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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荣说他会号召临海城的药商停止售卖玄黄丹,可是城内每天卖出的玄黄丹不见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慕容恪说他正在调查,可是他的调查始终都没有一个结果,唯一的结果就是,关于玄黄丹的诉状越来越多,上门举发的百姓把临海将军府的门槛都踏破了。
这段时间,李衍也没闲着。一方面,百草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另一方面,只要是一有时间,他就会到临海将军府去打听事情的进展。慕容恪偶尔会见一见他,大多数时间,接待他的是慕容恪手底下的一个参将。
这一天,李衍又一次来到临海将军府,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有人叫嚷:“不行!他们这帮人实在是太可恨了!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如若不然,城中百姓人人自危,行凶之人逍遥法外,还有什么公道可言?”
李衍听到叫嚷,脚底下快了几分,进门一看,看到公堂前一个锦衣男子正拉着那个经常接待自己的参将在那里叫嚷。他很是好奇,就走了过去,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那锦衣男子一看有人来了,松开参将,拉住了李衍的胳膊,怒气冲冲的说:“这位小哥,你来的正好,来给我们评评理!”
那男子一转身,李衍看到他青一块紫一块的面颊,很是惊讶,连忙问道:“这位兄台,怎么了这是?”
那男子狠狠的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额头青筋暴出,瞪着眼睛骂了起来:“还不是公孙荣那个狗东西!他不顾百姓死活,大肆售卖玄黄丹,我看不过去,到他的府上去说了两句,那个丧尽天良的畜生,竟然找人打我的黑棍!”
说到这里,那男子的怒火更盛,松开李衍转身又回到参将的身旁,手指着青天,扯着脖子喊了起来:“欺人太甚!今天你就是说破大天来,我还是要告他!别跟我说什么人证物证,你们吃着帝国的俸禄,要是连这点事情都搞不清楚,留你们何用?”
这时候,那参将也被激起了火来,呛啷一声拔出佩刀,指着那个男子说:“再敢胡言乱语,我这就治你目无法纪、冲撞公堂之罪!”
李衍听了那男子的说辞,心中没来由的对他生出几分亲近之感——毕竟,他说的那些事情,自己也是有过亲身经历的。因此上,看到参将拔出了佩刀,李衍连忙上前拉住了那个愤怒异常的男子,一边跟那参将陪着不是,一边对那男子说:“这位兄台,千万不可莽撞啊!公孙荣固然可恶,可若是因此丢掉了性命,那就太过不值得了。有些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那男子像是被参将的佩刀吓住了,被李衍一拉,也就退了回来。他站在那里又低声骂了两句,狠狠的一跺脚,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李衍见此情形,心里知道又是跟以前一样的情形,叹了口气,也就不再询问,转身走了。
李衍走出临海将军府的大门,看到那个锦衣男子正站在门口长吁短叹,被他勾起了心事,心中很是不平,就走了过去,对他说:“这位兄台,敢问尊姓大名?”
那男子一看是李衍,也连忙躬身一礼,开口言谢:“我升斗小民一个,哪里当得上什么尊姓大名啊?叫我徐天泽就是了。先前在这将军府中,若不是小哥拦住了我,还不知道生出什么事来!多谢了!还未请教小哥的姓名,实在是有些失礼。还请勿怪!”
李衍连说不敢当,对他还礼:“我叫李衍。兄台也是为了那玄黄丹的事情来的吗?”
说起玄黄丹的事情,徐天泽又是一阵长吁短叹,点着头对李衍说:“李衍,看上去你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我痴长几岁,就托大一些,喊你一声兄弟,不碍的吧?”说完这些,他也不待李衍回答,将手往身后一背,抬起头看着天,说:“相逢即是有缘。不如这样,我来做东,请李兄弟到听涛楼去喝上几杯,如何啊?”
李衍正待推辞,徐天泽接着说:“玄黄丹为祸,百姓苦不堪言!我眼睁睁看着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心里实在是苦闷啊,每日里,也只好借酒浇愁了!李兄弟,还是不要推辞的好啊!”
