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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管。”夏晴抓起药片往抽屉里一丢,“头疼。”
她整个下午都头疼欲裂,吃了一片不管用,只好再吃第二片。可是药效刚一过去,头疼立刻去而复返。无奈之下,夏晴违背医嘱吃了第三片,以至于现在神智混乱,思维中满是碎片,情绪也越发暴躁,简直像变了个人。
“你干什么!放开我!”她发现顾阳向自己靠近,立刻尖叫。
“测你的心跳!再这样下去要立刻叫医生来!”顾阳难得吼她,狠狠抓过她的手腕,拿两指搭上去测脉搏。
接近160,的确过速。
“别叫医生……别叫,他们肯定会让我休息,我没时间休息。”夏晴一下变了语调,央求着,眼眶也瞬间红了,好像随时会崩溃大哭。
顾阳有些架不住,他以前也吃过这种止痛药,剧组里随行的医生开的就是这种。夏晴现在的表现只是药效引发的心跳过速,以及本来的焦虑因为心动过速而被进一步放大,如果没有其他症状,等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好。就怕她这段时间熬不住,不肯休息,要是这期间再胡乱吃药,那就糟了。
顾阳难得强硬起来:“你乖乖听话,我就不叫医生。”
夏晴只能点点头。
他把抽屉打开,把药放进自己衬衣口袋里:“我先拿走,你什么时候头痛,找我来拿,不许自己乱吃。”
夏晴眼巴巴地看着他动作,又知道拼力气自己肯定抵不过他,无奈地咬咬嘴唇,再勉强点一下头。
房门铃响,客房的送餐已经到了。时间太晚,24小时菜单里只有简单的三明治和粟米汤之类,顾阳另外还叫了个水果拼盘,从餐车上接过来,都给夏晴放到茶几上。
“过来,吃一点。”
夏晴过去坐下:“吃了你就回去?”
顾阳看着她拿起刀叉:“我在这里也不会打搅到你。”
“会的。”夏晴小声说。
声音实在太小,以至于顾阳没有听清:“什么?”
“没什么。”她默默咀嚼着食物,心想你待在这里我怎么可能集中精力。本来就已经够烦的,现在你还来火上浇油,真是想想都觉得暴躁。
顾阳在旁边看着,夏晴吃东西便不自觉快了几分,胡乱嚼了几下就吞进肚子,一大碗汤也是仰头一口喝干。这么狼吞虎咽,让顾阳都不禁拍着她背说:“慢点慢点。”
“好了,吃完了。”夏晴对他亮一亮空碗,“你走吧。”
“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
“正在瓶颈,我需要一个人静静。”
她说得的确有道理,顾阳没法反驳,只得站起身来再叮嘱了两句。夏晴迫不及待推着他往门外走,对于一切叮咛嘱咐都一律称是。不管说的什么,反正统统点头,只求他速速离去。
“别再熬夜,休息不好灵感就更不会来了。现在还有时间,一开始身体搞垮了就真没机会了……”
他话还没说完,夏晴忽然低头捂住自己的嘴,拔腿朝厕所奔去。
而后,就听见一阵呜哇呕吐的声音。
顾阳连忙折回来。夏晴捧着马桶吐得翻江倒海,跪在地上持续了将近两分钟。这一下不仅把刚才的食物统统还清,连胃里的存货也都交代个干净。夏晴浑身虚脱,双腿发软,要不是被顾阳在身后扶住,几乎一头栽倒到马桶里去。
顾阳半抱着她把人架起来,打开洗脸池的龙头,拿起毛巾在水龙头下沾湿了在她脸上搓了一把,又把人靠在自己肩头上,勉强拧干了毛巾,替夏晴把脸擦干。
他肩膀宽阔,胸膛温暖,夏晴靠在上面就像靠着一张竖立起来的大床,迷迷糊糊之中沾上了就不想离开。
顾阳想抱着她肩膀走,发现她双腿用不上力,便索性把人打横抱起,反而更轻松一些。
他把夏晴小心放到屋内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自己也不敢离开,守在床边开了盏小灯,就坐在地毯上,双手抱着膝盖看着她。
夏晴刚吐完时难受得几乎晕过去,被抱到床上躺了一会儿才算逐渐恢复了神智。止痛药的药性也慢慢退了下去,她闭着眼睛,却知道床头灯亮着,昏黄和暖的光束照着自己,同时还有一双眼光,也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
盖着她的被子悄悄地被拉起,遮住了夏晴的眉眼。
顾阳开始以为是她觉得冷,没有在意,后来发现她盖着自己闷住,半天也不冒头,终于觉得有问题。他伸手把被子拉下一点,发现夏晴的脸上两道泪痕,她的身体轻轻颤动着,竟是在哭。
一瞬间,顾阳慌了,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就哭了。他连忙去找来纸巾,捧了坐在地上,把纸巾盒抱在怀里一张张抽了给她擦眼泪。
夜深人静,夏晴纯粹只是有感而发。她自从工作以来从没遇上过这么大的挫折,这次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失误,竟然拖累了整个剧组,之前积累的所有口碑和信任,好像一夜之间毁灭殆尽。这错误之大,已经远超出她个人所能承担的损失,并且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信心可以及时弥补。
现在她因为截稿迫在眉睫,情绪激动,行为失控,偏偏在这节骨眼上顾阳来了,自己的焦虑暴躁,最坏最糟糕的一面全被他看在眼里,以前成熟自信的形象瞬间崩塌。
这种种打击叠加在一起,让刚刚清醒过来的夏晴难以承受,她从没像现在这么难受过,也从没有这么讨厌自己,这么对自己失望过。
“你为什么哭啊,是我哪里做错了吗?”顾阳看她哭得挺伤心,忍不住问。
结果,夏晴哭得更响。
“是不是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是……是我刚才太凶了吗?”
