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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师兄,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跟我走好吗?”夙莘已经近乎请求了,她知道就算大师姐修为再差,玄霄根本压不住大师姐和三位掌门联手,她真的不愿见到玄霄绝望地被冰封在这个地方。
“要走你自己走,我玄霄修道那么多年,自问兢兢业业,从未松懈过,恪守门规从未犯错,凭什么最后得到这样一个下场,我岂能甘心!”他怒不可遏地吼叫着,这声音像沉雷一样滚动着,传得很远很远,他那比一切仇恨的语言更加锋利的仇恨的目光,好像要射进对方的五脏六腑。
“我知道你一直都厌恶我的作为,不愿同我在一块。但是!今天你必须得跟我下山,下山后任凭你去哪,我再不管!若不能将你带下山,你冰封之时,我不如从卷云台上跳下去,从此我们死生不复相见!”她眼眶里蕴藏着一团烈火,一方面显得大胆、倔强,甚至严酷得过分,别一方面又惹人怜悯,黑葡萄似的一对眸子凝结着一种哀怨。
一手掐住对面那人的脖子,毫不费力地举到空中逼到旁边墙上,看着那双烦盼撩人的大眼睛每一忽闪,微微上翘的长睫毛便扑朔迷离地上下跳动,玄霄又陷入了熟思和探寻,这种眼神似乎什么时候见过,但是在一转瞬间,他的眼睛中又流露出可怕的仇恨的表情,发出阴沉的声音:“哼!你在威胁我?你要是想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说着手中力气加大,那张脸已经由红转成了紫色,那双深邃的眸子逐渐涣散开来,往日动人的光芒淡去,玄霄不由得生出种无力之感,松开手,那身体顺着墙软软地滑了下去。
玄霄正要走开却感觉到有人拽住了他的腿,低头一看,夙莘正扯着他要爬起来,也不顾他身上灼热的阳炎。这个女人真是疯了!玄霄心中暗道,却不再动弹,要听她还有什么话说。
对面那人最后终于站起来了,脸色也好了很多,玄霄松了一口气,好歹没有大碍,他沉默着,她也不语,就这么对峙着,他深邃的墨眸中散发着拒人之千里以外的冰冷,看上去无所谓的样子,可是长袖掩映下攥紧的拳头已经出卖了他。
讨厌这种无意义的对峙,玄霄正要转身走开,他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下午针对他的“阴谋”,忽然他瞪大了眼睛,身体僵在那里不能动弹,似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夙莘犹豫了很久,在玄霄要转身之际抱住了他,她明知道对方从未喜欢过她,也绝不肯下山逃离,她对他所以的怜惜和情义,最后就用这一个拥抱结束吧。将头靠在他的温暖的胸膛,闭上眼睛听着有力的心跳声,这个怀抱怕是天下最没有安全感的地方了,此刻她却不舍得放开,人啊,就是一种贪心不足的动物,心里暗暗鄙视自己。良久,松开双手,她看着玄霄慌乱的表情,笑了。玄霄身上的阳炎竟然下去了,整个人也清明了,从未与人如此亲近,就算当初与夙玉双修也是谨守礼法不逾矩,今天他对这个拥抱无所适从,不过好像并不排斥。他哪里知道夙莘的心思?
“玄霄师兄,既然你决心不离开琼华,那我也不再勉强,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以后多保重。”夙莘拿着剑很郑重地行了一礼,玄霄对这种离别感到心痛不已,先是大师兄和夙汐惨烈地死去,然后是天青和夙玉双双背叛,现在又是夙莘,亲近之人一个个离去,当初不是说好的在一起修炼吗?他不怕被冰封,难以忍受的是孤寂之苦。
“别走!为我留下来可以吗?”玄霄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本能地拉住夙莘的袖子。
夙莘心痛地看着他,恳求道:“那师兄为了我下山可以吗?”看着玄霄紧皱的眉头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她就知道他们俩不是一路人,玄霄是不会为她放弃双剑飞升的。
“站住!你下山莫不是要找那个什么楚公子再续前缘?”
“玄霄师兄,路是你自己选的,你以后可别后悔,我走了。”夙莘就当没有听到玄霄的话,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怎么教训她。
热浪轻轻的拽起她的衣角,似乎比他更加不舍她的离去,如果不是微风的掩饰,你绝对猜得出这场离别谁才是真正的主角,那颤抖的身体,不知还能经受得住多少次这样子的离别,他不想表露出太多的不舍,使远行的人心中不安,迈不出沉重的脚步,此时他压制着要爆发的自己保持着灵台的清明,想要把一些东西装在自己心里,却显得更加无所适从。
------------------我是冰封玄霄的伟大时刻-----------------
夙瑶一路远远走在前面,宗炼长老因为担心玄霄的情况一直紧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可青阳、重光二位长老却步伐缓慢,渐渐落在了后头。
“竟然还自己的师弟都下得去手,够狠!”重光长老低声音抱怨着。。
“可为了琼华我等也只能牺牲玄霄了,毕竟现在的掌门是夙瑶。”青阳长老也放低声音回应他的话。
“但是……此子心胸狭窄,连自己的同门师弟都不放过,又怎么会容我等。”
“大不了,你我二人归隐青风涧,不再过问门派中事。”
“可那是夙莘以前的住地,又怎会割爱?”
