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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下沉,黑夜幽幽转深,如浓墨般一寸一寸笼罩下来,压抑地人呼吸骤停。残破的老巷里,那些长了霉的墙壁,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出一片片黄黄绿绿的斑迹。沿路挂出的各色破烂的招牌,有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的,有美容美发的,也有卖成人用品的。更有甚者,灯红酒绿之下衣衫半解,明目张胆地卖起了风月。越往里走,越是不堪。看得尹可欣一阵毛骨悚然,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洛楚的手臂,往他的身边靠了靠。洛楚不知在沉思着什么,并未察觉她的恐惧。
几经兜兜转转,尹可欣跟着洛楚跌跌撞撞地来到老巷最里的一个小门前。门口没有挂任何牌子,也没有门牌号,看不出任何门诊的迹象。他刚想敲门,尹可欣紧张地拉了拉他的手臂,“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阴森森的,会不会有危险?”她快速环视了一下四周,昏黄的路灯忽地就灭了,有人高声咳嗽了一声,一只黑猫从墙头蹿下,掠过她的脚边,灯又亮了起来。她吓得躲到他的背后,怯怯地压低声音说,“我看,我们还是去大医院吧,这里看起来好可怕!”
“你我都还是学生,如果去大医院碰见熟人,认出我们来怎么办?我是男人倒没关系,但你还这么小,被人发现了,你怎么抬得起头?不行,我不能这样毁了你!”洛楚转过身,扶住她的双肩,痛心地说。但他内心的另一句话并没有告诉她,大医院高昂的人流费,他们也负担不起。
“我——”尹可欣犹犹豫豫地挣扎着,不知道该答他什么好。洛楚蓦然抓起她的手,使劲捶打自己的胸膛,“都是不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我不该一时冲动,都是我不好!”
“不!”她慌张地握紧他的手,放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哽咽着说,“不是你的错。不要这样说自己,我会很难过。”
他用力将她包裹在宽厚的怀抱里,蹭了蹭她的头顶,附耳轻问,“我们还进去吗?”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又像在期待得到她肯定的答复。
她半推半就地松了口,“那,那先进去看看再说,都走到这里来了。”算是给了他想要的回答,最主要的是她知道,除了这一条路,自己此时别无选择。
见她不再反对,他含笑安慰地掐了掐她的脸,敲开了诊所的门。开门的是一位看起来上了年纪的中年女医生,和平时在医院见到的医生不同的是,她并没有穿白大褂,也没有带任何口罩,全身上下一套普通的便装,看不出半点医生的模样。看见他们过来,她只是冷淡地说了句,“进来吧。”
尹可欣复又攥紧洛楚的手,提心吊胆地跟着他走了进去。
诊所只有几平见方,稍作扫视,屋内的摆设便一目了然——暗黄的墙上未见任何的职业资格证,只在左边的一面墙边立着一台看起来像B超机的仪器,旁边支了一张简单的折叠床,床边污渍可见一斑。床角一个用旧的推车上放着一个已经变了颜色的托盘,凌乱地摆放着一些医疗器具,一包开封的棉签洒落在镊子的旁边,紧挨着一支小手电。而托盘的另一端,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脏兮兮的东西留在上面。床下的垃圾桶内,堆着各种废弃的药盒、针管,带血的纸巾。不远的墙边是一个放药的货架,架上只有寥寥数盒医药。尹可欣心中一阵恶心,最初萌生的退意又燃烧起来,她惶惶不安地说,“我怕,我们还是走吧。”
谁知,那名坐在旋转靠椅上的老女人鄙视地说:“做人流靠技术的!你去打听打听,我这店开了也不止一天两天。而且,我又不是第一次给你这种小姑娘做。”看她还是满是不信任的样子,老女人见惯不惯地轻哼了一声,“做不做?不做就走,我不缺你那几个钱。”
说完,还不忘挖苦她,“有脸和男人上床,出了事,就别不要脸地让我们给你擦屁股。”
“你!”尹可欣毕竟是脸皮薄的小姑娘,被当众这么一说,她又急又恼指着老女人。洛楚连忙收回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轻声安慰说:“别冲动,我打听过了,很多人都来这里做的,不会有问题。”
