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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阿天来讲,这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一方面是对姜榆罔不托付给自己重要任务而感到不满,一方面又为姜榆罔能探查到自己内心的胆怯而感到羞愧,最后则是因为姜榆罔对自己的照顾而到丝丝甜蜜。
在残酷的战争中,一向冷酷的姜榆罔能唯独对自己如此关心,这让阿天很难不生出格外的幸福的情绪。
听到姜榆罔说,自己是他的女人时,阿天低着的头完全红透了,其实两人最多只是简单地牵过手而已,并没有发生什么进一步的事情,但是姜榆罔的声音里却听不出来任何对于两人关系的犹豫。
“既然如此,我一定会保护阿天的周全。”陈子羽认真回应道。
姜榆罔对此还不放心,再次嘱咐道:“我不希望有意外发生。”
“是。”陈子羽深深点了点头,同时暗自想到,要对安排的人手多多检查才是。
陈子羽离开后,阿天留了下来。
姜榆罔伸手放到了阿天的肩头上,阿天则顺势靠进了姜榆罔的怀里。
看到阿天的反映,姜榆罔也移动手臂,轻轻环抱住了阿天,随后又用力抱紧:“阿天,不要想太多,战争是属于军人的事情,你在莽古堡听从陈子羽的安排,尽力而为就好。”
“嗯,”阿天轻声道:“我会听话,不给你的安排添麻烦。”
“这一次,我不能保护你了,一定要自己保护好自己。”姜榆罔摸着阿天的头说。阿天的头发很柔软,摸起来的触感很舒服。
“孟养城那里···真的那么危险吗?”阿天在姜榆罔的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清澈如遗世的湖水:“明明之前我们打了那么多胜仗。”
“这一场战斗,将会决定十年麓川战争胜败,不是其他的战斗可以比的,”姜榆罔摇摇头:“甚至可以说,我在这场战斗中,最多就是能起到牵制作用,最终成功与否,我并没有能力左右。”
阿天听着姜榆罔的话,脸上不禁掠过浓浓的担忧之色,她能感受到姜榆罔所言非虚:“那···谁有能力左右?是指挥使吗?”
“他要是有这个能力就好了,”姜榆罔微微一笑,随即脸色变得严肃,沉声道出了答案:
“是靖远伯王骥,如果他能够派军及时赶到,孟养城就能守下来,反之,则是全盘皆输,我们只剩撤军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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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姜榆罔得到茵多基情报的那一天,姜榆罔以最大的理性分析情况,基本上得到了一个结论:完全依靠孟养城的守军来抵抗麓川军,是不可能抵抗得住的。
孟养城守军分为两个方向:
一部分为平夷卫,越州卫和陆凉卫的部队,总计约五千余人,其中战兵约两千人,驻守于孟养城东北的南马寨,主要防备和平镇方向的麓川军。
另一部分为曲靖卫的部队,总计也是接近五千人,同样有两站战兵,负责防卫孟养城。
敌人的攻击方向也是两个,一个是主攻方向那芒寨,另一个是辅攻方向和平镇,从敌人的兵力集结情况来看,最终可能两个方向的兵力平均,都在两万战兵左右,只不过可能在军事训练和装备水平上存在一定的差距。
但是无论如何,哪个方向的孟养城守军都不可能是十倍以上的敌人的对手,也就是说,如果保持现状,最终的战果是必败的。
战争中,莽古堡只能选择押注一个方向,那么姜榆罔自然是选择最重要的孟养城方向,派出六百多最精锐的士兵,训练水平与孟养城守军相仿,但是装备水平却是要高出许多。
理论上讲,鸟铳配备率超过60%的新编成孟养城第二团,是领先了这个时空半个世纪到一个世纪的装备水平的部队。
1523年,也就是嘉靖二年,是历史上记载的大明第一次接触到鸟铳,那是在广东新会茜草湾战役中缴获的葡萄牙人使用的鸟铳。
而眼下是1448年,即正统十四年,孟养城第二团所使用的鸟铳提前了历史轨迹上的鸟铳足足七十多年。
而正式替代鸟铳的燧发枪,以姜榆罔记忆中的说法,是到了1620年,由法国诺曼底的工匠马兰·勒·布尔乔亚所发明的,在此之前,鸟铳都算不上是一件落后的武器。
如果采用燧发枪诞生的时间节点来计算,现在姜榆罔麾下士兵所使用的鸟铳是领先当下1448年时空的火铳或弓弩足足180年的武器,是超过了一个世纪的技术优势。
而如果结合到更多的历史记载,直至19世纪中叶,清朝军队所使用的火器中,仍然以鸟铳为主,且配备率不超过60%,此时距离1448年已经过去了四百年。
可以说,孟养城第二团的武器装备水平,从此开始直至400年以后都保持着优势。
