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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陆檬三两步跑上前, 扶住他的身体。
贺旗涛眉头紧蹙, 摆摆手,一转身依着柜门边缓缓坐下。
见状,陆檬倏然起身:“去, 去医院吧?”说着,她向客厅奔去, 拖鞋跑掉了一只都不知道。
“不……用……”贺旗涛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陆檬听到他有气无力的回应,疾转身又跑回厨房, 一边手忙脚乱地往杯中倒水, 一边焦急地询问:“胃疼还是肚子疼?你怎么了啊快告诉我……”
一阵绞痛过后,贺旗涛疲惫地吐口气,缓了一会儿, 笑着对她说:“让你气的。”
陆檬托着水杯半跪在他身旁, 贺旗涛双拳抵在胃门,俯身饮了一口温水, 仿佛又没事了。
“老毛病还是怎么的?去医院看看吧。”陆檬帮他按揉着胃部, 从没想过身强力壮的贺旗涛也会出现身体不舒服的状况。
“就突然疼了一下,肯定是没吃舒服,没事儿。”贺旗涛见她急红了眼眶,心里揪了一下。
虽然他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陆檬依旧感到不安:“如果再无缘无故疼一次, 必须告诉我。”
“呵,知道了,瞧你那小样儿……”贺旗涛见她一脸严肃, 揉乱她的发帘。
陆檬发现他开始不正经,欲言又止,返回餐桌前吃饭,说实话,刚才那一幕还真给她吓着了。
贺旗涛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真挺奇怪,刚才疼得直不起腰,现在又跟没事人一样。
“媳妇,明天搬回大院住吧。”
陆檬本打算一口拒绝,但是想到军院里有大兵照应,万一有个头疼脑热也免得措手不及,于是她同意了。
“我知道,你就是不想送我上下学。”陆檬轻哼一声。
贺旗涛一笑置之,是有那么一点意思。
他转进卧室泡澡。陆檬吃饱之后自行收拾餐桌,随后准备好睡衣睡裤,等他洗完换自己洗。
陆檬趴在床上翻阅杂志,一阵闷咳声从浴室传来,她起初没在意,可是没过多久又是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她扬声教训道:“叫你少抽点烟不听啊,活该。”
贺旗涛连打了几个喷嚏,怀疑自己患上了感冒。前几年洗冷水澡都没事,莫非年纪大了?
想到这,他拧开热水管往浴盆里加了水,又打开浴霸灯,发发汗治感冒。
一个小时后
贺旗涛依旧是连咳带喘,腹部伴随隐隐疼痛,陆檬捂住口鼻阻隔病菌:“感冒了?”
“是吧。”贺旗涛压了压太阳穴,从药箱中取出止疼片和感冒药,一股脑吞下,躺到枕边,可谓病来如山倒,浑身酸软无力。
陆檬在他上床的那一刻离开,她从小体质就差,周围人如果感冒她一准“相继而去”。
贺旗涛自然也不愿意把感冒传染给她,他抱起被褥,迈着拖沓的步伐走向客厅,随便铺了一下,一头栽在沙发上先睡了。
四十分钟之后,陆檬洗完澡,她边擦头发边走出浴室,见床上空了,又瞥看沙发,不知道贺旗涛是睡了还是没睡,时而喘咳,时而安静。
感冒对陆檬而言纯属家常便饭,既然患上感冒也不是着急的事儿,反正贺旗涛吃过药了。她也没特别在意,远距离叫了他两声,见他不回应,从衣橱里取出一床厚被子,屏住呼吸,一鼓作气跑到客厅帮他盖好,继而冲回卧室关上房门。
然而,就在凌晨四点左右
客厅里传出轰隆一声响,陆檬从梦中惊醒,她急匆匆打开客厅照明灯,只见贺旗涛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按住腹部,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淌,眉形已在疼痛中极度扭曲。
陆檬冲过来,二话不说拨打120急救中心电话,她知道贺旗涛是忍耐力超强的那种人,如果不是疼得忍无可忍,贺旗涛绝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播完电话,她奔回卧室,火速换好衣裤,再抓起一件皮夹克跑回贺旗涛身边。贺旗涛仰靠在沙发背前,大口喘息着,牙齿陷入嘴唇,咬出一排深红色的血痕,他似乎竭力地压制着因为痛楚而伴随的呻.吟声。
见状,陆檬不知所措,急得只会掉眼泪,她将皮夹克盖在贺旗涛的身躯上,再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身体,除了哭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救护车马上就来,老公坚持住……”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焦急的泪水落在贺旗涛的脸颊上,贺旗涛已疼得意识模糊,他吃力地睁开眼,咽了咽喉咙,本想说点什么,钻心的痛楚逼得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得用尽全力抬起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唇边扬起一丝转瞬而逝的笑意。
陆檬搂紧他的身体,想到突发病症的父亲,她哭得更加伤心,断断续续地忏悔道:“不会有事的,不准你有事啊,呜呜,都怪我不好,我怎么就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客厅置之不理呢,都怪我,呜呜……”
贺旗涛实在没力气开口,从小到大,吃过拳头,挨过刀,却是第一次疼成这样。
几分钟后,救护车及时赶到。
急救人员暂时无法准确判断贺旗涛的病情,合力抬起担架将他送上急救车,陆檬步步紧跟,哭成了泪人。
到了医院,医护人员又风风火火把他推进急诊室,陆檬被挡在门外,她一动不动伫立门前,虽然满头大汗,四肢却是冰冷的。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陆檬默默流着泪,脑中一片空白。
唰地,护士开门张望:“刚推进来的这位患者家属在不在?”