李衍被人说破了自己的意图,也不好再拒绝,于是就随徐天泽到了听涛阁。
听涛阁,是这临海城中最好的一座酒楼。临海城,面朝大海,东面和那面都是通天洋的水域,这听涛阁就建在城东一面突出于海面之上的悬崖上。当然了,能在悬崖峭壁之上建起这样一座酒楼,它的主人也肯定不是一般人,正是被帝国册封到此地的定海侯。
定海侯是一个世袭的封号,传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代了。这一代的定海侯,名叫张万山。
像听涛阁这种地方,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权贵,小小的一桌酒席就要价值百金。因此,李衍虽然早就听说过听涛楼的名号,也曾远远的站着看过几眼,却是从来都没有进去过,他心里对徐天泽的身份不由得就又高看了几分。
徐天泽和李衍在听涛楼前面下了马车,门口的伙计见他们两个一个鼻青脸肿,一个衣着朴素,怎么看都不像是这听涛楼的客人,所以就没有上去迎接,反而心中有了一些防备。
徐天泽走到楼门口,随手摸了一片金叶子丢在伙计手里,那伙计这才仔细的将徐天泽打量了一番,惊讶的叫了起来:“哟!这不是徐爷吗?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了?恕小的眼拙,一时没认出来您!怎么着,还是老规矩?”
徐天泽点了点头,不以为意的说:“还是老规矩。去跟你们管事儿的说,我要待客,别掉了我的身价!”
伙计连连点头称是,引着他们直接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又伺候了一些茶水,这才去了。
雅间的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通天洋,海风徐徐,碧波连天,潮水击打在礁石上的声音不绝于耳,实在是一个饮茶喝酒的好去处。
可是,徐天泽这会儿全然没了赏景的兴致,愁眉苦脸的坐在窗边,跟李衍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一些不咸不淡的话。
过了一会儿,伙计上齐了酒菜,两杯小酒下肚,李衍也就没了那么多拘束,试探着问道:“兄台,我看你跟这里的伙计很熟悉的样子,是这里的熟客吗?”
听了这话,徐天泽的脸上有了几分神采,点着头说:“也算不上是熟客吧!只是家中祖业颇丰,我又是个散漫惯了的人,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到这里坐坐,吹吹海风,看看海景,权当是放松一下。”
“哦。那我再冒昧的问一句,你们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
徐天泽脸上的神采更多了几分:“也没什么,就是贩卖些药材,家里世代经商,时间久了,也就有了一些家产。不瞒兄弟说,这城中的丹香阁就是我家的产业。”
“哦?”李衍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丹香阁谁不知道啊?这临海城中数得上号的药材店,除了鸣翠居就是丹香阁了。只是,这丹香阁的东家素来行事低调,从不张扬,里里外外全凭一个外聘的掌柜打理。久而久之,人人都知道这丹香阁的掌柜叫宋百川,却没有人知道这丹香阁的东家叫什么名字了。
想到这里,李衍连忙跟徐天泽重新见礼,心怀激荡的说:“唉呀!你若是不说,我还真是没想到,原来你就是丹香阁的少东家啊!”
徐天泽谦虚了一番,对李衍说:“李兄弟,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前些日子救全城百姓于水火,解了喉疮时疫之患的那位李衍吧?你的大名,我是早就听说过了,实在是钦佩不已啊!”
李衍听了,憨笑着说:“哪里哪里!身为一个炼药师,我不过是做了一些分内之事,当不得你如此夸赞!”
说到这里,徐天泽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情绪也变得有些低落。他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唉!可怜我全城百姓啊!刚刚受过了时疫之苦,转眼又掉进了玄黄丹的深坑,如此情状,实在是让人于心不忍哪!”
说着,徐天泽端起酒一仰头灌进嘴里,红着眼眶站起身来,手指着窗外波涛起伏的海面对李衍说:“若说闹时疫是天灾,这玄黄丹就是人祸!上天何其不公,既然生了李兄弟这种救死扶伤的炼药天才,又何必要生出公孙荣那等猪狗不如的畜生?闹时疫的时候,还有一个李衍,可是这玄黄丹之祸可如何解得啊?”
说着说着,徐天泽似乎是忧愤过度了,脚底下打了一个踉跄,流下泪来。
李衍听了徐天泽的这一番话,不由得从心底对他生出了敬佩之意。再一想公孙荣的所作所为,和城中百姓遭受的苦难,心头也是火起。他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低着头骂了起来:“这个公孙荣!他一定会不得好死!他就不怕报应吗?”
听了这话,徐天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无力的坐了下来,很是自嘲的说:“报应?像他这种人还会在乎什么报应吗?你也看见了,就连慕容恪都跟他勾结在了一起,我等纵是有心申诉,也是状告无门哪!若不是顾及一家老小,我纵是豁出命去,也要杀了他!”
李衍一阵无语。是啊。公孙荣如此行事,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还能有什么法子呢?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些泄气,不甘心的问了一句:“难道,就真的没人能治得了他们了吗?”
徐天泽眼前一亮,低头想了一下,目光灼灼的看着李衍说:“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还真的有人能收拾了他。而且,这个人,就在临海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