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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碗冬笋火腿鸡汁烫,卫临潇都喝完了,其它菜却几乎没怎么动。就干脆让惜竹和问夏一起吃了,省得一会儿还得小心翼翼怕洒脏了食笼再提去厨房。
用完膳,惜竹她们收拾干净碗碟去了厨房。不一会,惜竹和幼楠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小丫鬟,端着热水和碳火盆。
沈妈妈就问:“晚膳都用过了?”
幼楠笑道:“您老放心,我们饿不着,惜竹她们来时,我们也都忙完了,就顺便吃了饭。怕小姐夜间冷,就添了两个碳盆过来。”
卫临潇见她们端了热水,拿着煮过的绵布,知道该换药了,就由幼楠扶着去了里间自己的卧房。
虽然已无疼痛的感觉,伤口也好了很多,惜竹和幼楠仍然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做了清理,换了药。惜竹就咸叹道:“那位公子的药,可真是好,若不是这药,小姐不知要多受多少天的罪呢!”
说着,就突然间住了口,偷偷看了眼卫临潇,见她面色无恙,才放了心。
若是其它女子,半边身子被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男子看了,不知要苦恼成什么样子了,甚至一些想不开的,为清白受损而寻死以护名节,也不是没有。
好在,那天的事情,虽然处理的不够妥当,可当时都只是些下人在,世子爷又严令封了口,应该不会对小姐的声誉有太大的损伤。
惜竹不知道,卫临潇不在意,一方面是作为一个曾在极为开放的世界生活过的人,即使她十分努力的在遵守这个社会的一些行为准则,但骨子里对这种在治病的情况下,被人看了后背的事情并不怎么介意。二来,她也并不担心因为这件事影响了自己的婚姻,嫁不嫁于她而言,实在无所谓,何况,她还可能不得不嫁。
因伤口愈合的极好,也不必再抱扎,清理换药后,卫临潇换了身柔软的贴身亵衣,去净房里洗漱了一翻,累了一天,实在是觉得乏了,便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卫临潇睡到日上三竿方起床。洗漱完毕,用了早点。外间已被收拾的极为整洁明亮。
花瓶里插着新鲜的梅花,长案书桌上,黑檀木的博古架上,临窗的花架上,分别用青花瓷凤首大口瓶,辽绿釉凤首瓶,珐琅彩兰竹纹梅瓶装着。
双面绣牡丹图屏风两边的兰花长叶,被水洗的碧绿透亮,配着艳红富丽的牡丹图,华丽而清雅。
雕花的罗汉床上,整齐的叠放着葱绿底白栀花纹的绸面溥被。
罗汉闲前离脚踏不远的两边,各放了一盆碳火。卫临尘穿着件白绸底绣山水图纹的绵袍,腰系一条两寸宽黑底描银边的腰带,金冠玉簪,温润如玉,正歪在罗汉床的大迎枕上看书。
面南开着几扇窗,阳光照过窗外,照在被水洗的清可鉴人的青砖地面上,一室的明丽温暖,幽香怡人。
卫临潇刚一走出来,呼吸了下晨间清人心脾的空气,昨日的疲惫阴郁,刚起床时候的庸倦昏肿,都一扫而空。不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见卫临潇过来,卫临尘放下书,下了床,同惜竹一起小心的搀扶上卫临潇坐上去。守在一边的小麦就蹲下帮着她脱了软底鞋。临尘把迎枕放的舒服些,让她靠上去,惜竹又拉了被子帮她盖上腿。
“怎么一大早就来了?今天没什么事?”卫临潇择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着,笑着问临尘。
“同父亲下了会棋,他要处理书信,我闲着无事,就来看你了。”
“去看过母亲了?”
卫临尘见她问到母亲,便转头又重新翻起原本看着的书,声音就慷懒下来,一边看着书,一边闲闲答道:“去看过了,还好。”
什么叫还好?这样明显的敷衍。
小时候候也是这样,虽然不去学堂的时候,整日粘着她,可一个不高兴了,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不再理你,也不生气发火,问什么,都嗯呀的应着,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偏生不再看你一眼。
都这么大的人了,本以为大营里呆了两年,总会好些了,却不想还是一样。
卫临潇不禁失笑,就问他:“看的什么书?”
卫临尘梭了她一眼。明明是她每日放在枕边随手可以拿的书,却问他看的是什么?
