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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我定要设法留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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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一气之下摔碎了护心丹的瓶子,里面的小药粒从崩碎的瓶子里弹跳地蹦出来,宫女们慌忙上前收拾。

    太后用发抖的手指着她说:“你,你敢忤逆,别以为你如今是皇帝就没人能管你了。”

    戚源崇一惊,大概他没想到太后曾动过这样的念头,随即释然地说:“太后若有本事把朕,您的亲儿子拉下大位,也无妨,我也乐得看看别人坐上这个位子太后能得到什么好处。”

    太后一时语塞,憋得脸通红。

    戚源崇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太后的表弟,哦,也算是朕的表舅整日打着太后的旗号在外招摇,还频繁入宫请安为名在太后耳边说些不该说的,意欲把其子安在要职。太后莫不是要您的表侄子,朕的表弟坐在朕的位置上?那儿子倒想问问,人家有父有母,到时候太后身居何位呢?”

    太后气息急促,似乎扎了痛处,反而清醒了几分,被人搀扶着坐下来缓和了情绪。

    半晌,太后按着胸口说:“你说我们亲母子何至于此啊,那安平侯再好,女人本事太大养不住,她不会安于在你身边一辈子的。”

    戚源崇目光忽然暗淡了些,绯绝颜暗叹果然是亲生母子专挑对方脆弱的地方下手。戚源崇从没说过,绯绝颜却感觉得到,她作为神女太过强大,凡人不能及。戚源崇这些年来多多少少逼迫自己努力就是为了更接近她些。可是绯绝颜自己也说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自行离开。就算不离开,凡人的寿命又有限,这是他们之间最害怕也不敢提及的事情。没想到太后张口就来,见戚源崇不作声,觉得自己抓住了弱点。

    太后看着戚源崇的脸色继续说:“你说她再好,留不住也是枉然哪。倒是锦婳有什么不好,本宫自复位以来身体一直欠佳,你又忙于政务,锦婳一直任劳任怨侍奉在侧,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再说本宫找师傅算过了,锦婳是个多子多福旺夫的命,相貌也属上乘,你再不济也得为皇嗣的事情考虑啊。”

    戚源崇可没忘了锦婳并非人类,强忍着反感没说,开口道:“巧言令色,目无法度,恃宠生娇,构陷重臣,欺君罔上。太后挑的人果然非比寻常,若是别人犯了一条就没命还怕祸及家人,您的锦婳是一条不落,想必是她深知如何任意妄为太后都会出手救她。今日她带着凶器和血衣准备嫁祸安平侯,她说的是奉太后之命。莫非这是太后的意思了?”

    太后脸色一白,有些怯懦地说:“本宫可没让她嫁祸,想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可是那安平侯杀人是好多人看见了的,凶器血衣不论在谁身上,安平侯都脱不了干系。”

    戚源崇冷笑说:“我看是太后碰巧得到那几个认证,又碰巧拿到血衣和凶器,锦婳又碰巧有个主意,打算把安平侯的罪名在众人面前定死不得翻身吧。您不觉得巧合有点太多了吗?”

    太后垂下眼去不敢作声。

    戚源崇大喝一声:“太后糊涂,那几个所谓人证是被人下了药胡诌的,那锦婳把血衣和凶器放在身上陷害不成,自己在众人面前现形。如今宫里大概都知道太后派人拿人不成,倒把凶手送上门现眼,滑天下之大稽。更可笑的是太后还把人犯放了带回宫里养着。太后还说顾忌皇家颜面,如今皇家颜面扫地,成了宫内外茶余饭后的笑话。”

    太后被怼得没了底气,半晌才说:“那些东西只不过在她身上,哪有凶手带着证物到处跑的,她也是被栽赃的,我是怕皇儿冤枉好人,又心疼锦婳身子弱带她先回来修养的。”

    戚源崇针锋相对地说:“哦?太后也知道凶手不傻,既然不能带着证物到处跑,又为何在住处藏匿证物等着被搜查呢?那锦婳口口声声坚持搜宫,不就是等着人赃俱获陷害安平侯吗?幸亏天理昭昭,如若不然,那朕也会说那些东西只不过放在安平侯住处,不代表属于她,太后可能接受呢?”

    太后手一扬,说“反正我不会让人带走锦婳,如今物证和人证都不靠,那就重新查。”

    戚源崇冷笑:“太后大概不知,刑部公文明日就出,锦婳早晚是要回刑部大牢的。反正天下皆知你我母子二人争执,至于是锦婳重要还是皇家脸面重要太后看着办吧。”随即拂袖而去。

    出了正殿夜已深,凉风袭来,戚源崇觉得异常刺骨,还未入冬怎么夜里这样冷。不经意走过院中摆放的错落有致的花架,想起太后那句话,他抓着花盆的手渐渐攥紧,一团沙土在掌中,他抬起拳头,沙土从指缝里如水流一样渗出,明明他攥得那样紧。

