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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
雪兰悠闲地坐在圈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人,李嬷嬷沉着脸站在一旁。
“奴婢翠儿(晓汶、佩儿)参见小姐。”
“唔。”雪兰状若无意地抚了抚手上的镯子,却并不叫人起来,“我这五年都不在院里,府上发生的一切更是无从知晓,别的我可以不问不管,但凡涉及到我的却不能不多问上几句,我的兰馨院如今就只剩了你们三人,这是为何?”
那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翠儿更是心下不解,惶惶地对上她波澜不兴的眸子,只得掐着手强自镇定了下来,正思衬着如何回话。
不料佩儿已按捺不住开了口,“自小姐去了海宁,张姨娘就去求了太夫人,说是芳草院人手不够,指着要兰馨院的人,但太夫人未允。谁知第二日少爷竟发起烧来,张姨娘在老爷面前哭诉下人的不得力,还说‘兰馨院如今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叫那些得闲的下人过来伺候少爷才是正经,好歹也是老爷唯一的儿子。’老爷听了这话并未作声,但第二日便把满院的奴才拨到了芳草院。后来想着兰馨院也不能无人守着,翠儿便求了太夫人,太夫人便着翠儿和奴婢回来守着院子。”
晓汶忙道:“这话倒是不差,奴婢那时在茂林院也曾听闻此事。因小姐回府,老爷这才指了奴婢过来。”
翠儿抬起袖角擦了擦额上的汗,拘谨不安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惶,“如今人虽少了些,可奴婢三人也勉强算得上勤谨,倒也应付得过来。”
雪兰一抬手,示意她们起来,三人垂首而立,带着几分拘束,只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头上炸响,让人头皮不由得一紧,“三人便三人吧,反正我在这院里呆的时日也不长,只一点,你们可得记住了,我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是谁胆敢背主……”
她顿了顿,看了看那噤若寒蝉的三人,手一拂,只听“啪”的一声,一只白玉也似的花盆跌了个粉碎,青砖上洇了好大一块湿痕,那鲜嫩的水仙兀自在地上一颤一颤的,三人战战兢兢地跪下,“奴婢绝不敢背主。”
雪兰满意地点点头,声音说不出的温柔,恍若点点春阳,“对我赤胆忠心的,我不但护她一世周全,还会许她一个好前程。”
翠儿等皆唯唯诺诺道:“我等自当追随小姐。”
“既如此,那就起来吧。”略一扬脸,李嬷嬷走了上前,一人赏了一支累丝珠钗,三人千恩万谢地起来,将地上收拾干净了,另取了景泰蓝的花盆,依旧供着那水仙。
厅里的光线原本比后间要敞亮些,这会子也暗了下来,翠儿忙抱了盏青花折枝花卉纹八方烛台出来,搁在靠着墙角的一只小杌子上,掏了火褶子点上,顿时,满室华璨。
忽听得“叮当,叮当”的铃声由远及近,显然是自院外传来,见雪兰不解,晓雯忙解释道:“奴婢之前将院门锁了,想必是大厨房的人送晚膳过来了。”说着与佩儿一道,跟在翠儿身后出去了。
李嬷嬷挑了挑眉,看了雪兰一眼,忍不住笑道:“这几人脑袋瓜子够灵,知道在门外安铜铃,倒也省却了许多事。”
“你怎知是铜铃?”雪兰秀眉一挑,不解道。
李嬷嬷徐徐解释道:“唯有铜铃,声音才这般清冽;铁铃极易生锈,一旦锈了那声音便涩固固的。”
话音才落,翠儿已拍着手走了进来:“嬷嬷果然好见识。”一面“咯咯”地笑着,一面自去屏风后取了桌面及支架出来。
刚摆好这张花梨木的八仙桌,晓汶、佩儿及两个婆子亦走了进来,将手上之物一一摆在桌上,一大锅热气蒸腾的羊肉汤,一盘火爆羊肠,一盘水晶鸡片,一盘荷包里脊,一盘酱汁瓦块鱼,一盘锅包肘子,一盘炸烹虾段,一盘柴沟堡熏兔肉,一碟怀安豆腐皮,一碟回记绿豆糕,一笼四条包子,并几样清炒素菜,另一口盖子掩着的土砂锅,上好的米香从盖上的小孔溢出来,直扑人的鼻尖儿。
雪兰嘴角噙了一抹笑,对一侧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走上前,笑道:“辛苦两位了。”说着往那两个婆子手里各塞了五钱碎银子,“无事时打些散酒来吃,也好打发这料峭春寒。”
那两个婆子不意还有赏钱,喜不自禁地朝雪兰福了一福,方去了。
看着满桌的菜肴,雪兰忽然心头一动有了主意,扬声笑道:“我难得回来一趟,今晚便不拘主仆,五人一道围桌子,取个欢乐祥和之意。”
环顾四周,只见李嬷嬷倒是神态自若,翠儿等三人皆是不敢置信的喜出望外,遂淡淡一笑,“且将这桌子挪到梅花树下,咱们也多个乐子。”
众人齐声应了,便忙了开来,不一会儿,那花梨木桌子便被摞到了一颗开得正盛的梅树底下,晓汶正忙着将菜肴一一摆好。
佩儿搬了五把椅子出来,还往主位上铺了一个厚厚的锦垫,这才躬身请雪兰坐下,翠儿抱了一叠碗盏出来。
李嬷嬷忙道:“有香菜否?这羊肉蘸了加了香菜的油碟那才够味。”
佩儿道:“这有何难?”说着便往不远处的墙角掐了一把,自去洗净、切碎,拿一个影青印花花卉纹的小碗装了来。
雪兰奇道:“何时种的?”佩儿脸上飞起两朵红晕,“原是奴婢喜好吃宵夜面条,特地让人买了种子,悄悄的洒在墙角……”
“只没想到,今儿偏了咱们了。”晓汶忍不住调笑了一句。
佩儿也不理她,巴巴儿地看向李嬷嬷,“嬷嬷,这油碟又该如何配?”
