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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河
一阵清脆的马铃响,和尚乘白马从天边而来,秀气的面庞上微微沁出汗水,双目坚毅地望向前方,宽大的月白色僧袍随风飘荡,说不出的潇洒俊逸。
他一路往西而行,遇山过山,遇河趟水,不成想被这条河横亘在面前,深不见底且河流湍急,已经顺着河岸跑了半日,仍然不见有水面上有桥,或载客的船只。
这下和尚犯了难,翻身下马,准备在河边休息一下,同时也让马儿歇歇腿。
正在这时,河面的水突然炸开,流沙怪从水里蹿出来,挥宝杖砸向和尚。和尚大吃一惊,飞身跳到空中,躲开了宝杖这一致命一击。
和尚是躲开了,可地上的马儿却遭了殃,被宝杖砸成两段,哀鸣一声断了气。见自己坐骑惨死,和尚不禁怒喝到:“哪里来的妖怪,胆敢杀我白马!”
“嘿嘿,不仅杀你的白马,还要吃你呢!”
流沙怪望着半空中白白嫩嫩的和尚,一擦流出的口水,大脚丫子一跺地,跳到半空同和尚大战起来。
宝杖灼灼发其华,锡杖慈悲来去舞,翻波跃浪乾坤暗,吐雾吞风日月昏,这一个出山猛虎,那一个跃海蛟龙。
只杀得昏漠漠,日光暗淡,雾腾腾,天地朦胧。俩人来来往往,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负,打得是难解难分。
二人打斗多时,和尚得空将锡杖扔向空中,双手合十往前一推,说道:“如来神掌!”
一对巨大的佛掌让流沙怪来不及躲闪,被直接拍在身上。流沙怪如断线的风筝一样摔在地上,深深砸进了地里。
和尚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紫金钵盂,念动咒语把钵盂一翻打下去。钵盂下落时越变越大,一直变到车盖大小,把流沙怪扣在了里面。
“妖怪,还不现原形更待何时!嗯?还不现原形更待何时!”
和尚念动了两遍咒语,钵盂里的流沙怪还是那个骇人的样子,便是一愣。
“哈哈哈哈!妖怪!哈哈哈哈!我是妖怪!”
流沙怪躺在钵盂里狂笑不止,以至于眼角都流出泪来,到最后已分不清是笑还是哭。
和尚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想笑就笑了,诶,我说,你也是去西天拜佛求取真经的吧?”
流沙怪不笑了,睁着大眼珠子问钵盂外的和尚。
和尚感到很意外,问“你怎么知道?”
“看到它们八个没有?它们生前都是路过这里,说是要去西天取经的,结果被我吃了。”
流沙怪一拎脖子上的骷髅头串珠,双眼冒出灵光,恐吓和尚到:“嘿嘿,但是他们都被我给吃了。他们死后化成了白骨,偏偏他们几个的头骨能漂在流沙河面上。
我很奇怪,流沙河里一根羽毛都浮不起来,它们居然可以。所以我就把它们串成一串,戴在了脖子上。”
骷髅头项链自行飞了起来,飞到了和尚手上,足足八颗骷髅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和尚慢慢抚摸着一颗又一颗的骷髅头,不觉已淌下泪来。骷髅头那双原来空洞的眼窝,此时突然亮了起来。
八颗骷髅头,共一十六只眼睛,仿佛有了灵性一般,齐齐看向和尚,延伸出十六道光柱,汇聚到了和尚的眼里。
流沙怪吃惊地看到,骷髅头里发出大量柔和的光包裹住和尚,犹如用柔光织了一个虫茧。
只过了片刻,所有的光全都消散了,“虫茧”也消失不见,和尚疲惫的站在那里,手上还托着那八颗骷髅头。
“你跟它们的主人认识?不可能,他们每一个人到这都相隔五十年,最早一位是四百多年前了。那会还没你呢。”
流沙怪看着自己戴了几百年的“项链”,居然跟别人相熟,一时还真有点不自在。
“他们都是我,我也是他们。”
和尚抬头望着西方,本来坚毅地眼神,此时竟有些茫然了。
他懂事便能背诵金刚经,八岁投身佛门,因为脑子里有个与生俱来的声音“去西天,取真经”。他以为这是佛祖在冥冥之中在指引他修道,可是今天他懂了,这哪里是什么狗屁信念!分明是个囚笼!
九世!整整九世!都耍了整整九世!
“呵!啊!”
冲天的戾气从和尚身上发出来,撑得僧袍四分五裂飞了出去,一缕缕黑气蔓延到他脸上,如同恶魔的刺青。
一朵巨大的白莲花出现在和尚头顶,缓慢地旋转起来,垂下柔和的光,将黑气压回他的体内,戾气也越来越淡。
和尚抬头看了一眼白莲花,冷冷一笑,白莲花转动的越来越慢,停下来后,居然开始倒转,而且越来越快。
他身上爆发出更强烈的戾气,黑气迅速蔓延到全身,更是反攻向上,染黑了白莲!变成了一朵黑莲!