    月亮在薄如蝉翼的淡云后晦暗不明,戚源崇紧盯着月影斩钉截铁地说:“我定要设法留住她。”

    绯绝颜整个过程听得、看得清清楚楚,凡间这亲子、君臣,爱恨离合真是麻烦,说起来她真的有点怀念神风山的日子了,修行比这些简单多了。怪不得神母曾说,凡间是历劫的修炼场。

    第二天,绯绝颜睡了半日,听得那些小雀儿们说戚源崇天不亮就秘密地召见了一些方士玄门之人。想必是在研究对策吧,绯绝颜没在意,听了半夜墙角怪累的。

    另一边宫里热闹的紧,听说一大早刑部又去太后宫里拿人,太后端了天家的架子压制了半天,还是让锦婳被带走了。看来在她心里,还是在意与戚源崇的母子关系和皇家颜面的。可是紧接着就有人来报,当夜那杀人的宫女已经留下血书自裁了,血书中招认自己是杀人凶手,细节一概不提。

    绯绝颜冷笑,这是着急了,急忙推出人来当替死鬼。虽然那夜杀人的确实是那宫女,但那宫女性情突变,还有那些凭空指证她的人恐怕都和锦婳脱不了干系。但有一点绯绝颜一直很奇怪,如果说锦婳是那害人嗜血的妖物,那么她身上应该妖气很重受不得结界的神力,可是绯绝颜每次观察她,她除了自身天生的妖气并无异样。绯绝颜总觉得锦婳身后可能还有其他的魔爪。

    这时,戚源崇黑着脸走进来,把一叠卷册扔在桌上,自顾自进了内室倒在绯绝颜的床上。

    绯绝颜一把把他拉起来说:“不许穿外袍睡我床上。”

    戚源崇以肘撑头,歪着侧躺看着她说:“穿着不行,那我脱了。”说罢脱了自己的外袍和中衣一甩,衣服委屈地在屏风上揪成一团,暗花团锦的月白里衣勾勒着他挺括的身形。

    绯绝颜觉得耳根微热不敢直视,装作生气说:“回你自己的寝宫去,别在我这撒泼。”

    戚源崇伸手一拉,绯绝颜失去平衡一下子栽倒在床上,他用手臂垫着她怕她受伤,绯绝颜就结实地栽到他臂弯里。

    “我忙了一天,累死了,就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戚源崇几乎撒娇地说,另一只手也来帮忙环住了挣扎要起来的绯绝颜。

    绯绝颜发现他手臂的力量如果不用法力,以她的力气根本挣不开,躺就躺吧。他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扑在她耳边,她缓缓转过头去,看到他微眯着眼睛,眼下是操劳留下淡淡的青。

    半晌,“锦婳今日宵禁之前会放出来,那宫女畏罪自杀,刑部就顺水推舟了。”戚源崇有些无奈地说。

    绯绝颜“嗯”了一声。

    戚源崇睁开眼看她,说:“你不生气么?”

    绯绝颜说:“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

    戚源崇避开她的目光说:“我对太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是也不知那妖物给太后下什么迷药了,太后对她深信不疑,我又不能对太后只说她其实是妖非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相信,比如让那妖物现形之类的。”

    绯绝颜推开他的臂弯,起身不屑一顾地说:“现形容易,可是你确定那样太后就相信吗?她搞不好会觉得是让锦婳现形的人用了妖法。再说她是线索之一,放出来我们才好继续追查。”

    戚源崇扶着额头无可奈何地一叹,忽然又猛地一抬头,激动地抓住绯绝颜的手说:“我们?你刚刚是说我们吗?”

    绯绝颜被他搞得一愣,自己忽然意识到好像在他面前的确是第一次用这个词。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也开始把所有的事和他联系到一起了。她故作镇定地说:“我说完了,没听见拉倒。”

    戚源崇握着绯绝颜的手深情地看着她,绯绝颜却没眼看他,身着里衣因为斜躺着,胸口露出胸前健硕肌肉的一小片。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健壮了,是不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偷偷苦练来着,从前那个风能吹倒的瘦竹竿再也不复返了,只剩一张俊朗的脸一直没变。

    绯绝颜忽然扯着他的领子,迫他起身,用戏谑的语气说:“好了,你躺够了吧,不早点抓住幕后真凶,这宫里还不知多少人枉死呢。”

    戚源崇心有不甘地起身,却有些震惊地说:“幕后真凶,你是说,锦婳背后另有其人?”

    绯绝颜说:“是另有其妖,锦婳身上没有凶残成性的大妖那种强烈妖气。你也看到那宫女的尸体了,目标是心脏。一个以心脏为目标的妖物大多以增强妖力为目的。如果是锦婳干的,她不可能在我的结界之下还能这么坦然。只是这大妖藏在何处,锦婳与大妖有什么联系尚不可知。”

    戚源崇拿来衣服利索地穿好,又把随身带来的卷册递给绯绝颜说:“你看看这个,这是我派人私下里监视锦婳的记录,也许能找出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