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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云炙溜溜达达的向何府走去, 步伐缓慢且疲惫, 那自称惠新公主的女子东拉西扯的一直不肯放他走。据她所述,因在宫中待太久,从未见识过京城繁华的夜市景象, 想邀何云炙同往,他只得谎称有要事在身不能陪同, 但那惠新公主相当执拗,虽未阻拦他离开, 却在知府衙门前一直守候, 无奈之下,何云炙只得带她去夜市游走一番,这一晃已到傍晚, 他仰视泼墨的天际, 奈嘉宝应该睡了吧,她今日的反常又为哪般呢?
当他走到何府大门时, 只见家门停着辆马车, 车内率先跳下一名家奴打扮的小厮,小厮手臂平抬,搀扶一名男子下马车。男子轻摇折扇,仰视何府牌匾,但见大门紧闭, 他似乎略带踌躇。
何云炙不以为然的扭动脖子舒筋活络继续前行,当他路经马车时,小厮正从车内抱下另一名男子, 他无意识的瞥向那怀中男子,顿时眉头紧蹙,一抄手将小厮双臂间的人儿抱过。他幽冷的目光扫过奈嘉宝醉醺醺的红润脸蛋,充满敌意的目光对上慕公子。
慕公子感受到那道不友善的质疑目光,不禁打量起面前的男子,他已不是第一次见何云炙,原来此人便是会令奈嘉宝惧怕的人,也就是她的夫君。他合起折扇洒脱浅笑,“来得正巧,奈嘉宝就交给你了”语毕,他转身上了马车,是福是祸他管不了,也无权利管,这是奈嘉宝的家务事。
“且慢!”何云炙将奈嘉宝抱至墙边靠稳,转而对慕公子抱拳相礼,语气却着实是在质问,“请这位公子替何某解释下,这是怎回事?”
慕公子不苟言笑的沉默片刻,打发家奴去街口等候,待只剩他们两人时,才优雅转身,清冷的眸注视在何云炙微怒的目光中,“本公子已将奈嘉宝安全送回,何不等她清醒后再问个清楚”
何云炙一怔,此男子似乎曾在哪里见过,看他一袭长袍刺绣考究,必是达官显贵之后,奈嘉宝为何会认识此等人物?他平板道,“既然你知奈嘉宝是我妻,是否该避嫌呢?”
慕公子不予否认,只是无奈地摇头,扬声道,“实不相瞒,本公子今日才得知奈嘉宝已为人妻,不免有些遗憾呢。”
何云炙听出他语气中的挑衅意味,轻哼一笑,不想再继续这种令人恼火的对话,“多谢这位公子送我妻回府,何某不胜感激”随即,他抱起奈嘉宝拍向大门,沉重的敲门声在宁静的街道间显得格外突兀,似乎在宣泄心中不满的情绪。
慕公子不紧不慢的发出声音,“惠新很单纯,请君自行斟酌”
何云炙猛然转过身,好似明白此人为何而来,“若这位公子是为惠新公主而来,那大可不必担心,在何某眼中,惠新公主与其他各位公主别无两样。”
慕公子故作心不在焉的扬起唇,指指昏睡中的奈嘉宝,“那再好不过了,其实有一位这样的妻子你本该知足”
何云炙看不出情绪的微睨上奈嘉宝,话中有话的默道,“何某也希望你对奈嘉宝别无他想”
慕公子扬起扇面微微一笑,冰薄的唇边掠上一丝霸气,“那可不好说,这天底下只有本公子不想要的,而无得不到的”
何云炙骤冷的目光聚焦在他自在的神色上,不屑的扬起嘴角,“何某奉劝你一句,这世间其他女人都不关何某的事,但奈嘉宝除外,请你自重吧。”随之,何府大门敞开迎接何云炙,何云炙横抱奈嘉宝头也不回的怒步而入。
慕公子伫立在原地沉思片刻,不由自嘲一笑,他也有落得争风吃醋的一天?还不知自己能活过几日,这副病躯似乎根本没有争强好胜的时间,呵……
何云炙横抱奈嘉宝走进卧室,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他本该为此荒唐事感到气愤,她身为人妻宿醉不归,最后由素不相识的男子送回家,这男子还出言挑衅,他不该生气吗?
但心中似乎多了一份深重,他坐在床边静静注视奈嘉宝燥红的脸颊,手指微弱的滑过她的肌肤。他暗自思忖,似乎自己也不曾带给过她太多快乐,不对,是根本不曾有过,他又有何资格责怪她呢?一直以来,他尽量让自己扮演好丈夫一职,却对她的心事不予倾听。苦涩的浅笑染在他嘴角,自己果然很失职。
他走到水盆边浸湿一块巾帕,坐回床边为奈嘉宝擦去脸颊的污垢,奈嘉宝紧闭双眼似乎睡得很难受,眼角滑下的泪烙下水印,他顿了片刻,手指不由自主抚上她红肿的眼皮,在他记忆中,奈嘉宝哭的次数并不多,即使屡遭坎坷也不见她轻易落泪,他微蹙眉头,她是刚刚哭过了吗……为何事如此伤心呢?
当他认为自己已竭尽所能还清了债时,她为何看上去还是如此凄惨呢?