逆转心法!由佛坠魔!
“咔嚓!”
晴空突然降下十几道紫色神雷,道道劈中黑莲。黑莲被劈得一颤,连带着下面的和尚身体也是一歪。
“咔咔咔!”
后面的雷一道比一道强,最后一道紫色神雷降下来,都湮没了和尚的身影,直劈得他喷出一口血来,头顶黑莲也被劈出了一道裂缝。
和尚口吐鲜血地坐在地上,手一招把钵盂收回来,另一只手一挥,发出的黑芒覆住了流沙怪,而后只见他连连打出一串手印,事了又把黑芒散去,大口大口喷出血来。
“这……”
流沙怪难以置信地看着双手,他不敢相信困了他四百多年的天罚消失了,把他折磨成的这副鬼模样的元凶居然消失了,以后再也不用受飞剑穿心之苦了。
“谢大师救命之恩。”
流沙怪跪在和尚面前,他做了不少恶也杀人无数,但恩怨分明。
和尚虚弱地摆摆手,笑道:“你不用谢我,不过是见你体内藏有天罚,便替你消了,都是随心之举。”
“恩就是恩,我老沙被这飞剑穿心折磨得生不如死,曾经立下过誓言,谁要能给我除了这天罚,便给他当牛做马。”
流沙怪连磕几个头,祈求到:“请师傅收我为徒,弟子愿鞍前马后侍奉。”
和尚又喷出一口血,笑道:“不瞒你说,我已是将死之人,你不必如此。”
“这……”
流沙怪犯了难,想了想又问:“那师傅家乡原籍在何处?弟子送您灵柩回故里。”
“不用了,让我跟他们在一起吧。”
说罢,和尚一指地上的骷髅头们,说完不屈地抬头望向西天方向,冷冷说到:“下一世咱们再比试来过。”
“这样吧,我还真有一件事托付给你。”
“师傅,您说。”
“我死后,头骨与它们放在一起。日后,等头骨再亮之时,你便带着这些头骨交于这一世的我,头骨会给你指引。”
“是,师傅。”
……
江流儿浑身宛如晶莹剔透的美玉,肌肤下流动的血液都纤毫毕现,十世轮回,十世炼心,让他悟到了自己的道。
头顶上的九颗戒疤熠熠生辉,脑后呈现出若隐若现的圆光,身下出现一只半开的莲花宝座,他居然直接晋升到了准菩萨位,离菩萨位仅差半步!
江流儿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景物,恍如隔世一般,还是隔了足足九世。
修为境界提升后,江流儿看到了监牢里的怨气之大,可见山贼们在此作恶不少,双手合十念了一段度亡经,超度众亡魂。
江流儿念完后,一眼看到旁边凶神恶煞的流沙怪,回想起第九世同他讲的话,说:“前一世的因果已了,施主请自便。”
“师傅哪里话?!”
流沙怪一听江流儿要赶他走,急忙跪在他身前,猛磕了几个头,道:“师傅呀,自从受了您的恩惠,一直无法报恩,弟子每日不能心安。
如今终于再次找到师傅,万不可赶弟子走啊。最少也要让弟子侍奉完您这一世,等您死了,弟子再离去不迟。”
江流儿哭笑不得,这流沙怪也是重情重义,只得由着他了。
这时,地牢外已经聚集了数十山贼,恐惧地朝牢门口往里照,谁也不敢进去。
大寨主刘洪站在人群之中,他没有见到流沙怪,但是听手下说足有一个两丈多高怪物,从寨门一路横冲直撞进来,弓箭刀枪都不怕,三寨主还被一口咬断了,最后闯进了地牢里。
对于有怪物这一说,刘洪本来是不信的,但带人来到地牢门口,看到山贼甲和山贼乙断成两截的尸体,腿肚子直转筋。
从尸体的伤口来看,果然是咬断的,可是老虎狮子都没有这么大的嘴,刘洪立马信了九分,看看黑洞洞地地牢门里面,问手下:“那怪物在里面?”
“回大寨主,我亲眼看到的,太可怕了,有那么高,嘴张开足有这么大,一口就把三寨主咬断了。”
山贼挥舞着两只手,比划着那怪物的样子,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后怕的要死。
“放火,别让他逃出来了!”
刘洪一咬牙,心想水火无情,管你是野兽怪物,统统烧死就行了。
一捆捆燃烧着的柴火被扔了进去,地牢里转眼就浓烟滚滚,填充满了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