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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在哪里发生的?刺客有多少人?当地的府尹和兵马统领是谁?”赵恒心弦紧绷,尽力保持冷静,低沉发问。
刘娥对他怀有近乎虔诚的敬仰,此刻,他不仅是大宋的国王,也是她的夫君。因此,无论面临多大的危机,他都要坚强面对。
刘成珪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迅速调整思绪,一一报告:“开封府左军巡使张文恭在京东东路治所凌州城门外遇刺。”
“凌州府尹名为吴谦,乃翰林出身。兵马统领许文运,在协助已故的鲁王曹彬平定南唐时,立下赫赫战功!”
“刺客的具体人数尚不明朗,据皇城司派遣至硫磺产地的宦官密报,应有百人以上。但皇城司的情报未必准确,确切情况还需等待飞龙司的密报和地方官员的奏折来验证。”
“这些贼人竟敢如此放肆!”赵恒咬牙切齿,低声咒骂。心跳如雷鸣,脸色铁青如冬日松针。
刺客竟潜伏于暗处!他们杀害了前往查案的开封府左军巡使,阻挠他揭示那狡猾的纯阳教究竟有何阴谋诡计!若他再派遣人手追查,恐怕牺牲的不再只是一个五品军巡使,而是京东东路所有忠诚于朝廷的官员。
届时,京东东路必将陷入一片混乱……突然,一股温软的力量从右手传来,是刘娥,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赵恒的心跳如古老的鼓点,节奏渐缓,与此同时,一股雄浑的勇气在胸腔内悄然升腾。
尽管他自小未曾踏出过魔法之城汴梁,但他毕竟是太祖皇帝赵匡胤的侄儿,太宗皇帝赵光义的亲子!
若是被这群来历不明的暗影刺客吓破了胆,那他不仅颜面尽失,还会玷污伯父与父亲的英明!
因此,无论是出于个人荣誉,还是国家大义,他都不能流露出丝毫怯懦。必须派遣重臣,以迅疾如风的速度赶往京东东路,让那些刺客及其幕后黑手血溅五步!
想到此,他毅然决然下令:“无需等待控鹤司的秘密情报和地方官府的报告,区别仅在于刺客的数量和张文恭遇袭的细节。难道他们会宣称刺杀从未发生,将张文恭完好无损地送回朕的面前?”
“微臣遵命!”右班都知刘成珪恭敬地鞠躬,随即低声道,“陛下,是否立即宣召吕蒙正和吕端两位重臣入宫?”
“不必!”赵恒大手一挥,坚决地说,“直接传达朕的旨意给寇准,让他立即将当前事务交接给新任的边疆安抚使王旦,然后火速前往凌州。具体的圣旨,待明日朝会结束后,朕再……嗯——”
话到一半,他突然停顿,陷入深思。
寇准英勇无畏,且行事果决,前往京东东路定能震慑宵小。但李皇太后通过刘娥之口给予的警示并未错,圣明太子不能仅依赖一位贤臣!
立志成为万古明君的赵恒,始终相信寇准的忠诚无二。然而,柴荣未曾怀疑过伯父赵匡胤,可柴荣离世后,赵匡胤便披上了“黄袍”。柴荣的子嗣,无一幸免于早逝的命运。
春风拂过,乍暖还寒,花瓣如飞舞的雪花纷纷扬扬。
见赵恒在下达命令时陷入沉思,右班都知刘成珪明智地闭紧双唇,静观其变,如同一尊静默的雕塑。
侍奉过大宋三位皇帝,他之所以至今安然无恙,不是因为聪明,而是懂得何时该保持沉默。
皇帝不愿事事依赖寇准,这一点刘成珪心知肚明。作为旁观者,他也认为皇帝的做法并无不妥。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寇准虽忠诚,但权势过大或过于倚重,对双方都非好事。刘成珪见过太多因猜忌而起的君臣恩怨。
远的不说,近的,如死后被封为忠武的齐重赟。他曾是太祖皇帝的挚友,太祖不愿亲为之事,几乎都交付于他。然而,最终他险些丧生于太祖的剑下,幸亏赵普关键时刻的一句话,才让他幸免于难……
比如,齐重赟的弟弟齐重贵,那位曾在血色高粱河之战中,以身躯为帝皇泰坦抵挡利箭的勇士。然而,世事难料,泰坦晚年,他竟成了最让人心悬的人之一。幸亏他洞察先机,适时交出了神殿卫队的指挥权,得以退隐田园,安度余生。
