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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落了一阵雨夹雪,刮了一夜北风,天都被冻住了,春天的寒风刁钻如锥子一样,虽不如严冬的北风威力十足,气势逼人,但它倏尔而来,倏尔而去,令人猝不及防。昨天白天,战士们还脱去衣甲走路,今天早晨点视时就发现许多士兵冻伤。路上结了一层冰,坚硬异常。雨雪已经停了,北风还在劲吹,如一把巨大的扫帚一般,贴地向南卷去。战士在风中站立不稳,希望店视早一点结束,他们早一点上路,哪怕大战就在眼前,立即去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想在这里活受罪。
前面不远,就是石岭关下的白马岭了,探子早来回报,白马岭上驻扎着郭进手下大将牛守恩。耶律沙先前跟牛守恩打过交道,知道这人勇猛过人,浑身都是力气。听人说这人一只耳朵挂着硬弓,能将硬弓拉满。一对****能拉一头壮牛,皮糙肉结,冲锋陷阵牛守恩箭矢不伤,耶律沙与之对阵几次,互有胜负,牛守恩恃勇不谋好单打独斗。耶律沙不把他放在心上。但郭进却非等闲之辈。此人久驻河东,智勇兼备,曾历汉周,宋赵匡胤愈重用之,以为北方藩篱。几十年行走于晋境,山川险要悉罗心中,更兼此人治军甚严,军令如山,士卒皆亡命之徒。所以几十年来很少打过败仗。幸好,他不驻白马岭。
白马岭下有一山涧,阔不过数丈,但涧深亦数丈。所幸时值春天,涧水不深,无须舟楫。只是一夜北风雨雪,涧壁上时见倒挂的的冰凌。白马岭是宋人建起的山寨,巨石垒起,雄屹在峭壁之上。山寨之下一直到涧边,却有一片开阔地,地势稍平。牛守恩已引部卒依寨壁而待,直等辽军过涧厮杀。
耶律沙与翼王耶律敌烈快马赶到岭下,对面的宋军高声叫嚷起来,嘲笑辽军怯懦。他们或坐或躺,或闲走,或嬉闹,全然不把辽军放在眼里。耶律敌烈气得暴跳,立即率军欲冲过涧去。耶律沙拦住说:“翼王且慢,还是等耶律斜轸来了再说。”
敌烈说:“斜轸算什么,孤打仗的时候,他还不知在哪里。”
耶律沙:“对面山势凶险,易守难攻,翼王还是等一等。”
敌烈说:“就那几个老弱病残之卒,孤王哪里放在眼里。”
“那恐怕是敌人的诱兵。”
这时,耶律抹只从后赶来,问为何不过涧进攻。耶律沙说要等耶律斜轸来了再作定夺。
耶律抹只怒道:“战机瞬息即逝,哪有临敌不战仅仅等一个督监,难道他有三头六臂?速速进攻,取了白马岭。”
耶律沙还要阻止,耶律敌烈恼道:“你若怕死但留在这里,看孤家取关立功。”说罢率军攀援冲过山涧。耶律沙只得督军过涧。刚过涧一半人马。但听见数声炮响,霎时漫山遍野宋军杀奔过来,过涧辽军抵敌不住,纷纷撤向涧边,将涧边的辽军挤落山涧之中,跌的头破骨折,霎时间,山涧里堆积了尸体。
耶律敌烈惊慌失措,拼命喝令士卒进击,并亲手斩了几个后退的小校,仍无济于事。他退到涧边吗,前面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他如一头困兽,眼睛血红血红的,挥刀来战牛守恩,被牛守恩一枪搠个正着,随手一挑丢在山涧里去了。
山涧里挤满了逃命的辽军,涧深壁滑,不得攀登。宋军追到涧边,居高视下,一阵乱箭射向辽军,如射靶标一般,顷刻间,辽军死亡大半,涧水壅堵不下,碧血盈涧,辽军困于山涧之中,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眼睁睁只见蝗阵般的箭飞过来,惨叫声响彻山涧。山涧简直是陈尸的沟壑,坑人的窀穸。
眼看辽军要死亡殆尽,耶律斜轸飞马率军赶到,隔着山涧,万箭齐发,射退对岸宋军。少数残余的辽军才惊恐万状的攀上涧壁,死里逃生,满脸死灰。耶律沙后背中了一箭,耶律抹只腿上中了一箭,余下残兵个个挂彩,人人受伤。
这一仗,辽军先头部队损失殆尽,翼王耶律敌烈,其子耶律蛙哥,耶律沙之子耶律德里令稳耶律都敏,详稳唐箬全部命丧涧底。耶律沙望着积满山涧的辽军尸体,不禁悲从心起,嚎啕大哭,这哭声一下子感染了所有的辽军,白马岭下一片哀号。
耶律斜轸也涕下来泪水,他对耶律沙说:“宰相大人,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快拿主意下面该怎么办?”
耶律沙说:“太原危急,只有拿下石岭关才能救太原。”
耶律斜轸惊问:“大人还要救太原?”
“你说太原??????不救了?”
“大人以为我们能过石岭关吗?”耶律斜轸问,见耶律沙不语,接着说,“这一仗我军折损过半,士气已堕,怎么过石岭关?”
