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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清明,烟雨蒸腾。
双峰寨,白云岩,两处山脉相连相交,仙雾缭绕,终年只露出山尖和山脚,宛若仙境。
山下有一个碧玺般的湖,通透温凉的湖水沿着一条长条石阶阔路而下,两边是桃李杏梨,此时花开的正艳,如雪如胭,路两旁时而叉出一条条小径通往人家,白墙青瓦高低错落,竹林遮掩。
故事就发生在这两处山脉之中的白云乡白梅村里其中一户人家。
叶家。
石墙环抱,三开两层的青砖房,二楼主屋。
掀开青帐帘子,往里看是格局一目了然,收拾干净整洁的房间。
一盏老旧的黄木梳妆台;一个漆红高脚三开门雕花柜子倚着雕花青帐床靠墙;青帐洗得发白,用铜勾勾起。
床上斜靠着一位妇人,头上扎着头巾额上绑着白孝,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发黄,嘴唇干涸,隐隐可见两行泪痕。
床前,叶甄和妻子周氏看着母亲心里难受。
小妹叶青站在身后看着哥嫂如此,更是茫然,杏眼雾霭蒙蒙,满是绝望。
八岁的小弟哭得不接上气。
嫂嫂周氏弯下腰凑近床前,喊了声:“娘,您醒醒吧,小妹的亲事还要等您起来做主,我这肚里的孩儿眼瞅着瓜熟蒂落要生了,家里可不能没有个主事儿的人啊,您得撑住。”
唤了好一会儿,床上的妇人缓缓睁开眼。
叶青一看自家娘终于醒了,立即扑上跟前:“娘,你终于醒了,呜呜,青儿没了爹,你可别再让青儿没了娘啊,娘~”
叶毅年纪小,只管张嘴哇哇哭着。
绵软的音儿伤心欲绝的喊着,叫人听了都不忍心酸。
躺在床上的李秀兰有些发懵,眼瞳涣散,没有反应,两儿一女连带儿媳,只当老娘还没想明白,心里更难受了。
却不知……这李秀兰一缕芳魂早已换做了她人。
床上的李秀兰,也叫李秀兰,不过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黄金单身狗事业型女性李秀兰。
李秀兰不但是个单身狗,还是个恐婚且毒舌之人。
前些天,网上爆发一出#原配被老公骗离婚,人财两空#的帖子,大致说原配女和老公大学相恋白手起家,事业小成之时,老公出轨然后偷偷转移财产不说,还以买学区房之名,假离婚,原配傻傻的就这样人老珠黄,净身出户,老公另娶1岁美娇妻。
李秀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气得发帖子怒怼。
#女人婚后流的泪都是婚前脑子进的水#
大致云云原配会信这样的人也就算了,还不管理身材,不打理自己,完全是脑抽,眼抽,心抽,被抛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这幅受害者有罪的姿态,在网上掀起巨浪,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谴责,甚至直接被顶上了热搜。
#李秀兰就该滚到古代,去跪舔男尊社会#
然后正盯着电脑屏幕的她,见自己被误解,准备敲动键盘回击,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吸力,睁开眼就到了这里。
李秀兰头皮一阵发麻。
她驽动着唇边,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灌了铅似得,干涩刺痛。
忽而,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汹涌而来,和李秀兰融合一体。
这具身体和她一样,三十岁。
嫁作人妇不说,而且有了个十六岁的儿子,十五岁的儿媳妇,儿媳妇有孕在身,还有个十四岁的闺女待字闺中,八岁的儿子待喂养。
丈夫前两天传来消息战死了,女儿婆家一听就退了婚,眼瞅着媳妇又等着要生产。
李秀兰一受刺激,想不开就上了吊。
……
大爷的,还真的让她来古代感受女人的苦难了!**,李秀兰有一句脏话要讲。
瞅着面前的两个女孩儿和一个半大的男孩儿,均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李秀兰有些脑壳疼,闭上了眼睛。
叶甄正小心的打量着自家老娘,见着她那儿深若潭水的眸泛起的一丝怨愤,又闭上了眼,心里生怕娘被吵疼了脑袋又想不开,朝着婆娘和小妹呵了一句。
“好了,你们俩别哭了,让娘好好歇着,去备饭。”
周氏和叶青抽吸一下,憋回眼泪,红着眼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叶甄把装着茶的粗瓷大碗搁在床头,嘱托李秀兰想喝的时候喝些茶,也下楼去了。
房间里只剩李秀兰一人,她掀开被子走到黄木梳妆台前,照了照。
这个原主,竟长着和她极为相似的脸,浓眉大眼,口鼻小巧而玲珑,不同的是,比她更多了一份气韵,成熟、内敛,像一朵养在深山松竹之间的兰花,又似怪石砂砾间的茶。
不错了,这个年纪在这个年代竟保养得这么好,说明原主一定受相公宠爱,生了三个孩子,都不显老态。
李秀兰不由的伸着手抚了抚脸颊,云袖坠落露出一段皓腕来,那腕也是生的藕白,上面系着两条红线,相交相绕编着繁复的花样,却又不累赘,极为精致。
“真美。”她不由的摸了一下红线。
脑海里又闪过一幕幕的画面,一个钟灵毓秀的男子为她亲手编织又亲手系上。
妈耶,好苏,李秀兰打了个哆嗦,自顾自地道,这是原主的相公么?
可惜……李秀兰似乎看不清他的脸。
院子里。
周氏挺着大肚子张罗着喂鸡喂猪,叶青拿着淘米篓子到了屋后河里淘米,叶甄则坐在门栏前发愁。
他们叶家,本不穷,有着祖上传的十亩茶地,就在白云岩面南的山上,眼瞅着茶叶就要开始收了,往年都是他爹叶楠张罗,今年开年边关却开始打了仗,叶楠就被征走。
眼瞅着十亩茶地要收,他却没处着手。
爹死了,日子总要过,十亩茶地的税今年又涨了两成,官家早就发了话,今年要缴二十贯铜钱,这弄不好别说赚钱了,白干不中还得往里搭钱。
还有小妹叶青,被男方退亲的事,在村里都传开了,这明面上说是因为他爹死了,暗地里却是吴家小子和钱家丫头勾搭上了,珠胎暗结没办法才退了婚。
叶青天天以泪洗面,今后的亲事怕也得耽误。
还有他媳妇,家里家外都是她操持着,要是生了孩子……
小弟叶毅还不懂事儿,就知道上树掏蛋。
哎!
想到这里,叶甄重重叹了口气。
十六岁的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压力,他拿出爹的旱烟往门槛儿上敲了敲,点了火抽了两口,却呛得肺疼。
周氏手里拿着装鸡食儿的葫芦瓢往叶甄的方向瞅了一眼,也叹了一口气。
叶青蹲在河边,把竹篾编的米篓子浸泡在水里,纤指撇了撇飘在上面的碎稻壳儿沫儿,细细碎碎的话传到耳里。
“听说了么?钱家丫头钱鱼儿说吴家小子之所以退婚,是因为叶家丫头屁股盘小,不能生养。”
“是这样没错,你们看还真是,那屁股还没针线箩娄大,能生个啥正经货来?”
叶青一听,脑子一炸,心头一抽,一口气血上涌憋闷着,她真没想到钱鱼儿竟这么不知廉耻,明明是她勾引吴德全却还成了她的不是。
叶青想到这里,心里实在气不过,眼前一黑,脚下不稳,扎进了河里。
“呀!叶家闺女寻死了!”
“呀!快来人,救人啊!”
“来人啊,来人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