“哼,夙莘现在是一派长老,整日住在清风涧成何体统,我们要住,她难道还不搬出来?”
收回一直悄悄跟在后面的小东西,夙瑶将青阳、重光二位长老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暗自摇头,果然跟夙莘说得丝毫不差……这两个老东西仗着在琼华的影响就敢威胁掌门,她的掌门之位还未坐稳,竟然连小师妹喜欢的清风涧都无法保住。
“玄霄!为何将给你送饭的弟子打成重伤?!”夙瑶心中原有的一丝犹豫在看到角落处一片血迹后彻底消失了,听弟子报告说上午肃武长老去过禁地,出来后脸上有血,连夙莘敢打伤,看来玄霄真的疯了,面对着仍是一脸狂妄的玄霄,夙瑶冷冷的责问着。
“他们看了便让人觉得碍眼,以后都不必再来。”玄霄面露不耐,嫌恶的语气任谁听了也不会舒服。
“你!你这样让我如何向同门交代,本派禁地之中养了一只会伤人的怪物吗?!”夙瑶火大的发现玄霄面上竟无半点愧意,打伤两个修为低于他许多的弟子也不觉得惭愧,以前的他虽然狂傲,但也不是恃强凌弱之徒。
“我是怪物?!”玄霄提高声音反问,而后又嘲讽的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地被囚在这里,自然比不上你做了掌门,风光无限!”。
“……玄霄,你早已被阳炎噬心,神智不清了。”夙瑶皱眉,玄霄的高傲是根本不会说出如此……带着几丝不甘与酸意的话,果然如夙莘所说,双剑确实凶戾,这羲和阳炎能使人宿主发狂。
“可笑!换你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你又会多清醒!”玄霄轻蔑地看着她,琼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怪物,他如今身不由己了,神智不受约束,说出的话连自己都感到震惊。
“多说无益。”夙瑶甩袖,略提声轻喊:“三位长老,请出来!”随着她的话,一直隐身于此的宗炼、青阳、重光三位长老都显露出身形。
“你们……?”玄霄有些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位长老,真要冰封他了吗?上午夙莘对他说的话他还不太相信,三位长老一直都很看重他,他以为他们绝不会忍心下狠手。
“玄霄,你如今走火入魔、丧失清明,我只有与三位长老合力,将你封入玄冰之中!”夙瑶面无表情地向玄霄宣布他的结局。
“什么?!你们敢!!”玄霄的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全身腾起耀眼的火焰,比上次更加炙热,充分证明了他的怒火与不满。
“动手!!”面对着此时怒意高涨的玄霄,夙瑶只是冷冷命令身后三位长老。
可立于夙瑶身后的三位长老却并未出手,而是带着几分犹豫和挣扎的沉默着,今天的玄霄在他们看来仍是十分清醒,实在是难以下手。
“诸位长老还等什么!莫非到此时还存有妇人之仁?!”夙瑶皱眉,果然这三位长老还是对自己的决定不满。
“夙瑶,你莫要做的太绝!”玄霄全身火焰翻腾,仿佛心中怒火化做周身烈焰喷发而出,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恐怖,他明知道只有冰封自己才能不被阳炎噬心成为一只杀人狂魔,可事到临头还是不甘心。
见到这样的玄霄,几位长老像是终于明白了夙瑶的想法,现在的他看起来确实有些危险。
“……玄霄,琼华派数百年基业,国有国法,派有派规,今日虽愧对于你,却是不可不为!若有他法能够救你,我等断不会行这下下之策!”青阳长老满脸愧意,但还是的抬起手开始聚集灵力布阵,重光、宗炼两位长老见此也先后开始聚灵,为夙瑶提供布阵的灵力支撑。
“长老!青阳长老!为何连你也——!”玄霄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平时对他十分关爱的长老,恐怕他最无法相信的就是青阳长老的转变了。可就是他说话这会儿功夫,三位长老已经聚集好了灵气,由夙瑶开始凝神施咒。随着她轻抬右手在空中微划,一阵耀眼的白色光芒充满整个寒洞……只听到模糊间传来玄霄高喊住手的声音,却仍然改变不了他被封入玄冰之中的事实。
白光消失后,玄霄已经被彻底封入玄冰,冰中的玄霄周身再没了羲和那炙热的火焰。
“夙瑶!你竟如此对我!!”已经恢复清明的他紧盯着面前地身影,口里几仍有几分不甘的怒喝,可惜此时的他已经无法再做任何动作。
“师弟……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不然你狂性大发,出去伤人,却要如何是好?”夙瑶依旧面无表情。
“你不该恨我,要恨就恨云天青和夙玉,若不是他们出逃,你又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夙瑶是真的如此认为,如果夙玉和天青……但她也知道玄霄决不会去恨那两个人,所以也就放任自己说出心里话。
“一派胡言!放我出去!!”现在夙瑶说些什么玄霄根本就听不进去,他只要从这种不能动的状态解脱出来。
“几位长老,你们也都看到了,如今师弟成狂,若是放他出去,必定酿成大祸!”也知道再怎么说都没用,夙瑶不再理会玄霄,而是转身看着身后的三位长老,认真的嘱咐着,“诸位须得谨守禁地的秘密,绝不能存有不必要的恻隐之心!”
