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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蕊出门,张掖也自去净房洗漱,然后就回内屋里歇着了。
过了片刻,莲蕊就领着漆姨娘进了门,卫临潇这才仔细打量了漆姨娘一眼,石青襦衣墨绿裥裙,两臂上挽着长长的拽地粟色长披,白玉般的皮肤,一双丹凤长眼便把这一身的沉稳打扮给衬出了几分风/流/恣/意来。
虽已三十多岁,却依然十分的貌美。若不细看她的眼角,还真是一点看不出年龄来。
见了卫临潇,漆姨娘盈盈拜了拜:“老夫人担心您,这不刚用了早膳,就遣我来看您了。二少奶奶上了药,可感觉好些了?”
言辞之间,十分的落落大方,似是刚才的事情,和她一点关系也无。想来漆姨娘不是不知道,卫临潇受伤,别人大多会疑到她身上,可她却象全然没有想到一般,不但亲自来了,还能把话说得如此妥贴,神情语气,挑不出一丝叫人怀疑的地方。
不说别的,就这份荣辱不惊的定力,也叫卫临潇不由心下敬服,暗自点了点头。笑道:“累老夫人担心了,都是我的不是,姨娘快请坐下说话。”
莲蕊听了二少奶奶这话,就搬了旁边的锦杌让漆姨娘坐了。
卫临潇吩咐边莲蕊:“你去叫素妗,把我带来的六安瓜片,泡些来给漆姨娘尝尝。”
六安瓜片,虽不如那素有金镶玉之名的君山银针金贵,可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喝得上的。莲蕊是张府里的家生子,自然知道这茶的价值,不免有些吃惊,便瞥了漆姨娘一眼,这才出去找素妗。
漆姨娘听了,却松了口气。这位二少奶奶待她如此礼遇,看不出一丝轻慢之意来,她此番主动请缨前来探望,自然有她的打算。这样看来,这位定远侯府的嫡长小姐,他们张府的二少奶奶,也不是个没有点主意的人。
漆姨娘心中便有了自己的计较,脸上的笑也越发真诚起来:“到底是烫伤,少不得要受些日子罪了,只愿别留下疤痕才好。明日回门,卫侯爷和府上的万夫人,不知道有多心疼呢?”
“二爷的药很好,敷了药,倒也不那么疼了,说是只要注意些,不会留下疤痕的。”卫临潇笑到,“至于侯爷和家母,原也知道我毛燥的性子,倒少不得是要责备几句的。”
正说着,就见素妗泡了茶,端了进来。等素妗把茶盅儿放到茶几子上,卫临潇便道:“姨娘尝尝,这茶不错,因我喜欢便带了些过来。您要是也觉得好,我那里还有些,就叫人给您送些过去。”
漆姨娘就端起杯子,吖了一口,仔细品了品,笑道:“不仅看着漂亮,就是这茶汤,也清芬甘甜,真是好茶。我能得这一口,也是福气了,您原本也不多,就留着自己用吧,我要是哪天想了,再叫人来找您讨些。”
“那就随姨娘的意吧。”
两人又絮叨了些话,漆姨娘喝完了茶,也便要走:“……一转眼,就坐了半天,和二少奶奶说话,实是件叫人愉快的事,只是老夫人还悬着一颗心,等着我去回话呢。改日有空再来看二少奶奶,我这就先去回老夫人了。”
说着,便站了起来。
卫临潇笑道:“既是老夫人等着,我也不留您了。帮我给老夫人带个话,就说我挺好的,让她老人家不要担心。”
又转头叫莲蕊:“你对府里熟,就帮我送送漆姨娘。”
莲蕊应命送走漆姨娘,卫临潇就看着屋里的丫鬟们收拾好箱笼,归了位,人都闲了下来,也便散了。卫临潇就问莲子:“二爷呢?”
莲子回道:“去内屋里歇着了,二少奶奶要不要我去看看?”
卫临潇摇了摇头,本想叫幼楠帮她拿本书来看着,想了想,又对莲子道:“没什么事,你们也散了吧,去帮我把沈妈妈请来。”
莲子刚要走,沈妈妈倒自己拿了帐本册子过来了。一看便是整理了东西过来回话的。莲子见状,也不要人说,就自己回避了。她毕竟是二公子原来的丫鬟,虽然以后也是二少奶奶的人,可到底不是她带来的,亲疏有别。
沈妈妈在卫临潇面前的锦杌上坐了下来,把册子顺手递给了卫临潇,十分满意的样子,笑道:“这些都是二少奶奶陪嫁的清单,我叫幼楠整理了出来,您过一下目。”
卫临潇打开册子看了看,里面记着城外的二百倾田地,状元弄的两处铺子,西山一处别院,五千两的箱底银子,另外就是些陪嫁的古玩首饰字画。长长列了一罗筐。不禁咋舌,倒没有想到大夫人会给了她这么多东西。可回头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合上册子,就问沈妈妈:“可都照着册子清点过了?”
沈妈妈笑道:“都清点过了。”
“陪房的都是些什么人?”临嫁之前,卫临潇也忙的没有时间问,大夫人那边也没有派人来说。
“……,庄子上的人没有动,还是原来的管事卫勤管着,别院的人也一样原班的人马,一个人没有动,小姐都认识的,只是状元弄的那两处铺子,一处绸缎铺,一处古玩铺,世子爷把他身边原本跟着的小厮给了您,如今管着这两处铺子呢。至于别的一些婆子丫鬟,有些小姐也见过的,等这两天忙完了,都带来给您见见?”