见他不答,虽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却也知道不用理他,过一会儿他自己就会好的,便叫了素妗至书柜上拿了本《史记》过来,靠着松软的迎枕,一边喝茶,一边随手翻着。
阳光明媚,不时有房檐上的冰凌在阳光下消融落地的清脆声。
日子无风,天穿湛蓝。
岁月静好。
且有这世上最爱的亲人伴在身边。若是就在这样的富贵安宁里终止一身,该是怎样的幸运的一生?卫临潇心下感叹。
就想起前世,曾经有人对她说过,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活着,日常的生活始终是在继续的,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却说出了生命本质的一地荒凉。
静了半日,卫临尘看了会儿书,到底安耐不住,索性丢了书,含笑问道:“我可是你亲弟弟?”
这叫什么话?卫临潇一挑眉。细长的凤眼佯装含怒的瞟了他一眼。
“我既是你亲弟弟,一大早过来,你就不问声我早膳用了没?饿了没?”
“你早上没有用膳就过来了?母亲她……”
估计他也不愿陪着母亲在她院里用早餐的。就算是吃,大概也只草草吃了些。男孩子十六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餐尤其重要。卫临潇的语气里就真的有点生气的意思:“你就不晓得自己问沈妈妈要?”
卫临尘见她真气了,就坐了起来,隔着如意案几,涎笑着叫了声“姐”
“现在都什么时候辰了你要用早膳?你既喜欢饿着,那就继续饿着吧。”卫临潇蹬了他一眼。
“姐,你也太小气,昨天各院可是送了好些好吃的过来,你就舍得弟弟真饿着?”
卫临潇又气又笑,故意问道:“临云倒是确实叫她院里新来的齐妈妈顿了薏仁米红豆鸡汁汤过来,我吃着味道不错,要不热些过来?”
“哦,临云竟送了汤过来?”卫临潇闪过一些诧异。自己一母同胞的二妹,他自然有些了解。见说错了话,连忙道:“我还以为她给你送的花枕呢。”
遣人出府的事,果然是临尘闹出来的。
卫临潇心里就叹了口气,面上却笑道:“那我就叫丫鬟们送碗过来。若饿的狠,再加些点心?”
卫临尘连忙笑着点头:“好,我早上一进院,就闻到了浓醇的肉香气,知道沈妈妈一定为你准备了酒醋蹄酥片,要是还有,你也让送些过来。”
卫临潇便吩咐人去做。也不过一会儿,幼楠和惜竹亲自送了来。
一边喝着汤,一边就着砌的薄薄的蹄酥,卫临尘高兴的说:“原本父亲也要来看看你的,不想出门的时候,北营那边送了八百里的加急涵过来。”
“可说了什么事?公涵还是私信?”这时候,这样的加急涵不是送去兵部,却是直接送到家里来的,怕不是什么好事。
卫临尘一怔:“是私信,送信的人先去了兵部,这才送到府里来的。我急着来看你,便没问。”
卫临潇松了口气下来。这样的时候,若是那送信的愈了规制,不是先去的兵部送公涵,而是先过来送私信,就实在是件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事了。
但愿那信,只是军中将士们年节的问安信吧。
卫临潇就笑道:“那就好,这时候若是边疆不稳,就真是连个好年都没有了。”
正说着话,问夏来报:“小姐,陶府遣人来看望您,刚从大夫人那边过来。幼楠姐姐已领着在抱夏里喝茶了,您要不要见见?”
当然是要见的,卫临潇便问:“遣了什么人来?”
“一位管事妈妈,一个叫月棠的大丫鬟。”
“你让她们稍等一下,就说我正卧床休息呢,一会儿等我收搭妥当了再领进来。再叫几个小丫头,把这些碗筷收拾了。换了茶上来。”
收拾了东西,临尘下了床,套上他那双如意纹黑底描金的皂靴,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
卫临潇倚着靠枕躺下,素妗拉了葱绿的薄绵锦被帮她盖及腰间。惜竹就领了人来。
却是见过的李妈妈。两人一进屋,就给人给卫临潇和卫临尘见行礼。卫临潇作势欲起身,李妈妈连忙摆手:“您千万别动。快躺好,听我家小姐说,您为了救她,可伤的不轻。”
“不敢当,不过是凑巧罢了。再说我的伤已无大碍,倒叫陶姐姐惦记了。这大老远的,正在化雪,路又不好走,还劳烦你们跑来。外面一定很冷吧?”
说着话,惜竹已给李妈妈和月棠两个看了座,众人坐定,便开始闲话起来。
那李妈妈一边说着话,一边暗暗打量起卫临潇的屋子,心中不由惊叹,她在陶府多年,出入各类官宦人家,再怎样的富贵,也算是见过了。可这位候府小姐的屋里,还是叫她真正的长了见识,那些屏风长案,雕花瓶饰姑且不说,都是有钱尽能办到的,可只几样小件的东西,却非这样的百年的世家,所不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