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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雅伶,25岁,容颜清秀举止端庄家境优渥;可惜却是个瞎子。正因为此,三年前她和邱天的婚事遭到了邱家所有长辈的反对。邱家长辈认为邱天虽然长得并不英俊,事业也就一般,但怎么说都是邱家的独子,怎能自暴自弃配一个瞎子;包家这边一听也恼火得不行,包母去得早,就留下这么个女儿,包父自己当宝贝公主一样疼大的女儿,包家家业唯一的继承人,居然被一干没见识的小市民给嫌弃了,一怒之下逼迫女儿尽快跟邱天断绝关系。奈何这邱天是个倔脾气,得不到祝福就算了,竟然干脆辞了工作带着包雅伶背井离乡来到M市当起了个体老板,做点小生意,两个人倒也过得恩恩爱爱粘腻幸福。直到今年这场地震生生拆散了两人。
地震发生的前一天,包雅伶正好在一个闺蜜的学校里学习油画。当晚闺蜜留她过夜,她就没有回家;学校的位置离市中心较远,加上学校里还有可以避难的大操场,她就这样有幸逃过了一劫。而住在市中心的邱天就没那么幸运了。救援队挖了半天,只挖出了半截残破的尸体。
包雅伶守了丈夫的尸体整整三天,一滴眼泪也没流;但在这三天里,她肚里的孩子却永远离开了她。
邱天去世的消息包雅伶谁也没通知。邱家的人看到新闻才得知邱天出事,哭哭啼啼地赶到了M市。邱母一见到包雅伶就给了她几巴掌,骂她该死的瞎子,克夫又克子;等包父也总算赶到M市的时候,包雅伶已经疯了。
“我看得见啦!我看得见啦!我看得见啦!……”
戴越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了包雅伶凄厉的尖叫。谭戈给吓了一跳,躲在戴越身后悄悄问道:“什么情况?”
戴越摇摇头:“不清楚,好像是疯了。领导叫我来看看。”
正好里边一个护士出来,见了戴越满脸惊喜,称自己是戴越中学时候的学妹路嘉,刚上初中就听说了高中部有个学霸叫戴越,后来跟他在同一个动漫社待了近两年直到戴越毕业。戴越歪着脑袋打量了她半天也没什么印象,只能尴尬地挤出一个笑脸。
“动漫社……”谭戈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戴越。
“不愧是我的偶像。”路嘉看着戴越的名片感慨万千。又朝病房里瞅了瞅,把戴越拉到一边,“劝你现在别进去,里边情况有点复杂。”路嘉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两边家长都来了,你懂的。”
戴越也隐约听到了里面嘈杂的吵闹声,有点不大高兴:“病人需要安静,你们应该可以去把闲杂人等弄出来吧。”
路嘉摇摇头:“地震之后医院的人手哪里够啊,我刚刚就是想进去把家长们轰出来的……结果我势单力薄,自己被轰出来了。”她苦恼地叹了口气,“还好病人除了胡言乱语之外,基本上没什么攻击性。唉,人都疯了还要受这种折磨。”说着,突然眼光飘到谭戈身上,“这位是?”
“助手。”戴越随口一答,“那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大好说。”路嘉烦躁地解开发绳,任一头卷曲的长发慵懒地搭在肩上,“据说那包小姐的婆婆来了之后,天天骂她死瞎子还打她,完全不顾她刚小产,身体虚弱。结果有一次打完她她就直接晕倒了,醒来后就疯了,一直喊自己看得见了,一会儿讲谁谁谁没穿内衣,一会儿又说看到哪里有个男人随地大小便之类。但是她的眼睛根本不可能看得见任何东西。”
“为什么不可能?”谭戈忍不住插话。
“因为她患有先天性视神经萎缩。”路嘉同情地朝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严重萎缩已久,不可能恢复。”
“那么这次入院后复查过吗?”谭戈追问。
路嘉有些诧异谭戈会问这样的问题。正常情况下,大家都在关注病人发疯的原因;而一个疯子的话又怎么能当真。但仔细想了想之后,路嘉竟发现自己有点心虚起来,于是求助地看向戴越:“你觉得呢,有必要找医生给她复查下吗?”
若是在以前,戴越一定会说不用。但他这次犹豫了。他看了一眼谭戈,深深地吸了口气:“一会儿我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为了不耽误戴越的工作,路嘉只得再次进去,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说服两边的家长们暂时离开,给戴越留出空间。
戴越跨进门的瞬间,莫名感觉到身后有个滴溜溜的小眼神正注视着他;只得又回过身来:“好吧,你也进来吧。”看到谭戈瞬间绽放的笑容,他又赶紧补了一句,“但是不准乱说话。”
包雅伶也许是累了。这会儿她不再尖叫,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望着窗户发呆。她的眼神诡异而空洞,确实是失明的人才会有的状态。
戴越试探地喊了她一声,她才木然地回了头,谨慎地搜索着声音的来源,却一直没找到能聚焦的点。
“我觉得她是真的看不见。”戴越轻声告诉谭戈,自己慢慢走上前去,伸出右手,“你好,我叫戴越。”
包雅伶幽幽地把脸别到一边,没搭理他。
“我只想跟你聊聊天。”戴越熟练地拉好窗帘,关上房门,“我听说你的眼睛好了,所以我想跟你聊聊你这几天看到的一切。”
“那边,我隔壁的隔壁病房里,那个病人的痰盂两天没倒了。有好多苍蝇在飞,你去帮帮他吧。”包雅伶指了指前方。
“好。”戴越二话不说就站起身,朝隔壁的隔壁病房走去。
“对不起我还是想确认一下……”见戴越走了,谭戈赶紧好奇地问道,“我的上衣什么颜色?”
