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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出院手续办了吧,我想回学校上课,”禾乐平静地开口。
郭涵星点头答应,“好,那我去大厅办手续。”
“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有什么尽管吩咐……对了,等会儿记得给家人打个电话报平安,”郭涵星做事一向谨慎,婆婆妈妈地嘱咐几遍,见禾乐点头,才放心离开病房。
“教主,老大,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又是跑腿又是当拐杖的,”他的语气很淡,带着说不出的忧伤。
老大赶紧摇头,“不麻烦,大家都是兄弟客气什么,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我想买根拐杖。”
“啊?!”
“我的腿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了,怎么也得学会自食其力。”
“这……”
教主想让他别这么悲观,又觉得禾乐说的很对,他们没有任何反驳的立场,俩人害怕刺激到青年,说什么干什么都变得小心翼翼。
最后教主捏主意,“行,我和老大扶你去店里挑,要挑不中再上网淘宝。”
“淘宝好,双十一说不定有打……”老大还没说完就吃了教主一个白眼,看看禾乐后,姗姗闭上嘴。
“老大说的蛮有道理,”禾乐没生气,突然想起什么,“先扶我去看看陆元嘉,他可能醒了,”至少此时此刻的他是这么想的。
他俩的病房离得很近,就隔着条走廊,拐个弯便到,病房里不止陆元嘉一人,还有他的两个宿友。
男班长最先发现他们,看到禾乐行走不便,十分诧异,“可乐这是怎么了,快坐,”他起身,让了个位置给禾乐。
禾乐,“谢谢班长,”或许是自尊心作祟,他没回答男班的问题,反问:“陆元嘉怎么样?还没醒吗?”
肥仔和元嘉关系好,便调笑两句,“能有什么事,没磕没碰的,医生说最迟到明早肯定醒,倒是你被撞那么下,不严重吧?”肥仔的情商不低,他早就看出禾乐腿有问题,但仍委婉地发问,生怕惹到对方不快。
禾乐笑笑没回答,这事瞒不过去,但他不想从自己嘴里承认。想到陆元嘉没事,他既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平衡,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却无法控制内心的灰暗面,但愿自己几日后能调整回来。
男班赶紧出来打圆场,“辅导员通知了你家长,可以选择回家休养……给,这是你的手机,叫救护车的学生捡到的,你昏迷期间由我代保管着,”他递给禾乐一台黑色的手机,见其接过后,又对教主老大两人说:“你俩回去后,要补假条,下周拿给任课老师。”
老大,“没问题。”
教主知道禾乐不想久留,便帮其开口,“陆元嘉没事就好,我仨还有事要办,先走啦。”
打完招呼,禾乐跟着宿友离开了病房,男班和肥仔看到他一拐一拐地行动,大该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他靠在教主身上苦涩地想。
禾乐的父母个子都高,以致他的基因也好,宿舍里除了老大,他的个子算第二,教主比他矮五公分,他被对方扶着并不舒服,而教主也累得够呛,因此途中换了老大来做他的拐杖。
老大吐槽,“平时看着精瘦,居然这么沉,”说完又觉不妥,赶紧禁声。
禾乐没在意,“或许最近胖了,大学没压力,吃了睡,睡了吃。”
老大赶紧点头,表示赞同。
途中接到郭涵星的电话,对方问他仨跑哪去了,接着还把老大和教主臭骂了一顿,四人最终定在药店门口汇合。
禾乐在药店里选了根普通的拐杖,之后的行走上下楼,都没再依靠他人的搀扶,他使用地并不熟练,走地也十分缓慢,宿友三人默默地放慢脚步配合他。
回校期间,在地铁里,禾乐又沐浴了一次行人的注目礼。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四号线内人满为患,上车后根本没位置坐,只能像罐头里的沙丁鱼被挤来挤去,他强迫自己不要去在意他人的眼光。
途中,有名学生起身给他让座,这让禾乐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没拒绝学生的好意,连向对方说了几句谢谢,脸颊微微发烫,这比站在课堂回答英语问题还令他难堪,禾乐强迫自己不要矫情,若是没站稳在车厢内摔倒,肯定会更难堪!
