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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待云华真真切切地醒了酒,已没了半分醉意,看着身旁赤条条的沐青阳捋清了原委的时候,云华深觉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毕竟昨日她只醉了五六成,事情还是记得清楚的。她是如何将沐青阳这般这般,又如何将沐青阳那般那般,这一幕一幕她皆清清楚楚、可谓是历历在目。
于是云华除了羞臊,便是懊恼。分明决意要有骨气,如今却又食言,这哪里是君子所为,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是以臊着脸蹑手蹑脚跑出殿外,方出殿门便恰巧遇到初茵。初茵见云华面色潮红,又想昨夜殿下与那位大人同房,心中明了一片,口中却道:“殿下是做了噩梦?”
云华愣上一愣,忙为自己找了台阶,点了点头,又迟疑一阵结结巴巴嘱咐一句:“若一会沐青阳找我,你就说……你就说我出府去了。”
沐青阳这厢睁了眼,身旁便又不见了人。沐青阳觉得好笑,如今吃也吃了,总不能不认账罢。待整好衣着,踏出殿门,初茵端着粥点已等候了些时候了。
沐青阳问道:“你们家殿下人呢?”
初茵正等着这一句,脑袋转向□□示意一番,嘴上却道:“殿下嘱咐我告诉大人,她出府去了。”
沐青阳接过托盘勾唇道:“多谢。”
沐青阳端着一盘糕点粥汤,一路曲径通幽,风帘翠幕,终在一拱小桥上寻到了云华。云华正伏在桥栏上朝桥下一方浅塘丢鱼饵,时而羞臊时而躁恼,对着这几条鱼自说自话,瞧那模样还以为是来寻塘中的锦鲤卜运问药的。
云华一心顾着对那几条鱼发牢骚,沐青阳是何时在她身后站着听她发这些牢骚的,她自然没有用心注意。
直到好一阵,沐青阳委实忍不住道:“要不要喝些甜汤,润润嗓子?”
这便十分尴尬了一些。背着人发这人的牢骚还被这人听到,这何止是十分尴尬,简直是令云华想即刻杵死在塘里的尴尬。
沐青阳噙笑,云华忙装作方才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十分平静道:“我喂鱼。你让让,那边的还没喂呢。”一边便打算开溜。
沐青阳两步截住云华的去路,逼近两步令云华靠上桥栏,一手扶住一侧阑干,一手托着托盘将云华困在其中。沐青阳信手将托盘置放在栏台上,又顺手盛了一碗甜汤,舀上一匙在云华嘴边,道:“喝罢。”
云华骨气重在,别了脸去,抵死不从。
沐青阳道:“你方才不是对那几条鱼说我昨夜将你折磨地简直是没有人性。你不怕我再做出些什么没有人性的事来?”顿了顿又接一句,“不过说来,不应是你折磨我才对?”
云华脸上发臊,思考了一阵,沐青阳的唇便要凑到她颈上来。于是云华打算将骨气这个东西先抛一抛,便转过脑袋来将那匙汤喝了。
沐青阳扬眉道:“怎么,非要我喂你你才肯喝?”
闻言云华便要反驳,这汤分明是他要强喂给她的,却非要说作他喂才肯喝,简直是不讲道理。但云华仔细一思忖,沐青阳这人本来就不讲道理,没理说不通,有理也说不通,因此还是作罢。
沐青阳见云华不打算出声,便又道:“如何,你昨日不是还要赶我走?”
云华这才出了声:“我今日也要赶你走,你走罢。”
沐青阳又盛一碗桂花粥,喂了云华一匙道:“你吞也吞了,如今又想吐出来,可没这般道理。如何?好吃么?”
云华细品着口中的粥,认真道:“好吃。”抬头见沐青阳挑笑,又长哼一声,音色轻扬分明带笑,才明白过来。沉吟道:“沐青阳,我记得你从前是十分好颜面这个东西的,如今怎么越发不要脸起来。”
沐青阳叹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脸可要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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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这二人纠缠罢了回了正庭,初茵便递上一张陆府送来的歉帖。云华见帖一惊,才想起陆离这回事来,切切问沐青阳道:“昨日你没将陆离如何罢?”
沐青阳道:“我能将他如何,他不过是在那处醉了一晚上,方才醒酒便忙修帖致歉。”
云华面露疚色,有些悔道:“昨日应差人将他送回陆府的。”
沐青阳不屑道:“他那些酒量连你都喝不过,真是丢人。”
云华哼道:“陆兄平时洁身自好,与你自然不同。”
沐青阳委屈道:“我平日也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结果昨夜便不是被你给毁了?”
