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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节 他们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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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如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萧子元一样,她也没有想到萧子元一开口,竟然问的是这样的一句话,这是在关心她的婚后生活?似乎她与他不过见过两面,还没有到这样相熟的程度。

    萧子元大概也是后悔自己这句冲口而出的话,脸上不免有些讪讪的,但他到底不是情露于色的人,见卫临潇错愕,忙道:“你家的事我今日一早便听说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保你家人安全的。”

    说什么一早?张掖都能昨夜得知,想来萧子元知道的也不会晚上多少。

    “多谢萧公子,我身为女子,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正是心焦,惶惶无助间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能得萧公子相助,临潇实在感激。”卫临潇说着,站了起来,向萧子元深深施了一礼。

    她不是不知道父亲与此人恐怕早就有了交易,也不是不知道日后此人甚可能便是下一代帝君,故此该说的漂亮话,还是要说的,何况若此人真的成功上位,她们卫家也算有一了层保障,只是其间分寸却要把握好了,帝心难测,父亲与当今圣上那样的情谊,也免不了一朝被猜忌,圣上为保社稷,而视他卫侯为一颗弃子。

    萧子元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卫临潇一眼,也自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欲扶卫临潇,那双手伸了一半,却滞住了,终于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对她低声道:“坐下来说话吧。”

    卫临潇如言坐了,见萧子元不再说话,忍不住微抬了脸,拿眼看他,却见他正怔怔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分明又没有在她身上,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默了半响,方听萧子元道:“听说你有了身孕,还是注意些身子的好,最近便不要出来奔波了,我既说了会保你家人安全,便一定会做到,你只管安心呆在家中养胎就是。”

    语气里竟有一种难得的温柔呵护和疼惜。

    似乎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偏偏这个人,不过是见过两次面的人,何况他又是那样的身份。卫临潇几疑自己是听错了,心中忽然一酸,没有由来的,便觉得眼中有些热。

    便想到张掖,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突然之间又觉得十分疲惫,很想找个地方靠一下。那种感觉,就象是一个人走路太久,沿途空旷,却没有目的地一般,十分渴望身边能一个相伴的人。

    她憋回了眼中的温热,嘴角便轻轻上扬,原来自己始终是一个人,原来,当她觉得累了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会是张掖。原来这么久的肌肤相亲,她只当是彼此合作的关系里,早就掺杂了一份别样的情愫在其中。

    是她自己早知道他已于不知不觉中在自己的心中生了根,所以故意抗拒,还是她真的以为自己早就对情爱之事不作幻想?

    那些身体的依恋,那些他曾给予的温暖。

    卫临潇微微闭了眼,似是忘了眼前还坐着一个人。

    萧子元看到她嘴角挂上的那个微带嘲讽的笑,以为是因他刚说的那句话,眉眼间已是一片寒霜。

    不错,他的确没有立场说这些话。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他相见过两面的人罢了。何况她早已嫁作人妇,而那个所嫁之人,偏偏是张掖。

    当初,当初……

    当初如何?当初若他对帝位没有幻想,仅凭自己贵为皇子,便能娶得卫家的这位女儿不成?

    这个女人,从来只能是他自己的痴心妄想罢了。

    想到此处,萧子元只觉得颓然,一向挺拨如松的脊背,舜间便逶糜下来。

    终究,这世间有很多东西,不是单凭努力就可以获取的。

    一时屋里的两个人都沉默不语,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过了半响,卫临潇方想起萧子元来,真不知道自己面对着他,何以为没有半分警觉,亦或只是因他刚才的话?

    抬眼看过去,只见萧子元亦怔怔的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都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来。

    卫临潇轻唤了一声:“萧公子。”

    萧子元闻声回神,朝着卫临潇淡然一笑,转眼之间,便恢复往常神色,英俊之极的脸上,那双眼,重又一片寒色。

    两人之间言说不明的暧昧空气,一舜间便无影无踪,萧子元收了笑,突又似带上了怒容,起身一甩袖,便跨步要走,到了楼梯口,方才转身,语气冰冷的朝着卫临潇道:“昨日八妹妹被召进宫中,今日早上已得丽妃娘娘恩准回了卫府,想来这时候应该到了,你若无事,不如去看看。”

    既被召进宫里,拘了一夜,今早又放回卫府,想来是临尘性命无忧了。这比临尘由任一方救出都要好。

    萧帝此举,除了对卫侯的情分,还有八公主的原因外,只怕也大有深意。

    卫临潇眼前一亮,正要道谢,萧子元已飘然下了楼。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萧子元离开前又笑又怒却是为了哪般。

    只是此时也顾不得想这些,卫临潇跟着下了楼,早已不见了萧子元的身影。

    楼下的堂屋中,书白书墨还有幼楠都一脸不安的守着,见她下来,忙迎了上去,书墨问道:“刚才,大皇……萧公子找二少奶奶可是有什么事?”

