眼前的女子,浑身发抖,双腿不住地蹬动。
想逃双腿却早已绵软不堪。
“妖孽?”
胡温凝听见这个词皱了皱眉,发梢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开,纤纤玉手狠狠地掐上他的脖子,
“你一个小小的凡人?何德何能?妖孽?我妖族自从神族被赶下界也就罢了,岂能被你这小小凡人如此欺辱?”
常老爷此刻心绪早已涣散,他根本没注意她话中意思,只想保住小命而已。
“咳咳咳,我警告你,这是常府,外边就有县衙,你,你最好放了我......”
那双纤纤素手手如同铁钳,逐渐收拢的手掌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放了你?在你说了那样不知死活的话以后?哼,怎么可能?”
胡温凝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随意穿在身上的薄纱露出她娇嫩白皙的透明腕骨,而此时的常老爷,正如同那袖边飘荡又长长垂落的薄纱。
只消得轻轻一撕,便可破裂。
“听了不该听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不管如何,今天,你必须死。”
那姣好的手指在他脖颈上缓缓收紧,常老爷拼命地拍打她如同铁钳般的手腕,脸红脖子粗,眼球好似从眼眶中迸溅出似的。
却仍旧毫无用处。
突然间,房门处一声巨响,木质门被大力撞到了墙根儿处。
看见里边的情状,门外的衙役惊了下,顿时涌了上来,就被眼前这场景吓了一跳,救人要紧,便顾不上许多,急忙拔出刀来:
“你想干什么!当众行凶可是要问斩的!”
“问斩?”
那女子不但没收手,环视四周,便在妖艳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微笑,一个用力,这常老爷的脖子,就像枝头最熟的个果子。
卡吧一声。
整个人,如同败落的枝丫般,垂落到了地底。
这轻描淡写的姿态,给同在屋中的衙役大老爷们儿们带去了莫大的恐慌,他们惊骇交加:
“妖女!”
“是妖女!”
“她杀来了常老爷!”
“妖,妖女,劝你乖乖认罪伏法,还能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则一律当斩!”
“认罪?伏法?”
胡温凝轻轻笑了起来,丢开手上的男人,纤细的手指卷了卷发梢:
“一线,生机?”
她白嫩的手指又缓缓下移,指尖在腰间的鹅黄色简单束起的腰带上绕啊绕。
看得在场的诸位男士喉头俱都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下。
“做梦去吧!”
她突地神色一变,广袖一扬,猛烈的气劲猛然从她身上炸开,像是一道满含威力的飓风,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屋里便是哀嚎声成片。
小七像只不起眼的小虫子,拿着乘乱从他老爹臭鞋里抠出来形状独特的钥匙,没空管其他人的鸡飞狗跳。
领着众人乘着夜色,一路摸到库房,将手中的钥匙左旋右旋,才将门打开。
顺利的很,路上竟一人也无,不知为何连同库房门口的守卫都不见踪影。
几人偷偷摸摸打开宝库,顿时便惊呆了,入目全是白花花黄灿灿的金银珠宝。
“这钥匙是我爹保管的,还有一把,”小七进来之后,见怪不怪地将门口散落的珠子踢了回去,
“那把钥匙才是常老爷亲自拿着的。”
“可惜那老头儿看得死紧,我进不了身。”
“有这咱哥几个就满足了,不求那许多。”
几个穷娃子都是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一个个趴在架子上,看得聚精会神。
昏暗的房间内,墙壁厚的可怕,靠墙旁边架子上却排这满满黄金,架子中间是白银,底部还有些一摞摞堆成小山似的铜板,另一边墙根处是一个扣起来的箱子。
何远走上去,直接把箱盖拉开,又箱珠宝首饰,直闪的人眼晕。
阵阵惊叹。
但他的目光却猛然沉了下来,他闭闭眼控制好表情,才转过身,推了一把旁边的石头佯装催促:
“愣着做什么,赶紧啊。”
“哦,哦。”
众人回过神儿,连忙掏出麻布袋子,疯狂扫荡。
“远哥,你只拿这个一个吗?那里还有很多东西,要不我去给你拿?”
石头好奇地看着何远手边的小布袋,巴掌大一点儿,能有什么好东西?
“不用,我有这个就够了。”
何远异常珍惜地攥着这个巴掌大的布带,拒绝道。
直到再也装不下,四人两人一组吃力地抬着战利品往外走,刚到门口,何远却发现,深沉的夜幕中突地亮起三束光。
从东边儿一路飞驰而至,像是流星似的,甩着尾巴,停在了右前边不远处的院落里。
“那里是碧春园,是那个胡姨娘的院子。”
小七立马反应过来,皱皱眉,看着天空,
“可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情况有变,我们去看看。”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将手中不便行动的麻袋埋藏在那棵大柳树之下,便回转向碧春院跑去。
可没想到,碧春园中的情形,却让几人都大吃一惊。
短时间之内,院落中已经是一片狼藉,院外的那颗大榕树都伤痕累累,树干上刻印着几道深深的剑痕,还有什么动物爪子划过的爪痕。
原本园中,被精心修葺的花木草树都东倒西歪,有的竟被根出整齐削断,蔫蔫地横躺在小石子路上。
不远处倒地生死不知的人横七竖八倒在一边儿,有的穿着官服,有的则是常府的下人仆役服。
深蓝色和褐红色一块同鲜血交织,映着旁边染血的长刀和淋漓的血痕,一切都显得分外可怖。
咚!
剧烈的重物撞击声传来,一道身影破窗而出,连带着跟出一柄泛着金光的长剑,像是要刺穿她的心口。
“妖物,速来受死!”
怒喝声从屋里传出,又飞出三道白衣身影,两男一女,皆宽袍广袖。
一举一动皆仙气飘然,一招一式皆钟灵毓秀。
眉目如画,姿貌端华。
“哼,区区小辈也可大放厥词!”
那被长剑围攻的身穿薄纱女子冷笑一声,丝毫不露怯。
这女子像是胡姨娘,但又不像是胡姨娘。
在院在几人几乎震惊的注视下,那身段玲珑,面容妖艳的女子手中泛起犹如白日般的太阳亮光,刺的人眼睛生疼:
“今日且先不陪你们玩儿了,姑奶奶走了!”
待到光亮渐渐消失,何远才小心翼翼睁开眼,中间那个身披薄纱女子已经消失不见,院中只留下三个白衣飘飘的仙人和他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