也许在这个火器还不能彻底取代冷兵器的时代里,武器的代差并不意味着绝对的优势,但是先进武器的优势效果是不可否认的,尤其是姜榆罔和卢崇所研发制造的鸟铳还使用了定装弹。
这样一来,极大的简化了鸟铳的射击流程,这种鸟铳比起普通鸟铳来说,有着使用上的绝对优势。
这种在使用上的优势,不止是方便了战士的武器使用这么简单的概念,它实际上简化了整个射击训练的流程,在细节操作上的简易可以支撑起来更多在更大规模上的战术。
举例来说,这支由新兵占绝大多数的部队,就出色的完成了经典的三段击战术的训练实现,姜榆罔还在此之上,依据改进过的鸟铳在一分钟内约能射击六次,即每十秒射击一次的特点,对三段击进行了改进,创建了六段击和十段击的战术。
而使用上的简便,让士兵不用在每一次射击上投入太多精力,从而能够保证这些相对复杂深入的战术的实现。
更不用说,使用鸟铳的士兵,不用在其他远程射击武器上花费精力,例如弓箭,看似简单的弓,实际上需要极大的付出来掌握其实战使用。
掌握鸟铳的使用,并逐渐精通,在莽古堡可能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完成基本战术训练的配合,达到较为理想的战斗效果。
而依靠培养出一名优秀的弓手来达到相同的效果,可能就不是几个月的时间能做到的了。
相对鸟铳,弓箭固然简易,但是其实是把武器为了战术效果所要付出的代价,从武器身上,转移到了使用者身上。
想要操纵简单的弓箭,发挥出接近使用鸟铳的效果,为了培养合格的使用者,需要付出数倍甚至是数十倍的代价。
因而相对训练一支弓手部队,培养一支精良的鸟铳部队是容易的,像莽古堡所用的定装弹鸟铳所需的技术力更是简单,而整支部队的战略力量则水涨船高,在训练时间少,战斗经验贫乏的情况下,具备了足够强大的战斗力。
从纸面上分析,这是一支完美的军队,六百人的规模完全由可能对敌人的数千人造成足够的杀伤,进而导致敌人的溃败,他们的存在,很有可能改变局势————但是问题还是出在,这些都是纸上谈兵。
超过一半的战士所参加过的最大规模的战斗是山林间的剿匪,而匪徒最多不过几十人,莽古堡军队每次出动时,则是至少有一个一百人以上的阵列。
这些战士们,并没有经历过面对数量是自己的十倍的敌人这种场面,而上万人的大军,则是连姜榆罔也不曾见过,到了那时,敌人究竟会不会因为面前的几百守军的火力而退缩,而这几百人,又会不会变成那个溃退的一方?
姜榆罔不知道答案,他所知道的是,在不知道答案的情况下去战斗,那将是在赌命,拿己方几千人,去和地方数万人去赌,赌注是自己的一切,包括脚下大地能否再次伟大的机会。
他不是一个胆怯的人,他也不是一个不相信希望的人,但他更记得历史的轨迹,记得在现代看到过去的这段历史时内心的深深遗憾,记得在六百年前,靖远伯王骥率领十三万大军,最终退回金沙江。
而最让姜榆罔惋惜的是,曾经的金沙江,到了六百年后,连名字都变成了一个对于他的文化来说陌生的名字:伊洛瓦底江。
他要改变河的流向,就要走上战场,而到了战场之上,为了不重蹈覆辙,他必须在胜负的天平山增加一些筹码,筹码的名字,叫做王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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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远伯王骥,全明一代,以战功封爵的文臣仅三人,王骥为第一人,王越为第二人,而第三人,则是大名鼎鼎的王守仁。
王越,三次出漠北,收复河套,两袭鞑靼,成化弘治年间为北方安定立下大功;王守仁平定江西,擒获叛乱的宁王朱宸濠。
而在这两位名将之前,第一位因战功封爵的王骥,自然是有其中的原因,正统初年,他出击鞑靼,在后来又总督军务,三征麓川。
后世对于王骥的质疑,主要纠结于两点:一是他参与了夺门之变,二是在他所指挥的麓川之战中,明朝消耗甚大,以致西北边防空虚,却没有收到应有的战果,给出了“以一隅而动天下”的评价。
姜榆罔对于第一件事不好给出自己的评价,但是对于麓川之战,王骥能够在最初思任发势大,云南沐家战事不顺的情况下,承担重任,远征西南,在对麓川国的征战中取得战果,稳定一方局势,以战功封靖远伯,这里面他的能力是可以肯定的。
而穿越来到了大明,姜榆罔不想再从那些史官的评价里去认识王骥,他想要真的见识一下这个在史书中留下一笔的人物,想和他并肩作战,击败麓川势力,眼下更是需要他的协助来守住孟养。
时至今日,在王骥的大营中仍有十万战兵,他们正处于和江头城附近的数万的麓川军的对峙纠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