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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来。”
冷不丁盖在头顶的外套让绫崎元气的动作微微停滞了几秒,质地稍显厚重的衣服明明是毫无温度,可就在元气抬手碰到它的一瞬,莫名的温暖热量仿佛由指尖传达进了心底的深处。
委员长,这是在关心她么?
心下泛起淡淡的温馨暖意,然而,少女并没有遵照对方的指示将外套披在身上,而是小心翼翼的拿好后快步紧跟上前方那个人的身影。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云雀恭弥比她更容易感冒发烧。反正,她是故意淋雨的,如果害委员长生病她会更加愧疚的。
“委员长,我一点儿都不冷,所以外套还是还给您。”
她的声线因为浑身发冷而带着显而易见颤幅,下一秒,绫崎元气拿着外套向身边人递过去的手就被一股不耐烦的劲道推向一边。
没有接话,也没有投下任何视线,云雀恭弥就像是根本没听到对方的话一样继续向前走。只不过,因为胸中突然涌起的一丝莫名不爽,他脚下的步子变快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一种拒绝。
丝毫不气馁的跟上,绫崎元气根本没有多想对方的心理,她只知道委员长现在穿着的白衬衣非常的单薄。
无论是看起来,还是事实上。
“委员长你会感冒的!”有些急切的扬起声调,瞥了一眼窗外风雨交加的景致,绫崎元气拧起眉。
“现在是秋天,更何况已经是晚上了,外面还下着这么大的雨!”
顿住步子,云雀恭弥带着寒气的凤眸扫了一眼满脸坚持,脸色苍白的少女。
姑且不说这只草食动物看似随时都会倒下的纤弱身子了,贴在头上的头发也都凝结成一缕一缕,偶尔还会滴下一滴水。
啧,狼狈成这幅德行也够碍眼的了。
“管好你自己。”
云雀恭弥不咸不淡的开口,光影暗淡部分凸起的轮廓线条带上过分冷冽的神情。随后,已然不愿纠结外套问题的他由走廊转进完全漆黑的楼梯上,根本不留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委员长比她想象中还要固执。
无能为力的跟了上去,元气丝毫看不见对方的动作,只能听见细微而清晰的声音。脚步声,衣料摩擦声,呼吸声,这些声响在难以目测的空间中化成朝上漂浮的细小翅膀,仿佛就在绫崎元气的耳边懵懵懂懂的浮游不定。
默默盘算着干脆就这么把衣服披在云雀身上,随即,绫崎元气一脚踩空了。
原本预想中应该有的台阶突然转为平地。少女一个踉跄后才反应过来,这一层已经完结了。
感觉到云雀恭弥在前面停了动作,绫崎元气也站住了。
“每一层都是十六级台阶。”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来,黑暗中元气看不到他的表情。
“……嗯。知道了,委员长。”
随后,云雀正要走时再次停了下来,绫崎元气努力睁着眼睛以分辨那一团漆黑中属于他的那一片,正为无所收获而有些着急时,有什么硬邦邦的冰凉物体不轻不重的碰上了她的胳膊。
那是委员长不离身的浮萍拐。
并不言语,但仅仅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足以让人明白。绫崎元气愣了一下,伸手扶住浮萍拐后,云雀恭弥这才继续向前走去。
一前一后的踏着楼梯的台阶,两个身影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安安静静的空间里突然升起微不可测的度数。猛然间,绫崎元气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明明就是属于云雀恭弥式的温柔,她为什么偏要拒绝呢。
牵扯着浮萍拐的手上送去一股向后的力道,跟他示意后,绫崎元气这才松开了手。在一片漆黑中,少女将委员长的外套披在了身上。
“暖和了好多。”
听闻元气的话,黑暗中,云雀恭弥绷着的面部表情似乎是稍稍有些缓和——
“咦,外套里竟然没有藏别针……”
带着不加掩饰的惊讶喃喃自语,绫崎元气忽然觉得周遭冷了几度。
大概……是错觉吧。
***
原来在绫崎元气去异次元做任务的这些天,她真的错过了好多事情。
比如,各科的考试。
本以为委员长叫她来是想听她汇报失踪以来的所有事情,可是,跟着委员长来到接待室后,云雀恭弥二话不说先扔给她一打卷子。
厚厚的考卷,一起落在桌子上声音还挺大。
“委员长,这是……”看到眼前层层叠叠的试卷,绫崎元气顿时觉得有点儿胃疼。
云雀恭弥拉开办公桌边的椅子坐下,抬眸掠过少女的脸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时间,二十一点五十。
“十分钟后开始考试。”
考、考试?
不得不说,元气在听到这个词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少女脸上的表情有约莫几秒钟的困惑,像是终于意识到它是什么意思后,这种困惑变成了落寞。
跟考试这一事件本身没有任何关系,不牵扯绫崎元气自己是否喜欢或者厌恶或者害怕考试。只是,本来对于一个学生而言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绫崎元气本人竟会觉得很陌生,就在产生这种想法的瞬间,她有些难过。
就好像是一个提示,她,绫崎元气并不是个普通的学生了。她跟这个年龄段的其他少年少女不同,她差一点都不知道还有考试这种东西。
真可悲。
因为【绝对选项】的存在,绫崎元气跟所谓的日常生活渐行渐远……
“草食动物,你在发什么愣。”
云雀恭弥不满的敲了敲桌子,猛然从自我意识中抽离的绫崎元气摇了摇头。
“没什么,委员长。”
国语、社会、数学、英语……看似不经意的翻着手中的试卷,元气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指尖有一丝颤抖。
“委员长,这些要什么时候答完?还有,我能拿回家写么?我、我能不能先回家一趟再……”
少女带着商量的口吻询问着,如果是做卷子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当然比不上回家去看斯帕纳哥哥来得重要。
这么久没有任何消息,哥哥肯定要急坏了。
“驳回。”
云雀恭弥头都没抬一下,看似随意的从办公桌边的一摞文件中抽出了一个本子翻开,语气淡淡的却夹杂的不容忤逆的强势。
“但是我……”
“全科没有成绩,你是要给风纪委抹黑吗,绫崎元气?”
