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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松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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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半个时辰,李嬷嬷才一脸疲惫地回来,瘫软在包间的黄花梨木扶手椅上直喘。

    青荷忙将一盅早已晾好的茶递过去,她一面喝,一面揉着自己还有些发紧的心口,“奴婢找不着酒楼管事,只得出了酒楼,足足走了半条街,才找着一名大夫替他处理伤口,见他还算清醒,又替他叫了辆车……”

    “车费可有付清?”海澜看了她一眼。

    “回小姐,奴婢不但替他付了车费,还留了十两银子与他。”

    “这事你处理得甚妥,”海澜望她一眼,“若是阿全他们回来了,就把帐给结了,也好早些离去。”

    嬷嬷抬起袖子拭了拭额上的汗,“阿全的车就在楼下,只等小姐一声令下呢。”

    ……

    比琴才刚结束,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纵身一跃跳到台上,一身果绿色织锦袍子裹着颀长的身子,细而长的束腰玉带将腰部勒出一圈若隐若现的褶皱,白净的面皮上挂着一缕阳光般的笑容,见众人带着疑惑的表情看向他,忙宣布道:“趁着今儿大家伙儿高兴,我来出个上联,若有人对得上来,就把我家传之宝赠与他。”

    台下有人嚷嚷,“阁下的家传之宝是甚?”

    另一人亦道:“可否先亮给我等看看?”

    台上男子磊落一笑,“这个自然,”说着冲台下招了招手。

    一个中年管事模样的蓝衫人抱着一个盒子一步步走上台阶,待走至台子中央,方打开怀中盒子,黑丝绒里衬之上,一颗色泽艳红、通体透亮的宝石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那夺目的光华令人再也移不开眼,他索性取出那枚宝石,炫耀般展示了一下,才放回盒中,“这,便是我家少爷的家传之宝,诸位还有疑义吗?”

    场中即刻静了下来,忽听有人急促道:“敢问可是传闻中的鸽子血?”

    那斯文男矜持地拱拱手,“正是。”

    “鸽子血?”场中人不由得倒抽一口气,这赤燕国统共只得两枚鸽子血,一枚在当今皇上的手中,另一枚据传在民间,不想今儿却出现在这海宁的五月诗会,一时众人神色晦暗难辨。

    海澜自是认得这枚宝石的,不禁暗衬道:如此哗众取宠,究竟意欲何为?心底隐隐有丝不安。

    “阁下以如此宝物作彩头,想必你的对子未必那么好对。”一位三十多岁的文士不禁叹了口气。

    人群中有个长着络腮胡的青衣男子大笑三声,“既如此,就请台上的少爷亮招罢。”

    只听那人朗朗道来,“各位听好了,我的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此言一出,众人不利面面相觑,相对黯然。

    海澜无声无息的笑了,然后转身奔马车而去,身后是撅着嘴的雪华,嬷嬷与青荷走在最后。

    “长姐,能否再等会儿,我……”

    “三妹,此地不宜久留……”

    月言察觉欲跟上去时,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弹了出去,蓦地听得她声音如飘忽的风,“去松鹤楼。”

    马车内,雪华疑惑地看向海澜,“长姐似认得在望江楼出上联之人?”

    海澜神色平静而淡漠,“他叫慕容浩然,是慕容世家的嫡系后裔。他如此引人注目,定有所图,我们实在不必趟这趟浑水。”

    雪华点点头表示理解,旋即又有些不甘,“长姐,此人文采飞扬,非常人能及。我纵然跟得夫子这些年,竟也对不上来,着实惭愧……”

    海澜微一思索,乃笑道:“三妹可知水中捞月的典故?”

    “自然知晓,不过是些猴子,见水中映出了月影,企图捕捞而已,咦,长姐怎地顾左右而言他,莫非……”

    脑筋一转,忽然醒悟,遂娇笑道:“有劳长姐提点,妹妹总算想到下联了。映月井,映月影,映月井中映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海澜微微一笑,“三妹,果然慧黠。”

    雪华冲着她眨了眨眼睛,“长姐,不如我们调转马车去取那鸽子血?”

    海澜佯装生气,轻轻点了点她小巧而挺拔的鼻头,“你这个小淘气,愿去便自己去罢。”

    雪华将头靠在她身上,“才不呢,我要粘着你,哎,长姐,你说那慕容世家到底图的啥呀?”

    海澜觑着她,一面沉吟道:“凤栖琴,绿牡丹,鸽子血,随便扔一个噱头出来,皆可把人炸得晕头转向,且,只要提及任何一样,人们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五月诗会,想起望江酒楼,无论那些彩头花落谁家,这望江酒楼的名头皆是打出去了……”

    “这岂非包赚不赔的买卖?”雪华不禁翻了个白眼,又自顾自道:“这凤栖琴甭说是不会再现身的,若是没人对得出下联那鸽子血自然也不会拿出来,如今唯一可能出现的便是绿牡丹了……”

    海澜不无惋惜道:“据说这绿牡丹,居四大名品之首,宛若绿色的绣球,人称绿绣球,或绿玉,着实富丽堂皇。”