“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撤兵回幽蓟,休整待援,若天不灭刘继元,让他支持二个月,我们再整军出击;若二个月不到,太原城陷,我们虽拿下石岭关,也劳而无功,反而死伤士卒,挫动锐气。”
“就依你说的办,本帅已经老了,营中之事一切听你的安排。”
耶律斜轸这才取出尚方宝剑,说:“从即日起,我暂代元帅之职,今有圣上钦赐尚方宝剑在此,不服军令者,斩。”
于是辽军退到太行山东休整,将近一月,辽军士气才慢慢恢复。
一天,两匹飞骑破风而来。来者一脸风尘与疲惫,他们脚一落地,便从怀里掏出一块银牌递与帅府亲卫,亲卫认得来人手持的是宫里的腰牌,便让人稍候。来人哪里等得,便要往里闯,却被卫兵阻挡在门外,其中一个人高叫:“我有皇上亲赐的腰牌,要见元帅。”卫兵厉声道:“在这里,我们只听元帅的,就是皇上来了,我们也不敢放入,你们休得喧哗,小心我们绑了你。”
正说时,帐内传话让来人进去。
二人一进帐内便跪下痛哭起来,说:“宰相大人,快出兵救救太原吧。”
耶律沙认得来人一个是刘继元之弟刘继文,另一个则是驸马卢俊,忙唤起二人,说:“先说说太原形势如何。”
刘继文说:“宰相大人,太原危在旦夕,再不出兵援救,恐怕来不及了。”
“危急到何种程度?”耶律斜轸问。
“万分危急,宋军自新年伊始就开始进攻,太原被围已数十日了,援断粮尽。太原城墙经上回水困,已土松墙蚀,经不起宋军的飞石撞车,城墙已坍陷多处,幸亏??????”
“军心可稳?”耶律斜轸打断卢俊的话。
“现在军心已经浮动,自城西南羊马城失陷后,群情汹汹,越墙降宋者日夜不绝。”
“好了,”耶律斜轸又挥手打断的话问,“刘继业还在代州?”
“是,代州也被宋军包围,刘继业日夜死守在那里,这回我们能冲出包围来上国求援,也是刘继业拼死护送方能脱身。万望大王念在数十年善邦友邻的份上速速出兵救援。”刘继文说。
耶律沙望着耶律斜轸说:“我看太原确实危急,不若发兵救它一救。”
耶律斜轸没理睬,对刘继文说:“想必皇弟也知道我军白马岭一战,损失惨重,非我不救,实在是辽军元气大伤,没有恢复,即便出兵也无济于事。”
卢俊“扑通”一声跪下,嚎啕大哭,说:“大王,先前都是卢俊的错,你要怪就怪卢俊,只要你肯发兵救我太原,你就是要我这条命,我也给你。”
耶律斜轸愠道:“驸马把耶律斜轸看成什么人了?你的几句胡言乱语就让我记仇吗?实在是我们出军徒劳无益。”
刘继文也痛哭流涕跪下说:“大王不救,太原必破无疑,与其眼睁睁的看着国破,不如早死在这里。”说罢欲自刎而死。
耶律斜轸一把夺下刘继文的剑,说:“那石岭关雄险异常,进攻非常不易。只怕我军拿下石岭关太原已失。若想早点救太原,你们先回代州,令刘继业发兵攻石岭关南,我军攻其北,只有如此,才能一鼓拿下石岭关,才能解太原之围。”
刘继文,卢俊揩干泪水说:“谢谢大王指点,我们这就回去,望大王速速发兵与刘继业相会。”
刘继文卢俊走后,过了两天,耶律斜轸还不发兵。
耶律沙问:“为何还不发兵?”
耶律斜轸叹道:“北汉救不了了。”
“为什么?”
“不过旬日,太原城破,我们又何必自找损失呢?”
“那你为什么还劝刘继文会代州崔兵?”
“代州被宋军团团围住,他们哪里进的去,即使进了城,代州自顾不及,哪里能分兵攻打石岭关?”
“这么说,你是骗他们的?”
“不那么说,他们心一横,岂不冤枉送了他们的性命。”
耶律沙叹息不止。
耶律斜轸说:“虽然不出兵救援,但还要虚张一下声势,大人可带一支人马,向石岭关前行,不可接战,十日后原路撤回到得胜口与我会和。”
耶律沙一路向石岭关行来,走走停停到了第十日,正拿不准是返回还是继续向石岭关进发。突见刘继文卢俊来到。耶律沙惊问:“刘继业已兵到石岭关了?”
二人如丧考批,大哭起来。说:“太原完了。”
耶律沙惊问:“太原果然失守?”
刘继文泪流满面的说:“五月五日,皇上已率文武百官投降了赵光义。”
“那刘继业呢?”
“还在代州。”
“你们没进代州?”
“哪里进的去,只好到各地募集救兵,没想到太原城就破了。”说罢二人抱头痛哭。
耶律沙说:“太原已失,进兵无益,二位就随我去南京吧。”
“宰相大人,去救援代州吧。”
“太原都丢了,救代州何用。”遂不听二人哀求去得胜口,二人只得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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