云华脸上蔓红,哼一声道,“本宫临幸于你,你若有半分不乐意,本宫府上也不强留。”
沐青阳挑笑道:“殿下说的在理,岂敢造次。”又道,“不过你昨日若是差人将他送回去了,指不定宰府大人还要责怪他在你面前失礼。如今怕宰府大人觉得他这长子有了出息,做驸马都尉有望,不枉他严教他这么多年。”
“宰府大人在他那个位置上是否尽忠职守我倒不知,但这位大人一心期念长子做驸马都尉这桩事却是昭然若揭。苏意生怕有负你云家的江山,一桩小事也怕出差错,恨不得事事亲为,想必宰府大人也只是个听着好听的闲职。于是自你回姜宰府便打算培养陆离做驸马,令他清心寡欲,一心精学礼御射数,就是为了能配得上驸马这个官位,也能得到你的垂怜,若能如愿苏意也必能因着这层关系分些权出来。”
云华对这番话不晓得是该震惊还是不该震惊。若说该,她也多多少少看出来一些,可若说不该,她又觉得陆离这人也太可怜了一些。
沐青阳倒觉得这些事理应知会云华一声,但也无需太过放在心上,反正驸马早晚是他的,旁人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云华叹息一声,初茵便又递上来一张名录。云华瞥一眼名录,方要发问,初茵便道:“前两日殿下说要再纳养一些面首,陛下便为您亲自挑选了一些。宫中的侍官大人已经将这些面首的画像送至前厅,以供殿下再筛选。”
云华脸上一白,沐青阳面上青黑。
她当日只是赌气随口一说,不承想苏意竟当真给她安排了这么些面首。且这名录实在是来得巧来得好,正挑在这么个时候送来。云华咽下一口口水,低着头道:“走,我们去看看画像。”
云华先行一步,沐青阳黑着脸跟在后面。行至前厅,案上列着六枚托盘,每枚托盘上陈着十卷画轴,共合六十卷。
云华摊开一卷画轴,只见一簪花公子跃然纸上,还未作些评论,沐青阳便凑上来故作不经意评道:“瞧着像个涂脂抹粉的兔爷。”
云华不发言语,打算瞧瞧沐青阳究竟还能评出些什么来,便又展一卷轴,这回是个观棠拈花的公子。
沐青阳瞥一眼淡淡道:“折花损柳,便知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云华不理。再一卷,是个卧石的公子。
沐青阳睨上两眼漫不经心道:“这人一瞧便是印堂发黑,生祸招灾,连亲累友,远离为妙。”
云华实在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从画像上瞧出这些来的?”
沐青阳顿了一顿,忖道:“我会相面。”
初茵突然似想起什么来,一拍脑袋从小婢那里端上一盅汤来。云华心生疑惑,掀开盅盖,却突然干呕起来。
云华忙将盅盖盖上,将汤盅推去一边。沐青阳在一旁故意道:“怎么,这么快便害喜了?”
云华瞪他一眼,皱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闻着一股腥苦味。”
初茵又听小婢小声说明一番,才道:“这、这东西是陛下送来的,说是补药,”特意瞧沐青阳一眼,“说是特为青阳君大人准备的。”
为沐青阳准备补药,想必苏意又晓得了什么。云华颇觉面上发烫,却又颇有些幸灾乐祸,忙将汤盅推到沐青阳面前,催他快点喝了。
沐青阳有些犹豫,心道:苏意那厮莫不是想毒死本君。再一手掀起盅盖,才觉这气味绝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便也干呕起来。
云华忙作关心状道:“青阳君怎么了,莫不是害喜了?”
沐青阳两眼被熏得含泪,伸袖遮住口鼻道:“那人怕是想毒死我。”
云华苦口婆心语重心长:“俗言良药苦口,应是极好的补药才会是如此绝妙的味道。来,趁热喝了。”
在云华的苦劝威逼下,沐青阳浅抿一口,便感觉七窍升天、三魂入狱。于是只这么一口便以掩耳之势捞过盅盖“啪”一声将汤盅合上,端起汤盅转身迈了步子,回头对云华道:“慢慢喝,不急。”
沐青阳端着汤盅去了濯浪亭,唤来相时,一脸巴不得早日脱手的模样将汤盅甩给相时,道:“你去找孙医官让他瞧瞧这补汤里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不出一刻,相时便回来了,道:“孙医官说这汤药里也并没有什么补药,一尝便知是黄连与龙胆草等药材,是清热去火解毒泄燥的。”
沐青阳冷笑道:“你去找孙医官拿些味辛、大苦的药草来,本君要亲自煎药孝敬陛下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