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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然受伤非轻,虽然连毙三敌,但腿上伤深及骨,已经难以腾挪,只好亦步亦趋间缓缓后退,此时围攻的众人眼见对方有人受伤,更加拼命向前冲来。
“花娘!若你再不动手,这些人就会把咱们的赢儿捉走了!”那边胡三笑力敌数人,霍然一受伤便没了照应,只好随即后退大声喊道。
“捉走......捉走?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把赢儿捉走!我跟他们拼了!”花娘被胡三笑的话所刺激,顿时如同发疯一般施展开武功向众人攻来。
花娘曾得一位女侠指点,武功与霍然、胡三笑相比都高出一截,此时她一加入战团,形势立马有了扭转。只见花娘也并不用什么兵刃,而是赤手用双掌相斗,但身形极快,如同鬼魅,让敌人一时难以招架。
胡三笑与霍然趁机也是抖擞精神,拼命御敌,眼见的一炷香功夫过后,十几具尸体已经横卧当场,对方人数已经减了一半。
眼见得势头不妙,只见那为首的小头目突然将手放入嘴里连吹了三声响亮的呼哨,只见树林中草木摆动,紧接着寒光突显,从四面八方又跳出三十余人。
“原来他们早就在这里埋伏好了,恁地歹毒!”胡三笑大怒道。
霍然此时又击退一名敌人,从其手中抢得一柄长刀,朗声道:“看来今日若不死战,我们都将命丧当场了,这些匪众仗着人多,真是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这句话突然提醒了胡三笑,只见他跳起脚来说道:“是啊,我怎么突然把这个忘了!”
霍然一边招架,一边不解地问道:“什么忘了?”
胡三笑大声道:“我曾听一品阁的江湖朋友说过,当年有个叫铁铉的兵部尚书,在抵御当时还是燕王的成祖皇帝时,曾经在城头四周高高竖起太祖朱元璋的画像。这样一来燕王见到自己父亲的画像立在城头,虽然明知不是真的,但投鼠忌器,如何敢再放炮攻打。况且当时成祖若是再一意孤行,岂不是大不敬之罪,于是铁铉竟然守住了孤城。”
“就算如此,你说这些又有何用?”霍然问道。
“咱们身后棺木中就躺着三佛岛主陈祖义的尸体,咱们把这死人揪出来,这些岛众若谁敢上前,咱们就捅那岛主几下,我就不信这些杂碎胆敢担此责任。”胡三笑得意地说道。
“好,你来掩护,我来开棺!”霍然听罢回身用刀去启那棺木盖子,这边胡三笑左挡又接,保护霍然。
只听的棺木被启得嘎嘎作响,眼见得就要开启,突然间两支袖箭向霍然后背射来。胡三笑挡的了兵刃可挡不了这暗器,只听他高声惊呼之下,霍然猛然回头,眼见得袖箭已经到了近前,却是腿上伤势严重难以闪避,当下霍然只觉得背后一阵剧痛,两只袖箭结结实实嵌入身体之中。
顿时间,霍然汗如雨下,连握在手中的刀也开始颤抖起来。
胡三笑见状暗叫不好,连忙纵身腾跃,飞起一脚,只听的“喀”的一声响,棺木盖被踢飞,重重砸在两个岛众的身上。
胡三笑落地之后不等站稳,紧接着又是一跃,跳到推车之上,手中卜字铁戟往下一指,看着众人厉声叫道:“你们都听着,三佛岛主尸体在此,哪个再敢向前,我就捅他妈的十七八个通明窟窿!”