“看来佩儿跟我一样,也好这一口,”李嬷嬷嘴角的笑愈发地深了,“辣子油垫底,搁点盐和黑芝麻调味,再洒上少许花椒面即可。”
佩儿是个利索的,不一会儿就将碟子配好。晓汶亦取了汤勺并银箸来。忽觉得眼前一亮,抬头看时,却见树上不知何时多了四个红灯笼,映得树下的一张张脸直如抹了胭脂似的红光满面。
晓汶拿起汤勺舀了一碗浑白的羊肉汤呈给雪兰,“小姐,先喝碗热汤,暖暖肠胃。”
雪兰浅酌了一口,“味道好极。”
晓汶轻笑道:饭前喝碗汤,一来调和五脏,二来养护气血。”
雪兰夹了一箸羊肉在嘴里,才淡淡道:“不意你还懂这个?”
晓汶哧哧一笑,“奴婢哪里懂得这个?不过听老爷说起,偶然记了几句而已。”说着,夹了一块回记绿豆糕塞到嘴里。
佩儿撕了包子皮儿正欲往嘴里送,听了这话,冷冷一笑,“若说到这留意上头,谁又能及得上晓汶?自打知道老爷看重读书人,巴巴儿的让人教了识字……”
晓汶顿时沉了脸,将箸往桌上重重地一放,“你若看不过我,大可让小姐撵了我,含枪夹棒的,莫非真当我是软柿子么?”
佩儿不忿,眼睛瞪得如铜铃,“只许你拿我说笑,倒不许我回嘴,只许州官放火便不许百姓点灯了么。”气咻咻一面说着,一面唬着脸站了起来,大有不依不饶之势。
翠儿见了直急得满脸冒汗,死命把佩儿摁到了椅上,又笑着劝解道:“这是何苦来?一个屋檐底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便是拌嘴亦不挑个时候,莫非你二人想摔脸子给小姐看么?”佩儿听了,只得讪讪地住了嘴。
晓汶也觉着自己气性忒大了些,不禁地低了头,再不发一言。
李嬷嬷搜肠刮肚的,只想找些笑话来缓解这不尴不尬的气氛,却搜不出一句半句的,只得满脸堆了笑,寻了话来说,“这酱汁瓦块鱼做得嫩,酱味也足;还有那荷包里脊,原本选料、刀功并火候都极为考究,却没曾想这大厨房里也有这般能人。”
雪兰知其意,愈发戏谑道:“不想嬷嬷的嘴如今倒是越发的刁了。”
李嬷嬷慧黠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岂不闻‘强将手下无弱兵’?”
翠儿笑着打趣道:“赶明儿小姐也教我两招,好让我也伶俐些。”
雪兰”嗤”的一笑,“你这蹄子,火急火燎地赶着上来,是想把火架得更高么?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仔细噎着了,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一时,众人皆撑不住笑了。
这饭直吃到月牙儿升起来才算尽兴,雪兰扶着圈椅把手站了起来,娇怯怯地伸了个懒腰。李嬷嬷早已嘱翠儿取来一只药罐,自寻地头給雪兰熬药去了。
佩儿的手脚甚是利落,不一会儿便将一大堆碗碟收走了,翠儿则忙着收拾桌子,见晓汶正呆呆地望着雪兰出神,不禁失笑道:“晓汶,不若你陪着小姐随意地走走,一来让小姐消消食,二来也可顺道赏赏这月下的梅花?”
话音刚落,晓汶便惊觉翠儿已勘破了自己的心意,脸上不免*辣的挂不住,忙红着脸应承了,赶着上前扶稳了雪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