沈妈妈斟酌着回道。
“您是说世子爷把书墨和书白给了我去管铺子?”卫临潇不免震惊。这两人虽说是小厮,可别人不清楚,卫临潇却知道他们的实际身份的,那可是侯爷给临尘特地培养出来的护卫,负责临尘安全的人。何况临尘也用惯了他们,这一时离了,怎么能行?
沈妈妈虽然也没想到会把书白和书墨两人拨过来,可见卫临潇震惊的样子,连忙问道:“二少奶奶,可是有什么不妥?”
卫临潇凝着眉摇了摇头。
临尘这事办的未免轻率了些,可父亲母亲竟然也能答应,难怪之前一直没跟她提陪房的事情的。
一时心内感概万分。临尘什么都为她想到了。钱,她有了,身边信任的人也有了,可真正能在外办事的人,却没有。有了书白和书墨,日后她就是要做什么,也方便的多。这两人,她自然是放心的。
眼里,就觉得湿/湿的。
顿了片刻,才对沈妈妈道:“我都知道了,还是说说三日回门的事吧。我也不大懂,正要问问妈妈的。”
沈妈妈就把需要带的礼物,注意的事件,都一件一件说了:“……我午饭后,便会叫人准备的。你这伤了手,自己歇着就是了。那些神,也不用你来烦。”
卫临潇就又问了是否叫人去大少奶奶那边给红罗送药的事情。沈妈妈回道:“已经让惜竹由这院里原来的小丫鬟领着送过去了。”
她们这边说着话,大少奶奶庞玉清也没有闲着。服侍完老夫人和二房婶子还有亲亲眷们用了早膳,自己也胡乱的吃了几口,便由青罗玉罗陪着回了房。刚坐下,她院里的管事妈妈赵妈妈就过来了。遣走两个丫鬟,等赵妈妈坐下,大少奶奶便问:“漆姨娘去那边院里,二少奶奶可有什么反应?”
赵妈妈道:“听说二少奶奶对她还十分礼遇,这二少奶奶倒是个软性子的。又或者只是因为刚进门,所以存心低调着?”
庞玉清冷冷笑道:“只怕有些不长眼的人,也跟妈妈一样想呢,那可真是错看了我们这位二少奶奶了。”
说完,才想起自己的话说错了,可不是连赵妈妈也骂了?于是笑道:“妈妈别介意,我可不是说的你。”
赵妈妈笑道:“哪能呢,只是少奶奶这话我却不解了。那二少奶奶出身高贵且不说,又是圣上赐的婚,就是到了我们府里,也不至于处处受制于人,但凡有些心气儿,也该给些脸子让那漆姨娘瞧才是呀?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庞玉清就想起新年时老夫人寿宴,卫临潇来她院里玩的事情,那时候她还奇怪张掖怎么会不管不顾的叫人送了新茶过来,当时便存在了心里,后来找了个时机试探了张掖一句:“二叔那日叫人送的茶真不错。”见张掖一脸不解的样子,她当时心里就清楚了。
捣鬼捣到她头上来,也不想想,她和陶家的关系,她和陶家小姐的感情,是这样就能破坏的?那人不仅小看了卫临潇,也错估了卫临潇和陶家妹妹的关系呢。
庞玉清喝了口茶,想了想,便对赵妈妈道:“你去给我交待一声,凡我院里的人,以后见到二少奶奶,还有她身边跟过来的妈妈丫鬟们,就是那些小丫鬟和婆子们,也都敬着些,只要是她那边要的东西,不逾了规制的,一应都应了。就是逾了规制的,你们作不了主,也不能直接回了,报到我这里来就是。”
赵妈妈心里虽然奇怪自家奶奶何以对这新进门的二少奶奶青眼相视,却也不敢问。便应了声是。
赵妈妈刚要离开,就听青罗进来通报:“二少奶奶派了贴身的丫鬟惜竹过来,给红罗送烫伤药来了。大少奶奶要不要现在就领进来?”
庞玉清听了一笑,这位新进门的二少奶奶,还真是个心思缜密,剔透玲珑的妙人儿,当得她庞玉清的另眼相看:“快请进来吧。”
青罗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打了帘子,把惜竹请了进来。惜竹就站在那里,给庞主清行了礼,笑道:“惜竹见过大少奶奶。”
庞玉清笑着让了坐,也不等庞玉清发问,惜竹就道:“因为我们二少奶奶不当心,害红罗姑娘受了伤,心里正过意不去呢。若是红罗姑娘的伤不能快点好起来,再留下疤痕,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因二少奶奶用了那烫伤药,感觉不错,就忙叫我来给您院里的红罗姑娘送些过来,也省了她心里一直愧疚着……”
这一番,不仅表明了卫临潇没怪她庞玉清,也有向她示好的意思,庞玉清闻清音而知雅意,她原就有亲近卫临潇的意思,就算不成,也不愿和她有什么明面上的过节,等惜竹说完,便笑道:“虽是我院的一等丫鬟,可也不值得你们二少奶奶这样惦记的,我就先替红罗谢谢你们二少奶奶了。”
说着,便命青罗收了惜竹送上来的白玉小药瓶儿。又叫丫鬟上茶。
惜竹辞道:“多谢大少奶奶美意,茶就不喝了,我们院里现在正忙乱着,我这就得回去帮着沈妈妈收拾呢,改日有空,总要多来大少奶奶院里走动的。到时候再找青罗姐姐们聊天。”
庞主清听了,也不强留,就笑着让青罗送客。等用了午膳,歇了会,估计卫临潇那边也没什么事情了,就又带着两个丫鬟,亲自去晴川院看望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