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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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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五赶紧端着蟹酿橙送了过去。

    雪华道:“我们貌似没点这道菜?”

    小五憨憨一笑,道,“小姐果然好记性,这是我店新创的招牌菜,唤作蟹酿橙,是掌柜特意吩咐小的送给贵客品尝的,贵客尝了之后给提提意见可好?”

    青花瓷的盘子,质地细腻,温润如小家碧玉,里面放着九枚色泽金黄的鹅蛋橙,个头匀称,很是受看。

    雪华暗自纳闷,不就一水果而已,也值得如此故弄玄虚么?

    海澜却笑道,“如此,且代我多谢掌柜。”

    说着,夹了一枚鹅蛋橙在碗里,仔细一看,橙子看似完整,其实分为上下两层,当即揭去橙子的顶盖,嚯,热气蒸腾,异香扑鼻。

    原来,橙子早已被挖空,里面的蟹肉鲜嫩欲滴,想必是将螃蟹蒸熟之后,再将剔下的肉倾入油锅,与香菇、蒜片一道爆炒,嗯,还有炸得金黄的酥肉薄片,清爽可口的苹果泥,难怪叫蟹酿橙,

    味道倒是有些特别,而金黄的橙子外壳更是令人食欲大增,一面促狭地觑着雪华,冲她挤了挤眼睛。

    雪华这才知道,这看似平常的橙子,其实内藏玄机,看到长姐意味深长的目光,不觉红了脸。

    日后可不能再凭一己臆测随意定论,许多人,许多事,也许不走近便永远也看不到究竟。若不是长姐,只怕要与这美味的蟹酿橙失之交臂了。

    小五正殷勤地撤换着空盘,马良轻轻敲了敲包间门,走进来自我介绍道:“我乃李记酒家的管事马良,特来问问,客官对我们新推出的菜品蟹酿橙有甚看法,请二位不吝赐教。”说着便作了一揖。

    雪华眨巴着大眼睛,看海澜如何应对。

    海澜矜持地笑笑,礼貌地点点头,“这道菜味道着实不错,只是既然菜名为蟹酿橙,不如将苹果泥撤换为橙汁,岂非更名副其实些?当然这也是小女子的一孔之见而已。”

    马良的脸上一直挂着诚恳的微笑,待海澜说完又沉吟一会,这才笑道:“还是客官心细,如此不单更贴切些,只怕色彩更浓烈,味道亦更爽口些。”

    说着向着海澜又是一揖,“如此多谢客官了,客官以后便是本庄之贵宾,不单有定包间的便利,还可享受相应的折扣,”说着自袖袋取出一块斑竹片,上头刻有李记酒家的徽记。

    “多谢管事,”海澜忙将竹片收好。

    只听管事又道,“近日酒庄正酬宾,对订席者有相应的折扣优惠。”

    海澜笑笑,“愿闻其详。”

    雪华暗道:这管事不急不躁,倒是个人才,若自己的茶庄与布庄有如此人才,该……

    长姐看似胸无沉府,实则通透圆润,自己可得学着点。

    ……

    去望江酒楼的路上,雪华缠着海澜,说个没完。

    “长姐今儿先订普通菜色六席,那酒庄的管事便忍不住悄悄叹了一口气,听闻明儿晌午各送三席至泰和布庄同福源茶庄,方知是给伙计的,便又转开了别的心思。”

    雪华一脸敬意。

    “那又如何?”海澜反问道。

    “如此一来管事便有些心上心下,与人商榷失却平和,此乃商谈大忌,而长姐再适时提出预订五百上好之席,并要求其送至五里之外的源村,还将平素约计三千六百两银子的价压到了三千两,管事一口就应了,还生怕长姐您反悔……”

    海澜点点头,“还有呢?”

    “那管事见长姐不但付了送至布庄、茶庄普通席的五十两银子,还因着源村酒席预付了一千两银票,便主动加了一道寿包作为庆贺……”

    海澜笑道:“上好的席,给付三分之一的订金是应当的,而寿包本也不值多少钱,只是取其好意头而已……”

    “若是长姐只给一百两银子,他们怕也会答应。”

    “确实如此,毕竟酒庄拖不起,”海澜看了眼雪华,脸上有抹悲悯之色,“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且在对方遭难时皆不落井下石……”

    “便相当于交了一个真正的朋友。”雪华忍不住插嘴道。

    海澜笑笑,“正是如此,且黄员外本是我江家的朋友,他母亲六十大寿之时能得李记酒家送菜上门亦是一种体面,不但两边皆落了好,亦是为着来日讨个说辞。”

    “话虽如此,可李记酒家这次的事,摆明了有人成心设计。”雪华疑惑道。

    海澜轻轻一笑,“那又如何?莫说轻易查不到江家,即便查到了也是不知者不罪。再者,海宁的□□,谁又能确保自己永远屹立不倒?做人,可不能只看眼前,得为将来留条后路……”

    雪华点点头,“长姐,我懂了。”

    望江酒楼。

    早已人山人海。

    与其说为赛诗抑或比琴而来,不如说,为交友而来倒更为贴切些。

    容貌出众的少女不管走到哪里,总逃不过一道道*的目光,自然,文采斐然的才俊亦不失仰慕者。

    也许,这个世道终究是公平的,只要你有本事,又或资源,便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月言身着浅蓝色团福袍子,不过寻常的绸缎,可穿在他身上,甚是引人注目,不时引得佳人窃窃私语。

    一个面目姣好的红衣少女对着一旁的黄衫女孩咬着耳朵,“哎,你看,那个穿浅蓝袍子的少年长得多俊啊。”

    黄衫女孩却说,“那昂首天外的气度,才真真令人折服。”

    又一个紫裙少女加入进来,“怎地去年诗会上没见过?”