他坐下后问教主借了副耳机,打算借听歌来忽略四周的目光。
一段开机画面后,进入解锁界面,禾乐插上耳机进入主页面,却看到短信图标右上方的红点,一共六条未读短信,手指顿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地铁停下,车厢内播放着到站警示语,冰冷机械的女音,车门打开,乘客匆匆地挤出去,车厢内空出的位置不到半秒又被新上车的人占满,周而复始。
他却不受外界的纷纷扰扰,愣愣地看完手机里的每一条短信,滑到最后一条时,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警告:介于是惩罚关卡,禁用三次元包裹,禁用读档机制,不给予任何奖励和保护措施。】
这一系列的禁用把他砸懵,“不给予保护措施”令他心慌,无力无靠的孤独感再次袭上心头,脑海回放着被怪物啃下小腿的画面,以及被挂在房间的那颗血淋淋的头颅,《猎人》竟被他误打误撞地通关,可是游戏里的陆元嘉是真得死了。
禾乐迅速停止脑里的想象,不给予任何保护措施,表明游戏失败面临的是现实中的死亡,早在他被ar.击杀死的前几个小时,他就已经中毒死亡,若不是被恶魔同化,他根本不可能通关游戏,那就意味着他永远无法从昏迷中醒来。
青年咽下苦涩的唾沫,熄灭屏幕,无力地垂下手臂。
陆元嘉,他还会醒过来吗?
下车后,教主三人也发现禾乐不太对劲,青年似乎比在医院时还要颓废了,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越悲伤越冷静,此时此刻的禾乐沉默地像一滩死水,往日多话到欠扁的他仿佛消失了。
禾乐人如其名,傻乐傻乐的家伙,是宿舍最乐天的人,是个可以裸到大考最后一天还报着自信能过的学渣,是个可以被女生当凯子坑了一次又一次后,隔天依旧嬉皮笑脸地满血复活的傻/逼。
回到大学门口时,已经下午六点多了,十一月的暮色/降临地格外早,g大坐落在大学城内,如今是课余时间,校道上尽是脚步匆匆的学生。
四人走到宿舍区门口时,禾乐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就连停在旁边的那辆私家车也如此像自家的。
他疑惑,“爸?”
中年人闻声转过头,无比熟悉的面孔,男人四处张望了几秒,最终锁定在禾乐身上。
双目对视,禾乐紧紧地捏着手里的拐杖,看着父亲走到自己跟前,鼻子渐渐发酸,有种无比委屈的感觉。
见父亲望着自己的脚,禾乐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他还没想好措辞,该怎么和老爸解释。
“叔叔好,”另外三人打完招呼,自动自觉地退到一边,给禾家两父子留出私人空间。
禾爸对三位同学点头回礼,余光却从头到尾都没离开大儿子,眼里满满地吃惊、担忧和生气,看到拐杖后,男人头顶原先就不茂盛的头发仿佛变得更稀松了,“伤哪了?你的脚不能动了?这么严重,”他弯腰仔细摸了摸儿子的右腿,上面没有任何包扎伤口也没打石膏,不免纳闷疑惑,“怎么回事?怎么就杵上拐杖了。”
禾乐难受,低着头回答:“腿受伤了动不了,要养一阵子。”
“我听你辅导员说小擦伤,怎么这么严重,”禾爸也不是医生,看不出什么,他的话严厉中带着担忧,“要不回家休养段日子,这么大个人了走路一点都不小心,还出这事。”
禾乐早已习惯老爸这种说教的语气,感受到父亲的关怀后,更是难受,却无法对父亲说出真相,二十来岁的成年人控制不住哽咽了起来,“没事……不用回家,快期末了,我不想下学期重修,”到最后,眼眶又红了,禾乐从不知道自己泪腺如此发达。
看到儿子这幅伤心样,禾爸瞬间蒙了,语言又止几次,他并不擅长安慰孩子,他的爱从来是在严厉中表达出来,但这次父亲放缓了说话的语气,“别哭,别哭,一定能好的,不想回就不回,我们家住的近,哪天想回了打电话,爸来接你,”他说完,又对教主三人道:“同学,今晚一起吃个饭如何?乐乐多亏有你们照顾,真是谢谢。”
宿友三人怎么敢受禾爸的谢,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禾乐听着老爸和宿友的对话后,又不争气的眼酸,他不敢开口怕被听出来,只能抬头假装欣赏路边的路灯。
若真得残疾,爸妈肯定比他还要难过。自责委屈难过,一堆负面情绪将他的心紧紧得缠绕着,禾乐不禁问自己,如果不卸载捡垃圾app,如果不为了钱相信论坛的推荐误下app,再如果一开始不为女神买那昂贵的生日礼物……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因果,因果,有因必有果。
错到底该归咎到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