胡三笑还没等的手往下沉,突然间猛然觉得心口一阵刺痛,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一般。
一柄长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剑尖穿透他的脊背,渗出的献血滴滴嗒嗒地落在了棺木之上。
胡三笑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就连霍然和花娘也已经呆住了。胡三笑吃力地低头朝下看去,身体感觉都快要僵硬。
棺木中没有陈祖义,但却有另外一个人,陈宗元。
陈宗元握剑的手颤动得更加厉害,他整个人都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喘不上气来,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使剑,更是平生第一次杀人。
但此刻的他内心却是恐惧与慌乱中夹杂着莫名的骄傲与兴奋,刚才一片血斗中他躺在棺木里,心仿佛都要跳出来一般,他回忆着那天半夜堵在他嘴上的冰冷的手,当时等他醒来后才知道是自己的父亲陈祖义。
陈祖义因为施展散魂大法还没有恢复过来的脸现出死人一般的灰暗,让陈宗元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但他记得陈祖义跟他说过的话,他了解到大明舰队前来是想血洗整个三佛岛,就像朱棣靖难时血洗的每一座城池一样,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老幼,这六个先到的使者不过是来探听虚实罢了,只有将郑和杀死才能保住岛上百姓的性命,而这一切的重担,陈祖义语重心长地交给了陈宗元。
陈宗元那天晚上躲进了棺木,棺木并没有完全钉死,所以仍然有空气可以进入保证他的呼吸。但这些空气显然无法缓解他内心的忐忑和焦虑,他努力克制着,不断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做一件拯救整个三佛岛百姓性命的惊天动地的大事,那种兴奋又让他头脑发胀,浑身发热。
直到棺木打开的那一刹那,一剑刺出,陈宗元的心仿佛也安定了下来。
胡三笑瞪大的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如同一株被砍伐掉的大树,缓缓倒了下来。
花娘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胡三笑,仿佛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他不再去管围在她身边的群敌,而是缓缓移步走到了胡三笑的身前,俯下身子缕了缕那他那已经散乱的长发,胡三笑喉咙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反复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
渐渐地,胡三笑的瞳孔开始放大,声音模糊,再也听不出说的什么,他突然握住了花娘的手腕,是那么用力,仿佛十指都要嵌入花娘的皮肉一般,花娘没有喊疼,只有几滴清泪滴落在那沾满鲜血的手上,冲淡了那血色。
陈宗元从棺木中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手中拎着长剑看着这两人,眼神中的惊恐还没有完全褪去。
渐渐得,握住花娘的手缓缓松了开来,垂在了地上。花娘站起身来,看着陈宗元,目光中透露出怪异的神采:“赢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你的父亲,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陈宗元气息渐渐变粗,大吼道:“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什么赢儿,我叫陈宗元,我的父亲是陈祖义!”
花娘没有再说什么,却好似露出了温暖的微笑,她眼前这个提剑的少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四五岁的模样,那清秀的面庞,不是她的赢儿是谁?她缓缓走上前去,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张日思梦想的脸,却在距离还有寸许的时候停滞了。
一柄长枪,一只铁戟,已经从两侧穿透了她的身体,她似乎一时间没有感觉到疼痛,挣扎着手还想再靠近陈宗元一点点,但是已经无能为力了。
花娘倒下了,倒在了她夫君的身旁,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内心的平静。
陈宗元此时仿佛身子都要散架一般,陡然瘫倒在推车上,然后滚落在地,不住的呕吐起来。
“少岛主,你没事吧!”那些亡命之徒纷纷过来询问。
“少岛主,这个人还活着,让我一刀结果了他吧!”其中一个人指着倚靠在棺木旁,受伤不轻的霍然问道。
“放他走......”
“什么?少岛主,他可是......”那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放他走!你听不明白我的话吗!”陈宗元猛然抬起头来,双眼似乎崩射出火焰一般。
没人有敢违背少岛主的意思,霍然虽然得到了释放,但他已经走不动路了,他只能颓然倒地目送着陈宗元等一干人离去的身影,以及无助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胡三笑与花娘夫妻......
纪天明突然咳嗽了起来,今天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间觉得身体不舒服起来,心想也许是自己连日来太过劳累的原因吧。
“那些军营里的士卒将帅会不会听郑大人的手谕,会不会安安顺顺地归降?”纪天明心中忐忑着。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留给纪天明思考了,因为他与陪同的两名军校已经来到了军营大门。
“请进吧,纪大人,军士们久旱盼甘霖,想必已经是等候多时了。”其中一个军校笑道。
纪天明点点头,连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笑不出来,只好跟随者两人绕过鹿砦,进入了军营之中。
粮草、军械、马匹,一切辎重装备都陈列在军营之中,除了人。
“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翘首以盼多时了吗?怎么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纪天明有些不悦。
“想必是军队早日操练未归,大人切勿怪罪,请移尊步,咱们到军中大帐稍事休息片刻,想必他们不久就会归来的。”纪天明左侧的一个军校略带惶恐似地说道。
纪天明虽然心有不满,但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好由两人头前带路,进入了大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