    见雪华眼里有戏谑之色,又道:“不论是谁,只要拿了这彩头,以后便与这慕容世家脱不了干系……”

    “看来被这慕容世家缠上不是甚好事,是以长姐尽管与我一样,对那绿牡丹虽心生神往,却断不肯留下。”

    “绿牡丹虽然罕见,但能见着凤栖琴与鸽子血这两样,咱也不亏。毕竟世间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闻言,雪华神色便有些黯然。

    松鹤楼是海宁人气最旺的茶楼,却只得两层。

    第一层自然是大堂,装潢虽说清简了些,却很温馨,且价格也极为公道,往来掺水的小二手上也有几分力道,即便单手提着茶壶,那沸水如一条水龙般落在杯盏之中,半点亦不曾溢出,是以三教九流之人,最是喜欢来此品头论足。

    第二层则极为豪华气派,包间不但隔音效果奇佳,一应陈设俱十分考究,是大户人家交友抑或谈事的首选之地。

    再者,这里还有两样为人津津乐道的东西,其一,茶点非常出名,但却只有两样,小笼叉烧包与红豆糕;其二,后院的斗棋室,通常斗棋室皆设在无人打搅的清静之处,这掌柜的却偏偏设在车马停放之处,还笑言——于闹中取静,方显高手本色。

    只因棋艺还算高超,故而不少人都以与他手谈一局为幸事,且不论输赢皆可喝到免费茶水——当然,若你点的是明前竹芽或雨前龙井一类的茶,就得自掏腰包了。

    一见斗棋室,老高便找不着北了,阿全则兴致缺缺地躺在车上睡大觉。将姐妹俩安顿在包间后,李嬷嬷便带着青荷去了附近的丝线店,不为别的,只为见识别人的绣工,顺便买些质优价廉的丝帕。

    姐妹俩也就落了个耳根清净,一面就着雨前龙井胡乱用些茶点。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松鹤楼的后院。

    一直守候在那里的小二,忙上前打起帘子,一个浅蓝色团福袍子的少年走了下来,赫然正是月言。

    小二赔笑道:“这位爷可是第一次来此?”

    月言矜持地点点头。

    那小二十分机灵,三言两语便介绍了茶楼的分布情况,末了又预备带他上楼。

    从斗棋室经过时,那门正好开着,一个声音飘了出来:“不想我黄飞在赤燕国也算有些薄名,竟输给客官五目半,真是失敬,失敬。”

    黄飞,赤燕国派得上号的棋手,竟会输给旁人五目半?月言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抬足走了进去。

    “这位小友是来观棋还是下棋?”

    身后的小二忙指着背对门而坐的老者道:“爷,这位便是我家掌柜的。”

    月言觑着那褐色丝袍的老者道:“既然来此,自然是为了斗棋。”一面打量着桌上的青玉棋盘,不过片刻,斟酌道:“两位下了九十八手,当真激烈。”

    那褐色丝袍的老者讶异于月言的心算速度,看了对面的青袍长者一眼,“既如此,不如由您跟他对局如何?”

    月言见那青袍长者不惊不诧,依旧云淡风轻,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年近五旬,一头依旧乌黑的发上插着一支木簪,精神矍铄,身上的袍子做工精致,却猜不出是何来历。索性拱了拱手:“晚辈月言,不知是否有幸与先生切磋一二?”

    青袍长者不慌不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觑了他一眼,这才淡淡道:“既如此,便猜先吧。”

    “诺。”月言忙坐在黄飞让出来的位置上。

    结果月言执黑先行,那青袍长者亦不甚在意,一面与黄飞说笑,一面漫不经心地下棋,间或拿眼睛在月言身上逡巡,月言却如临大敌,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约下了一百三十八手才分胜负,月言终是输了两目,不由长叹一声,“这海宁还真是卧虎藏龙之地,晚辈甘拜下风。”

    青袍长者因道:“不知小友打何处来?”

    “丰城。”

    青袍长者悠悠道:“小友聪慧过人,倒也是号人物,不知是否来此探访亲友?”

    月言暗道:老者目光如炬,自己又岂能诳他?因道:“晚辈来此只为游历……”

    青袍长者状若不经意地问起丰城的风土人情,月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末了,月言笑道:“丰城或许比这海宁更加繁华,但有一点终是不及……”

    一旁的黄飞忙道:“哪一点?”

    月言不觉失笑,“便是这茶道。丰城之人虽喜饮茶却大都用盅,只是有身份的人才用盖碗,那像这里,便是寻常人家也知那盖碗之乐……”

    青袍长者只盯着他笑,并不出言询问,月言也不在意,笑道:“以盖碗饮茶,不单可抚平浮躁,令人心平气和,且真正善品之人皆知,第三道茶方为茶之精髓……”

    青袍长者微微点头,“小友高见。”

    那黄飞亦是个健谈之人,不免说起赤燕国诸多古迹名胜,月言亦将自己这一路所见所闻搬了出来,几人愈加投机。

    谁也不曾发现打此经过的人群中,有一位身着淡紫束腰长裙的少女,朝着青袍长者觑了一眼,目光中露出一丝惊喜,转而化为促狭,对着身旁的嬷嬷耳语几句,那嬷嬷笑着摇摇头,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