“老公。”她躲在他怀里瑟瑟发抖,“我们走吧。”
“老婆,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如果,如果你真的不想打掉这个孩子,我会好好将她养大。”这是他第一次喊她“老婆”,在游戏里,她哄了他那么久,他都没有叫过她一声。后来,哪怕是他们在游戏里结了婚,他也只喊她的名字,或者顶多在前加一句“亲爱的”。今天,他竟然如此亲近地称呼她为老婆!尹可欣怔怔地望着他,他幽深的墨瞳之中脉脉含情。不知是这极具魔力的一声“老婆”给了她极大的勇气,还是他那销魂勾魄的眼神,让她再一次意乱心迷,她重重地咬了一口下唇,“我做!有你在,我就不怕。”
他在她冰冷的额头上暖暖地落下一个鼓励的吻,“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她不舍地放开他,看着他缓缓地走出门,然后轻轻地带上门,她的心,又不由自主地塌陷了一块,说不怕,那都是骗自己的。
“躺上去吧。”老女人冰冷地命令道。尹可欣颤颤地爬上脏兮兮的床,腿抖得像风中的麦芒……
外面的天空异常平静,只有星光在无声地闪耀,像在等待一场暴风雨的来临。洛楚蹲在墙角一块阴暗的地方,眸色漠然地看着地面,眼中并无焦距。
“啊!”突然,一声恐怖而凄厉的叫声撕裂夜空的平静,如万剑齐攒他的胸膛,贯穿他的心脏。他的身体跟着猛跳了一拍,刷得站起来,几乎踹门而入。但,最后他心惊肉跳地收回自己已经迈出的脚步,手指发抖地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一口,努力平复内心的冲动。屋内的惨叫声不断传出,犹如一个人临死前的咆哮,那是一种从灵魂中分离出的绝望,侵人心蚀人骨!他又猛吸了几口,慢慢合上眼睛,不再受它的蛊惑。夜空,在他的烟圈中被无限放大,将所有的黑暗覆没。
时间一点一滴在他的吞吐之间溜走,不知过了多久,门内传出了老女人依然冰冷的声音:“可以进来了。”他朝墙上掐灭手中的烟,丢进地上那一堆烟头之中,拉了拉衣襟,镇定地推开门。
洛楚走进去的时候,惨白如纸的尹可欣正躺在泼满血迹的单人床上,身形柔弱地像一叶扁舟,或许一阵细细的风就能将她刮走。又仿佛一时之间被人抽了精气,只剩残喘的薄薄躯壳。记忆中的她,总感觉像只娇小可爱的猫儿,慵懒地陷进他的沙发里,嚷嚷着求他抱抱……他转过身,似乎侧目不忍,匆匆付了钱走过来,俯下身,屈膝在床边,亲了亲她布满冷汗的额头,又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拨开额头的散发,心痛地说,“都过去。”
她缓缓抬起耷拉的眼皮,无力地看着他。洛楚立即站起来,脱下皮衣盖在她身上,温柔地抱起软软的她,她的血迹顺着他的衣角,滴落在他鞋上,混迹于鞋面的深蓝之中,“我来了,别怕。”
他简简短短的两句话,像沙漠中的一口清泉,瞬间复活了她死灰的心。突然,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咬上他的肩头,解脱似的放声大哭起来。泪水沾湿了他的怀抱,也慰藉了她撕碎的灵魂。。
“我们回去吧。”他将下巴挨在她的后颈上,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柔和地说,“一切都过去了。”是的,一切都过去了,只要他还在身边,一切就都值了。她惨淡地笑了笑,觉得痛已不再那么痛。
尹可欣安然地伏倒在他的身上,栖眠在他的体温里。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出肮脏的诊所,走过阴冷的老巷,走回繁华的都市。路灯投射出她的剪影,灰暗,单薄,微弱,轮廓模糊。
爱情本是一场追逐的游戏,求之不得,得不思蜀。到最后,错了途,迷了路,忘了本,丢了魂,拼了命,仍不知返。如同一个爱美的女孩,为了穿上最漂亮的水晶鞋,哪怕明知会破了皮,崴了脚,她也会削尖足跟,磨薄脚底,千方百计挤进那双闪眼耀目的水晶鞋。殊不知,也许,它根本就不是一双水晶鞋。
此时的尹可欣错误地以为,初尝爱情禁果的她已经接受了应有的惩罚,今晚之后等待她的必将是甜蜜而绵长的美好爱情。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脚下的这双水晶鞋,不仅仅会让她崴了脚,更会让她断了骨还连着筋。而这次的青春之痛,仅仅只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而至于这次事件的另一主角洛楚,谁又能猜对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