    卫临潇此时方想起萧子元来的蹊跷,难道只为了说一番无关的表示关心的话?自然不是。可他分明又什么都没说?又想起他走时的怒容。莫名其妙的,也叫她想不出原因来。便对着书墨摇了摇头。

    “我现在要去卫府看看,幼楠跟着我便好。”卫临潇吩咐书墨。

    书墨想了一下,才道:“好,就由我做赶马车送二少奶奶吧。”

    卫临潇知道一般的车夫他不放心,何况书墨恐怕也是想去看看情形,便点了点头。

    三人半刻钟便到了卫府,果见禁军森严。三人刚下了马车,已被禁军拦住。书墨上前悄悄递了拦住他们的两名禁军一个金腚,明知不可能进去,便打探起里面的情况来。

    没说两句,就见宫中的车撵近了,紫瑞在一名宫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虽锦衣华服,样子却掩不住的憔悴。见到卫临潇,紫瑞的眼便红了,又因众目睽睽之下,到底忍了泪,对着卫临潇唤了一声“大姐”,便再说不出话来。

    卫临潇握了她的手,只觉得那一双手冰冷透骨。想她一个宫中娇养的公主,从来被天下至尊的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只因嫁到他们卫家,便注定要造这样的磨难,心中十分疼惜。又想着她能出得宫来,想必也是她千求万求方能如此的,疼惜之外,又有感激。

    拍了拍紫瑞的手,卫临潇开口道:“难为你了。”

    紫瑞摇了摇头:“姐姐万不要这样说,卫府是紫瑞夫家。我们本该同患难的。”

    这样的心,就已难得。临尘实在没有娶错她。卫临潇便对着紫瑞笑了笑,安慰道:“事情还没有那么坏,你能回来已是万幸,我现在进不了府,很担心母亲,她身体素来不好,你进去看看,我等在这里,若有什么,你遣人过来,告诉我一声。”

    说着,帮紫瑞理了一下鬓角乱了的发丝。

    那丝镇定,也似感染了紫瑞,紫瑞便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对着卫临潇展颜一笑,挺了挺背,便要入府。她能出得宫来,又有恩谕,禁卫军不敢阻拦。

    “临尘,他不会有事的,”卫临潇自她身后叫住了她,“公主放心。”

    此时也不好多说,紫瑞回头朝卫临潇微含了一下首:“姐姐放心,紫瑞心中有数。”

    她毕竟是在深宫中长大的,就算没有经历过什么,可那份眼界和见识却是不少的。

    卫临潇见状,也松了口气。

    等紫瑞一行人进了府,幼楠便看着立在秋风中的卫临潇,低声劝道:“二少奶奶您还是坐马车上等着吧,这一时半会,报信的人也来不了,虽有太阳,到底入秋了,气温凉,您又有了身孕,就是不为自己,也该为小公子想想。您这样站着,又忙了一早上了,身体哪里受得了呢?”

    卫临潇虽挂心卫府里的人,却也依言在幼楠的搀扶下重新上了马车。

    八月的秋日阳光下,卫府的大门前,那对镇宅石兽依旧雄伟威武,卫临潇却觉得十分荒凉。再怎样的繁华,总有落尽的一日。

    她所求的,从来不是保住这阖府的富贵荣华,她所求的,不过是一家人的平顺安康罢了。

    他们是她的亲人。是她在这个陌生的世间,能好好活下去的凭借。

    紫瑞入了府,问了一个禁卫军,便直奔了大夫人所居的浩然院。

    浩然院中亦有禁军把守。入了院门,里面静悄悄的,在秋日明媚的阳光下,这一份安静,尤其令人中生不安。

    佟妈妈听到动静,已从正屋里跑了出来,见到紫瑞公主,也顾不得行礼,眼中泪如雨下,哽咽着叫了一声“公主”,已说不出话来。

    紫瑞心中一惊,佟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跟了大夫人这么多年,也是经历过事情的人,万不至于被禁就慌乱悲切至此。

    “夫人,夫人她……”

    紫瑞听佟妈妈说到大夫人,便急步跨进屋里,绕过那道富贵牡丹的屏风,穿过正屋,进了内室,眼前的景象,也让她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