    红衣少女格格地笑了起来,露出浅浅的梨涡,大大咧咧地说:“不如找他去。”

    另外两个笑着点头,“好啊。”便欲挤到月言身边去。

    月言自幼习武,耳聪目明,闻言赶紧逃了,这里的女孩胆忒大,哪像丰城的女孩子一般矜持自重?不过心底倒觉着蛮可爱的,可见这儿民风淳朴,鲜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可惜她们皆不是她,无法让自己心动。

    遇到为数不多戴帏帽的少女,总忍不住多看两眼,他想她若是来,必定会戴着帏帽,至少他希望她戴。

    可用过午膳了为何还不见人影呢?他可打听过了,讲学的周夫子昨儿晚上便回家去了,这……

    就在他快要绝望时,听见一个稚气的声音:

    “长姐,您看,这一首写边关大漠的七绝如何?”

    他抬起头,看到一面墙上贴满了诗作,她与她的三妹在一起,正在那儿品头论足,两人皆戴着帏帽,身后是那嬷嬷与一个小丫鬟。

    帏帽垂下来的轻纱,挡不住她星眸的缕缕光华,只听她轻轻一笑,“这诗韵律、平仄甚好,只是,只是……”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近乎耳语,不过倒难不了他,他可听得一清二楚,“不但没甚新意,且又不应景。”

    “长姐,不如你去露一手,”小女孩摇晃着她的胳膊,“毕竟有凤栖琴呢。”

    “三妹,休得胡说,”她轻拍着小女孩的背,“长姐非为琴而来……”

    “长姐,”小女孩似乎不死心。

    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一切不过缘法,何必强求?再说,若是技艺精纯,又何须此琴……”

    他的心猛地一震,此女的修为早已登峰造极,和她相比,自己也就一俗人。原本还想露一手,毕竟写诗,尚算自己强项之一。

    罢了,她既不稀罕此琴,不如自己去参加比琴罢,或许她会在意绿牡丹,就算她不在意,只要她对自己的琴艺能品评一二也是好的。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

    他低着头,随手弹了一曲《渔樵问答》,洋洋洒洒之间,已将众人带至清幽之处,凭空生出丝丝缕缕的宁和。

    那小女孩的声音再度响起,“长姐,这一曲似乎不错。”

    少女点点头,声音极低,“虽则未至忘我之境界,但已是极为难得……”她的目光一直在那架古琴上逡巡,不禁低声道:“凤栖琴……”

    “长姐,你是说?”

    少女并未出声,只是凝重地点点头。

    一曲毕,掌声雷动,他起得身来,朝着台下众人拱了拱手,眼睛始终盯着戴帏帽,着淡紫束腰长裙的少女,耳边却回想着她的话,难道真如她所言,自己刚才弹的正是那把传说中的琴?

    心头不由一阵失落,看来自己终究非与琴有缘之人,可又如何断定她所言非虚呢?这样想着,不免好奇地盯着那少女。

    “长姐,”小女孩忽然道:“原来是他。”

    少女亦看见了月言,冲他点点头便欲带着小女孩离去。月言见状,忙追了过了。

    不想却被身旁的红衣少女等三人拦住去路。

    那红衣少女本是海宁县官的嫡长女陈娟,见自己的心上人紧盯着眼前这一位看,而此人却如此简素,不由生了几分嫉妒与轻视之心,见月言正朝着这边走来,便有了计较,觑着海澜娇声道:“我瞧这位姑娘面生得很,不知该如何称呼?”

    李嬷嬷示意青荷不得妄动,独自上前向着那三人施了一礼,“我家小姐,人称澜姑娘。”

    月言心里一喜,原本只知她外祖之姓,今儿好歹知晓了她的姓氏。

    雪华心里暗叹,李嬷嬷不愧是长姐心腹,如此机变,既隐去了长姐来历,倒也不算说谎,又留足了余地。嘿嘿,若是旁人有所误解,也不是李嬷嬷她的本意。

    “原来是蓝姑娘,”红衣少女眼珠子一转,可没听说海宁有甚蓝姓的大户,嗯,既如此定要让她出出丑,“连身边的嬷嬷都这般礼数周全,想必蓝姑娘定出自诗书大家,琴棋书画定是样样精通,只不知我等可有幸听到姑娘的琴音?”

    “小女此番前来,不为献丑。听闻此间有闻名遐迩的凤栖琴,特来一观。”

    听她如是说,与红衣少女交好的黄衫、紫裙两位少女亦面露不屑,红衣少女更故作惋惜,“原以为小姐出身名门,必定样样皆有所涉猎,不想是我唐突了……”

    语气虽和缓,却暗讽其出身不甚高贵,且又无甚才艺。

    月言闻言,愈发觉着这眼前的少女言语刻薄,心机深沉,连先前仅有的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脱口道:“你三人拦住别人去路是何道理?”

    他竭力保持面容的平和,“莫非是想要别人见识尔等的牙尖嘴利么?”话音刚落,只听得周遭一片哄笑之声。

    红衣少女很快镇定下来,娇滴滴地觑着月言道:“这位公子误会了,小女子不过想与这位姑娘交个朋友……”

    黄衫与紫裙亦在一旁帮腔。

    场面一时又变得尴尬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