“……”宗炼长老依旧满脸沉闷,虽然他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但玄霄毕竟是因他所炼双剑而走到如此地步,对于玄霄现在的状况他难辞其咎,而如今将玄霄封入玄冰之中……虽然夙瑶说是会放玄霄出来,可这新的望舒宿主怕是难再找到。
“……经历这场大战,我与重光身心俱疲,早已有意隐居后山,不再过问派中诸事,掌门尽可放心,我二人也不会再来禁地。”青阳长老果然说出了他和重光长老的离去之意。
“与妖界之争,伤亡惨重,门派中正值用人之际,长老何出此言?依我之见,此事再从长计议不迟。”夙瑶皱眉,他们还真是说到做到,夙莘的清风涧保不住了,她再给师妹找个好住处就是。
青阳长老也只是沉默不语……
见青阳不肯再多说,夙瑶也知道他们去意已决,终是放弃了劝说,再度转身重新看着玄霄:“师弟,你的灵光藻玉暂且由我保管,剑林之中我也会布下符灵,若是弟子们寻到夙玉和望舒剑的下落,我自会放你出来!”
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女弟子,神色慌张,喘着气对夙瑶说:“掌……掌门,不好了,肃武长老她刚才从卷云台上跳了下去。”
“什么?!你说谁?!快说!!”夙瑶愤怒地呵斥道,她被这个消息吓得不清,脸上苍白一片,身子颤抖着,手里的水灵珠和灵光藻玉都差点落地。
那弟子一见掌门这么严厉,吓得不敢抬头,诺诺地回答道:“真的是夙莘师叔,不,是肃武长老,弟子不敢胡说,那个夙......是肃武长老让我转告掌门说——”
青阳听到夙莘跳崖也是吃惊不已,又看这弟子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火气也不轻,怎么这个夙莘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又闹出哪一出,他尽量使自己稍微平静些,不要吓着这个弟子,他说道:“你不要急,慢慢说,肃武长老让你转述什么话?”
那弟子抬起头感激地看了青阳长老一眼,想了一会儿生怕落下什么惹得掌门不快,才又低下头说:“在山上,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可能因为我们性情相近,一样争强好胜,一样不肯服输……夙莘别的都可以不在乎,如今最在乎的就剩师姐和玄霄师兄了,夙莘改变不了你们执意飞升的决定,只是明明清楚最后的下场却无能为力。夙莘这样做也不算叛逃琼华,师姐就当夙莘在当日妖界来临时就随着大师兄和夙汐师妹去了吧,最终,夙莘到底辜负了师姐的期望。”
“她还有其他的话吗?”夙瑶冷冷问道,听到夙莘做出这种丧气的事来,她失望极了。
“就这些了。”那弟子终于松了一口气,那些话说出来就轻松多了。
“召集弟子,给我到崖底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不信她还真死了不成,她是在逼我。”夙瑶一甩袖子对沉声三位长老吩咐道。
“夙瑶!!我要杀了你!”玄霄恨意十足的低吼着,仿佛这样就能让夙瑶有所恐惧从而改变主意。夙莘的事他当然听了个清楚,心中更是恨夙瑶困住了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夙瑶逼的,……本该冰冷森然的话他在口中吐出时仿佛也沾染上了炙热阳炎,狠狠的在人心底灼出一道明显的伤痕。年龄近百的三位长老都是见惯生死别离、爱恨情仇的人,听到这话却都硬生生的变了几分脸色,可夙瑶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再次转身面向神色复杂的三位长老道。“诸位长老,我们走。”
“回来!你们放我出去——!!”夙瑶与三位长老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禁地,身后仍然传来玄霄那充满不甘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