“传达吾旨,参知政事王钦若,兼领京畿东西巡检安抚使,速往灵州,彻查张文恭遭魔裔刺杀一案。他接旨后,即刻启程,正式诏书待明日朝会后再补。”赵恒的声音,恍如幽灵般回荡,打断了他的沉思。
此刻,寇准的角色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参知政事王钦若,其能力虽不及寇准,但揣摩帝心的技巧无人能及。
“婢子遵命!”刘成珪心中对赵恒的决策并无信心,但她仍坚决应允,随后轻盈离去。
一位正五品官员遭到神秘生物的袭击,赵恒怎能置身事外,继续前往刘娥的宫殿享受平凡的夫妻时光。他迅速转向刘娥,歉意满面地解释:“朕必须返回文德殿,吕端、毕士安等人听到灵州之事,今晚定会联袂进宫……”
“陛下请自便,臣妾备好宵夜等您,无论多晚!”刘娥善解人意,未等他讲完,便含笑点头。
“嗯!朕一定回来享用,无论多晚!”赵恒心中暖意融融,毫不犹豫地应允。这一刻,他更加确信自己当年的选择是正确的。
在这广阔的宫廷之中,美艳于刘娥者有之,智慧超群的贵妃亦有之,但没有第二个女子愿意亲自下厨为他准备深夜的慰藉。
有时他在文德殿处理一天的政事,直到深夜才带着疲惫走向某位嫔妃。她们见他,要么紧张得像石雕,要么竭力以怀胎为己任。唯有刘娥,关心他是否饥饿,哪怕他整夜无力,她也会揽着他的臂膀,满面笑容。
赵恒想着对刘娥的种种关爱,打算给予回馈,微笑问道:“朕记得,你自幼在舅父家中长大,有两个表兄,若他们有意踏入仕途……”
“陛下厚恩,臣妾感激涕零!”刘娥闻听此言,立刻敛衽施礼,“但他们二人,文才武略皆不足,又易受蝇头小利诱惑。若为官,恐怕终将辜负陛下恩典。因此,陛下还是让他们继续做个地方贤达吧。”
“哦?”赵恒大感意外,刘娥的拒绝如此决绝,他怔了怔,随即摇头笑道:“那朕赐予他们土地与金银……”
“陛下平时赐予臣妾的,大多已流入他们囊中!”刘娥再次行礼,拒绝依旧坚定,“他们无寸土之功,过多受赐,反而是负担。”
她轻轻抬起眼,眸光如月牙般弯弯,“若陛下执意恩赐,不妨赠予昔日恩人丁王氏。初至帝都光华城,臣妾身无长物,幸得仁慈的丁王氏夫人宽宏大度,命仆人免去臣妾三月租金,才免去流落街头的命运。”
“丁王氏,她的居所在何处?其夫尚在人世否?除去租屋,又是如何谋生?”赵恒闻言,兴趣盎然,低首轻问。
“彼时,她夫君在苍梧郡为官,曾立下镇压叛乱之功。后因母丧返家守孝,至于此后,臣妾便不得而知。”刘娥的目光熠熠生辉,犹如闪烁的星辰。
“朕明白了,其夫名唤丁渭,当年乃是苍梧郡的巡抚,平定了王均的叛军,更化解了澜溪部族的纷争,功勋卓着!”赵恒记忆力超群,瞬间将刘娥提及之人与朝廷功臣对应起来。“若非你提及,朕竟不知他妻儿也曾助你。”
“臣妾方才见陛下忧虑凌云州的动荡,才忆起恩人的夫君曾有平叛之功。”刘娥抬眸望向赵恒,谨慎解释,“臣妾无意干预政事,若有逾矩,望陛下赐教并宽容一二。”
“感恩图报,岂能算是干预朝政?况且,丁渭确有安定乱局之能。”赵恒伸手,温柔地轻抚刘娥的秀发,微笑道。“按理,朕还应感谢你为朝廷推荐良才。只是此事若是外人得知,只怕又会对你恶意揣测。因此,这份功劳,朕铭记于心。”
“臣妾不敢当,能替陛下分忧,是臣妾毕生心愿!”刘娥垂首,眼中尽是娇态。
赵恒收手,笑着补充:“你稍后派人,告知丁王氏,让她知晓你是在回报当年的情谊。朕即刻前往文德殿,令文书拟旨。王钦若才干虽佳,性格毕竟偏软,且未涉军事。恰好,朕命丁渭担任东京东路巡抚。两人合作,必能查明此案真相!”
言罢,他豪情壮志涌上心头,转身大步踏入文德殿。太监宫女紧随其后,生怕大宋天子步伐太快,不慎摔倒。
刘娥含情脉脉,目送赵恒离去,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缓缓收回视线,轻轻咬住樱唇。
恩怨分明,她铭记于心。
有恩必报,有仇必雪。
当年赵恒与她的私情曝光,是谁劝赵恒舍她而去,她铭记在心!此生,她定会让那人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