“浅黄色衬衣,荷叶领,白色仿猫眼石扣子。”
谭戈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杏色连衣裙:“是的,你没说错。再说说我的发型好吗?”
仿佛是因为得到了谭戈的肯定,包雅伶的情绪微微好转:“你扎的鱼骨辫,别着银色发卡。”
“完全没错,这下我相信你是真的看得见了。”谭戈摸了摸自己的丸子头,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包雅伶闻言,竟然甜甜地笑了。
这个时候,戴越也回来了。他拉过谭戈,轻声告诉她:“那个病人的痰盂真的两天多没倒了。”
谭戈揉了揉眼睛,点点头:“嗯,我猜到了。”
三个人胡乱地聊了些天,戴越见包雅伶逐渐面露倦色,就带着谭戈起身告辞,约定明早再来。一路把谭戈送到暂住的临时营地后,谭戈却怎么也不肯下车。
“我今晚去你那里住吧?”谭戈乞求道,“我还有信息想跟你交换,白天人多嘴杂又不方便说……只有晚上方便,我又懒得跑来跑去。”
戴越一听这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谭戈想了想:“那,要不你住我这?”
戴越打了个寒颤,一把推开车门下车;又过来开谭戈这边的车门,想把她拽出来。
“我们以前又不是没这样过。”谭戈像只小猫一样被戴越拎下了车,满腹委屈。她抬了头真诚地看着戴越,“戴越,我们可是朋友,我相信你。”
“那也不行!”戴越莫名地生起气来,“以前是以前,那时候你才多大。”但一抬头看到谭戈灿若星辰的眼睛,他又蓦然心软了起来。
“去你住的地方吧。”戴越不自然地开了口,“说完了我再自己回去。”
戴越在谭戈的临时小窝里扫了一眼,好像没看到什么能坐的地方……除了床。于是只好尴尬地站在床边。
谭戈倒是非常轻松,给戴越倒了一杯茶调笑道:“戴越,你这把岁数了,到底结婚没啊?”
戴越干咳一声:“像我们这样的精英,结婚都晚。”
“女朋友总有吧?”谭戈在床上坐下,歪着脑袋问他,“都没听你说起过。”
“当然有……过。”有过又怎样,戴越实在没脸告诉她自己最近一次恋爱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也就是说,最近十年他一直空窗。原因也很简单,他花了十年时间质疑自己的感情观出现了BUG,于是不管跟什么女人交往他都变得保守异常,不敢暧昧更不敢爱上。
“你到底是要跟我聊什么?”戴越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谭戈想了想,迟疑地组织着语言:“关于你的朋友阿册,可以告诉我更多的信息吗?”
“我认识他差不多有十一二年了吧,他比我小两岁,本来应该是我的学弟,结果因为学业突出被破格提前录取成了研究生,就成了我的同级同学。”戴越总算在桌角收拾出一片空位坐了下来,“他本科时候据说拿的是双学位,到硕博连读的时候就开始专攻基因学,学习做事又快又准,是个难得的天才。然后五年前,他突然从一个埃博拉病毒疫区失踪了,我通过老李找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得知他尚在人世,也就偶尔跟他通通信,一年也就两三封吧。然后最近这一年因为繁忙,就几乎没联系……老李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原来他去年就死了。”戴越用手掩住眼睛,“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谭戈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你有他的照片吗?”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戴越苦笑了几声,“你怀疑他是你哥哥是吧?放心,他不是。虽然他的年龄,身高,姓氏,都能跟你哥哥对得上号,但他不是。我以前见过你哥哥的照片。”见谭戈不回答,戴越又自言自语道,“而且如果他真是你的哥哥,怎么会十几年都不跟你联系。”
“也对。”谭戈自顾自地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那便是我自己想太多了……现在我们来聊聊曹老板的事吧,你相信超能力吗?”
“我本来完全不信。”戴越微微一笑,“但我现在半信半疑了。”
“你怎么看待曹老板这事?”
“三种可能。”戴越一边说,一边拿出纸笔画着圈圈,“第一种,曹老板在灾难中发生了某种基因突变,获得了什么自我修复的超能力,但代价是他需要巨大的食量参与代谢,而某些神秘组织发现了他的超能力就把他带走去研究了;第二种,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组织在M市进行特殊研究,利用地震中的罹难者进行人体实验,曹老板应该是其中一个样本,并且现在被作为成功样本给带走了。这两种都是比较荒诞且无实证的胡乱推测,第三种就比较实际了,可能确实是我们看错了,根本没什么曹老板,更没有什么自动修复中的断肢,我手机里的照片是我自己梦游的时候合成的。你选哪个?”
“如果是今天下午之前,我可能会选二;但今天下午见过包小姐之后,我觉得我更倾向于选一了。”谭戈勾了勾嘴角,“戴越,你变了,以前你根本不会说出第一二种可能,哪怕你心里也有疑惑。”
“你也知道,”戴越无奈地干笑了两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翻到写上了阿册暗示字眼的那页,递给谭戈,“选第三个,我俩更安全。”
谭戈看了一遍笔记本里的暗示,突然严肃地抬起头:“戴越,如果真是前两种猜测,我想我得跟你聊聊包小姐的事了……但在这之前,我们得马上赶去医院保证她不要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