“淫贼……我恨你……好恨你……”奈嘉宝声音沙哑的沉沉一哼,侧身依附在何云炙腿边,眼角再次滑下一滴泪水。
何云炙手指一僵掠过她的发丝,“对不起,嘉宝,我这个夫君当得很差劲……”
奈嘉宝意识混沌的半睁开眼,她似乎听到何云炙温和的声音,嘴角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合上双眼,“还是做梦好,梦是好东西……”
何云炙安静的坐了许久,心绪慢慢变得沉闷,他俯下身吻上她的唇,一股浓重的酒气从她唇瓣逸出,唇边残留着少许苦味。奈嘉宝无意识的皱起眉,撇开头转身滚到床内侧,那是她习惯了的位置,自从与何云炙同榻而眠后便养成了这个习惯。她紧贴在墙壁边缘,似乎睡得很踏实。
何云炙见到这一幕又好笑又好气,抿抿唇翻身上床,他小心翼翼的替她褪去长袍马褂,掀开被子盖在她身上。但她酗酒过多全身燥热,虽身上只穿一件红色的小肚兜,还是热得把盖得严实的被褥一脚踢开,何云炙微叹口气,再次将被子盖好,她依旧照踢不误,他们就这样来来回回反复数次,何云炙实在无好办法,宽衣解带钻进被窝,一把将奈嘉宝搂在怀里牢牢钳制,此举,不由得让他想起在离城的事,奈嘉宝为了帮他驱寒,将两人包裹在六层厚的被褥下,用体温传给他温暖,他不是不记得她的好,而是记得清清楚楚。
奈嘉宝耸耸鼻子凑到他的唇边猛嗅,嗅到那股她时常闻到的薄荷叶香气,如小鸟识巢般傻傻一笑,随即回搂在何云炙的脊背上,渐渐安然入睡。
何云炙眼底含笑,似乎很满意她的每一个反应,他的妻子注定是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小丫头,罢了,就不要煞费苦心去改变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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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奈嘉宝脑子如灌了铅般沉甸甸,她懒散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在自家的床上,顿时猛然坐起身,床边的半个位置空空如也。她绞尽脑汁琢磨半天,回忆起昨日与慕公子大喝特喝了一通,此刻却躺在自家床上,且身上只穿一件肚兜,莫非,是自己走回来的?她咧嘴傻笑,她真厉害呀,居然都未被何云炙发现偷溜出去的事,否则不可能安稳的睡到现在。
她突然收敛嘴角大呼糟糕,啊啊啊啊!何云炙是不是昨晚根本未回来啊?!难道跟那女子鬼混到彻夜不归?
想到这,她一个箭步翻下床榻,抓起件衣裳胡乱套好急忙冲出大门外,当大门敞开的那一瞬,她不禁一愣,何云炙非但未外出,反而在庭院中看书。
何云炙合起书,面无表情的质疑道,“不让你喝酒反而喝得更凶,你把我摆在哪?”
奈嘉宝心中一惊,原来他已知道自己的罪行,她脖子一横阴阳怪气反驳,“不让你勾三搭四你反而耍得更欢,你把我摆在哪?”她抬起脚,“脚底下?还是鞋垫里?”
“……”何云炙微蹙眉,“你这又是从哪凭空捏造出来的?”
奈嘉宝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更是火大,“你你你!你少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昨日跟踪你来着!你还要不要脸何云炙?!野花比家花香怎么着?——”
“……”何云炙终于弄明白她的无名火从哪来,抿唇一笑站起身走到奈嘉宝身前,“我带你去逛逛京城吧”语毕,他便自顾自向宅门走去——
“……”奈嘉宝简直被弄得一头雾水,何云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根本无法接受,他究竟啥意思?休妻前的最后出游?
何云炙双手后背,慵懒的走在街道间,奈嘉宝时不时瞪他两眼,根本没心情逛街吃小吃,她疑神疑鬼的跟上,“你咋了?我昨晚喝酒晚回家是我不对,可还不是因为你偷偷会相好把给我气的啊,你要想说啥就说,不用兜圈子!”
何云炙笑而不语,走到一间绣庄前止步,迈进绣庄大门,老板热情的上前打招呼,“啊哟,何捕快,今儿怎有功夫光顾小店啊?”
何云炙点头一笑,扬手招呼奈嘉宝进门,奈嘉宝气哼哼的大步跨进,越想越生气,这家伙究竟想干啥啊?
何云炙掠过奈嘉宝眼中的怒火,朝绣庄老板看去,“请您为我妻选几套衣裳,不要太华丽的款式”
绣庄老板瞪大眼睛打量奈嘉宝,急忙致歉,“失敬失敬,这原来是何夫人啊,怠慢怠慢,请何夫人随小人进里屋挑选”
奈嘉宝眨眨眼看向何云炙,“你哪根筋搭错了?为啥好端端的给我买衣裳?”
何云炙一推奈嘉宝肩膀跟上绣庄老板步伐,“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奈嘉宝手举新衣,胡思乱想的站在更衣间,何云炙不但未责骂她,还给她买衣裳?如此不正常的举动必有大阴谋,莫非是离别前的礼物?看来他是决定抛弃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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