其实绫崎元气很想说,成绩这种东西对现在的她根本就无所谓,反正十年后的绫崎元气已经……该死,在天台哭过后就决定把那件事忘记的,怎么又想起来了。
努力克制着胸口的不安,可一想到要答完这么多卷子绫崎元气就觉得心里异常烦躁。
就好像是,一个被确诊得了不治之症的将死之人还要每天早上六点多起床然后去上学,回家还要为了写作业熬到十一二点。
她已经毫无未来可言了,所以这种事情太荒谬了!
低垂下脑袋,绫崎元气不去看云雀恭弥的眼睛,拿着一厚叠试卷的指尖收紧到发白。
“委员长,我已经不在意这种东西了。”闷闷的声线有自嘲,还有一丝反抗的叛逆。
“考试啊、成绩啊这种东西对我这样不正常的人而言是无关紧要的,反正我也活不——”
还未等她说完,锃亮的浮萍拐突然向绫崎元气的脸直直飞了过来,本能的偏头,拐子擦过她的右脸颊硬生生砸进了背后的墙壁里。
只要看看浮萍拐镶嵌进墙壁的深度就知道委员长此刻有多火大,虽然,微微愣在原地的绫崎元气一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云雀恭弥保持的坐姿没有丝毫更改,上挑着的那双凤眼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
“元气娘?呵。”嘴角勾起,分明是一个充斥着不屑和嘲讽的笑容。
这个遥远已成为回忆的称号,为什么委员长会知道……绫崎元气的胸口猛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然而,还不等她将这一疑问宣之于口,委员长便起身走了出去。
夜晚寂静的并盛中学走廊上,云雀恭弥离开的脚步声被重重的摔门声掩盖过去。
独自被留在接待室的绫崎元气有些委屈,其实她很想告诉他,她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并且这一错误已经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但是,为什么,突然被他讨厌了?就因为她说成绩这种事情不重要么?
她不觉得她做错了,虽然委员长一直都是对的,这一次,绫崎元气却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由于淋雨而潮湿的身上还披着委员长的外套,绫崎元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它取了下来。带着倔强的表情,少女把它放在委员长的办公桌上,突然,她的视野中跃入一件很熟悉的东西。
倔强的表情顷刻变成了不可思议,那是绫崎元气的日记本。
记录着她来到并盛中学以后的点点滴滴,那是绫崎元气在对战白兰杰索之前还用过的本子。
此时此刻,它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委员长的办公桌上。而几分钟前,委员长从旁边一摞文件中抽出来翻看的,也正是这个……
怀揣着种种难以言喻的情感,绫崎元气伸手拿起她的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用红色的签字笔写下的清秀的字迹就让少女捧着日记本的手抖了抖——
已阅。
果然是委员长的作风。是的,云雀恭弥既然打算看,就没打算瞒着任何人。
难怪他知道“元气娘”的称呼。抿了抿唇,绫崎元气心中并没有丝毫日记被翻开的不爽,毕竟,那个时候她也以为自己可能回不来。
垂眸一页一页翻看着日记本,少女有些机械的动作终于在翻到最后一页时停住了。
“吧嗒——”
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渗透进纸张最后那句绯红色的句子上。
那是委员长的批语。
——只要你喜欢现在的自己,别人怎么看你又有什么关系。
“更重要的是,我想保护平常的日常生活,我想保护和我一起度过那样生活的身边的伙伴们,我想保护我的哥哥,想保护委员长,想保护阿纲他们,同样也是保护我自己……”
轻声的呢喃,看到自己写下的这句话时,绫崎元气仿佛一瞬间明白了方才委员长那么生气的理由。
她真是个大笨蛋。
表面看来只是考卷而已,但是,这其中是别有深意的。
——云雀委员长,他是在为她保护她的日常生活。
他将她当成是普通的女孩子,就像并盛的每一个正常的学生一样。
就好像没有【绝对选项】这种讨厌的诅咒,没有背负任何的枷锁。
而刚才,那个消极以对的她,想必让委员长很失望吧。
“绫崎同学!你终于回来了!”抬手刚将脸上的泪水拭去,草壁学长就出现在了门口,看到少女的他又惊讶又高兴。
“委员长这些日子为了找你把整个并盛都翻了好几遍,你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感动的好想哭,但是她下定决心不再哭了。
今天是最后一次。
“绫崎同学见到委员长了吗?如果没有我要赶快告诉他——”
“嗯。见到了,草壁学长。”绫崎元气抬起脸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扬了扬手中的试卷,“委员长让我在这里考试。”
草壁哲矢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个是委员长特意跟校长商量的结果,其实自绫崎同学失踪的日子以来,委员长并没有把这一消息透漏出去。”
“诶?没有透漏出去是指……”
“因为委员长坚信绫崎同学你一定会回来,虽然一直努力找你,但是对周遭都隐瞒的很好,这样也是为了绫崎同学考虑。”
为了她……考虑?
“应该是不想让绫崎同学的哥哥和伙伴们过于担心吧。”
这么说来,斯帕纳哥哥并不知道她失踪了这么多天的事,所以哥哥也并没有为她担心么……
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
……
打心眼里将云雀恭弥视为并盛的一束冷光的绫崎元气这一天才意识到,这束冷光,或许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温暖。
也就是这一天,真正遇到了吧,只要能待在身边就觉得心满意足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