于是,夏晴开始嚎啕。
顾阳无奈,他实在搞不懂女人。惟今之计,他只能管住自己的嘴,不再胡乱发言,只是沉默地拿手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夏晴的头发,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当成个孩子一般来安抚。
夏晴本来就已经将胃里的食物和液体都吐了出来,这时又虚脱,又口干,哭了没多久,就再也哭不动了。
她扯着被角抽泣了一会儿,终于睁着两只发红的眼睛安静地盯着顾阳看。
“要什么?”顾阳凑过去轻声问。
夏晴喉咙沙哑:“水……”
顾阳于是去倒了水来,把夏晴从床上扶起,给她竖起枕头垫好,让她靠在床头喝。
这一系列动作,顾阳都做得极其安静。他唯恐又有哪里做得不对,让夏晴再次崩溃大哭起来。
等到夏晴把水喝完,又呆坐在床头,发了一会儿愣,又说:“饿。”
于是顾阳把剩下那盘没动的水果也拿来。
夏晴一块一块,慢吞吞地吃了。
苹果、西瓜、猕猴桃……最后剩下两颗提子,她看了看,递给顾阳。
“晚饭吃过了,我不吃,你吃。”
“不爱吃提子。”
顾阳扬起嘴角一笑,张口就着她的手指就把提子咬走,动作敏捷得就像只小狗。
夏晴的手指反射性地一缩,然后大概是觉得这样太不淡定了,主动去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然后掀开被子走下床。
“你好点了吗?”顾阳问。
夏晴点头。
“很晚了,别再工作了。早点休息,明天起来再写也来得及。”
顾阳走在她身后,语调比先前和气了不少,又带一些宠溺,哄小孩子一样。
“吐醒了,也睡不着。”夏晴已经完全恢复了,没了之前的神经兮兮,说话的语调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顾阳看她在电脑前坐下:“我听说你是要把感情戏全改掉?”
“嗯。”
“所以写不出来?”
“嗯……”
“要我帮忙吗?”
夏晴回过头来,一脸狐疑,像是在说我都被逼成这样了你能有什么办法。
但她刚刚发过一大通脾气,这下要再对顾阳恶语相向也挺不要脸的,于是问:“怎么帮?”
顾阳去拉了张椅子过来,并排坐到她身边:“我听说有个综艺节目,是模拟明星恋爱的。”
夏晴听到一半就开始皱眉:“你要我抄?”
“不是。”顾阳知道她很敏感,解释道,“就是看一看,反正你也写不出来,找找感觉也行啊。”
夏晴将信将疑,任由他接过鼠标,打开浏览器,找到那个恋爱节目开始播放。
节目将许多看似不合称的明星们都配在一起,为他们制造各种场景各种机会,要求他们单独相处。每一对明星因为性格和背景迥异,有的搞笑有的深情有的别扭,千人千面,化学效应非常鲜明。
看得出来这样的真人秀都是有剧本的,但是据说播放出来照样还是有很高的收视率。可能明星的恋爱本来就比较引人好奇,又或者,是因为这几对假情侣的互动里展现了那么一丝丝的火花,让观众看得非常代入,于是不知不觉就忘了他们在演戏,信以为真了。
屏幕里,一对初次见面的男女明星开始根据对方留下的线索寻找彼此,几次失败后,女明星气愤地从躲藏地点跑出来,嗔怪男明星不了解自己。男明星为了补偿,背着她走路去外景地买她喜欢吃的小吃,结果买到了东西,男明星累得站不起来。女明星见状,分了他一勺小吃,男明星吃下,两人相视而笑,冰释前嫌。
顾阳看得非常认真,一面看一面禁不住嘿嘿地傻笑,笑着笑着,他还看一眼夏晴,然后继续撑着脸,无声地又笑起来。
夏晴看了会儿视频,只觉得无聊得很,托着腮瞄了顾阳一眼,完全不明白他开心个什么劲。
可顾阳实在看得太投入了,让她又禁不住好奇,终于又绷了一会儿,夏晴才问:“为什么你能看得这么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