陆檬倏地举起手:“在,我是他妻子。”
“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进行手术。”护士将一份化验报告递给陆檬:“拿着单子去交费,先替病人办理住院手续。”
陆檬持续慌张,无暇多问,接起一叠单据转身就跑。
这是一家规模较大的综合医院,从没处理过治疗手续的她,一下子乱了阵脚。
她边跑边询问收费口位置,护士们的态度则显得有些不耐烦,总是随便一指便疾步前行。因为虽然是三更半夜,急诊区域的病患却不在少数,一个个东倒西歪躺在临时病床上吊点滴,所有医护人员都在忙碌。
陆檬就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闯,又一次次迷失在偌大的医院里。
她气喘吁吁,无助地扫视四周。突发状况将她打醒,恍然之间意识到,自己是一个非常缺乏生活常识的女人。而现在,多希望有人能帮帮她,可是她又能向谁求助?婆婆忙得不可开交,赵宁刘爽的电话她不知道……
对了!齐思思,思思姐。
想到这,她一边继续寻找收费窗口,一边拨通齐思思的手机。
“哪位?……”齐思思明显睡意正浓。
“思思姐,我,陆檬,贺旗涛突发急性阑尾炎,我……”陆檬沙哑地开口。
“你先别着急小檬,告诉我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陆檬终于遇到了救星,她报出医院地址。齐思思则承诺一刻钟之内赶到。
挂上电话,陆檬又在医院里跑了几圈,终于找到收费口。原来之所以一直找不到,正因为等待缴费的家属淹没了贴在墙壁四周的指示标。她真的没料到,在每一个静谧的夜晚,竟然会有这么多病患心急火燎地穿梭在医院里。
收费窗口前大排长龙,她又没胆量插队,只得一步一步跟随队伍缓缓前行。
排了很久的队终于轮到她,她缴付七千元手术及住院费,随后奔回急诊室,还没来得及询问贺旗涛的现状,大夫居然又交给她一堆药物单据,叫她接着交费去。
“还有多少费用要付,您可不可以一次性都交给我?”陆檬稍感气愤。
“你不知道病患的身份证号又没带医保卡,只能一趟趟跑,没办法啊。”大夫冷漠地说。
陆檬暗自攥拳,刚想说点什么,齐思思刚巧赶到急诊室。齐思思拍了拍陆檬的手背,转身与医护人员交涉几句,准确地报出贺旗涛的身份证号码。大夫则使用电脑调出贺旗涛的资料,不由疑惑地看向面前的两个女人,肃然地问:“你俩究竟谁是贺副所长的家属?”
“我是他妻子,怎么了?”陆檬不明所以。
齐思思见她一脸迷茫,大致解释给她听,陆檬这才明白,贺旗涛身为国家级干部拥有一系列医疗福利,家属更不用一趟趟跑去缴费,是她自己着急忙慌讲不清楚。
听罢,陆檬沮丧地说:“我真笨……”
大夫却没在说什么,敲击键盘录入治疗方案等,随后吩咐护士将贺旗涛推入手术室,又将一份需要家属签字的手术单交给陆檬,陆檬大致看了一下手术中有可能造成的危险性,再看1%的死亡率,吓得当场有些腿软。
齐思思依着她坐下,心里担忧着贺旗涛的状况,表面还要心平气和地安慰陆檬:“别害怕,急性阑尾炎手术属于门诊小手术,签字吧,手术一小时左右便可以结束……”
陆檬吞了吞口水,捏着笔,压住颤抖的手指,哆哆嗦嗦地签上姓名。
她面朝齐思思鞠躬致谢,两人即刻向手术室门外走去。
“思思姐,幸好有你在……谢谢……”
“都是朋友嘛,应该的,再说谁没病总往医院跑啊,你还年轻难免手忙脚乱的,别担心啦。”齐思思歪头一笑,腹诽陆檬的笨拙。不过也有令她感到满意的事,陆檬已开始把自己当朋友,有了信任便减少了戒心。
陆檬则垂眸不语,不想为自己开脱,如果她对此事稍微重视一些,当贺旗涛感到腹痛的时候便可以及时就诊,不称职就是不称职,没什么可辩解的。
走着走着,陆檬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于是她放慢脚步,问道——
“对了思思姐,你怎么会知道我老公的身份证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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