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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如果你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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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下了一整夜,仍旧未停。

    天色渐渐清明,饶是秀丽风雅的竹林小屋,也因为这一夜的雨变得深沉低哑起来,烟雨笼罩的竹林小院中,几把油纸伞静静地立在当中,唯有正中一人身姿笔挺,直接浸透在这细雨当中。

    院中的气氛紧张而沉重,每个人心中都弥漫着一拢阴云。做在正中心的柳天黎暗自凝神,沉声说道,“竹叔,开始吧。”说完,立即便进入了入定状态。

    站在柳天黎身后的竹叔正由玉姨为其撑着油纸伞,只见竹叔眼中似有精芒闪过,紧接着凝指弹射,当即便有数十条细小的丝线从衣袖间飞出,顺着竹林一路穿行,等到绕回来时,已经如同绣花针一般穿上了慢慢的新鲜竹叶。

    刹那间,奇景再现。

    翠绿的竹叶错落有致地排布在半空中,形成几经交叉的图案,随着竹叔轻轻晃动手中的丝线,竹叶像是迎风当摆,一致地划过整齐的弧度。眼见此景,唯一没有见过的段九清终究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幸而他很快就意识到,急忙捂住了嘴,不再打扰竹叔分毫。

    仅仅是这么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油纸伞下的竹叔额际已经开始有细微的汗珠渗出,玉姨体贴地用衣袖为其擦去。短暂休息过后的竹叔双手一振,竹叶便得到号令一般,犹如迅捷的灵蛇一般朝着正中心的柳天黎飞射而去,每一根都是恰到好处顺着其缝隙穿过,最后完美地将其虚架起来。

    十条丝线,分别由竹叔十指缠绕着灵活操控,顺着柳天黎的四肢穿过搭在了手脉脚脉之上,其余几根则是搭在脖颈以及几处重要经脉处。

    看这架势,竹叔竟然是要同时探查柳天黎全身各处的经脉!

    一旁的众人皆是屏气凝神,生怕扰乱了竹叔的探查。

    今晨一早,竹叔便告知柳天黎,说是这天降雨势,正好可以借助这雨势将柳天黎的身体情况探查一番。柳天黎自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于是便有了现在一幕。

    这时,只见竹叔冲着玉姨轻轻点了点头,玉姨也会意地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了一颗寸许有余的珠玉,轻轻拍在了柳天黎的后颈上。众人虽然不解,但丝毫不会怀疑竹叔和玉姨,紧接着就听见竹叔沉声喝道,“抱元守一,清心正气!”

    柳天黎处于入定状态中,本不应该听到这声音,但竹叔的声音却是突破了层层阻碍,直接响起在了柳天黎的耳边。柳天黎赶紧遵照着竹叔的指示行事,将全身注意力都集中在一点,慢慢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下一刻,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到柳天黎睁开眼睛时,竹林小屋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暗的阁楼。

    夜空中的月亮是猩红色的,仿佛沾染了无数个人的鲜血,亮得可怕,一阵狂猛的风吹来,翻飞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但是离奇的是,月光虽亮却又没有多少光亮照耀在地上以及眼前这阁楼上。

    柳天黎只能凭借着夜色中微弱的视力观察着眼前的阁楼,阁楼高约十丈,抬眼望去竟然足有十层,并且一层比一层小,每往上去就更加小,这俨然是采用了塔楼的布局。

    可是这里究竟是哪里呢?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柳天黎还记得,自己明明是在玉山的竹林小屋,怎么会一下子就跑到这么个怪地方?

    心中正疑惑不定,柳天黎敏锐地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正从天而降,他本能地往左一闪,竟然发现自己跳开足足一丈有余,而就在他惊叹不已的时候,之前察觉到的气息忽然而至,原来是一黑衣壮汉从天而降,随后径直就向前奔去,可是眼前竟然是一处悬崖!

    只见黑衣壮汉毫不犹豫就冲了下去,双手也同时展开,紧贴着的衣袍瞬间被风灌满,稳着壮汉的身体一点一点消失在了柳天黎的视线当中。

    这……这,这是人能够做到的么?柳天黎不敢置信地跑到悬崖边上看了一看,整个人顿时就有些怔住,这悬崖少说也有百丈深,而且崖壁光秃没有任何借力点,就这样直接跳下去只怕会成肉泥……想到这里,柳天黎忽又转头看向了阁楼高处,心中开始思忖着,方才那壮汉究竟是从多高的地方跳下来的?

    然而来不及细想,因为柳天黎突然听见一阵细微的声音,于是本能地就往转角处闪去。地面虽然暗黑无光,但是凭借着肉眼还是能看清人影。

    等了很久,柳天黎都没有发现有人出现,细加一听这才察觉到声音似乎是从阁楼上传出的,当即他也不犹豫,小心翼翼地就往阁楼上去,不过这阁楼竟然没有楼梯?!

    就在这时,上方又接连有两道强大的气息突然出现,柳天黎躲藏在暗处仔细地观察着,发现两道身影似乎是借着阁楼上的什么东西弹跳下来的。很快,两道身影就平稳落地了,柳天黎保持着警惕,等待两人离去,怎料其中一人却突然转身,盯着柳天黎所藏的地方,惊疑出声,“琉璃?”

    嗯?对方认识自己?因为这悬崖边风大,对方的声音很大一部分都夹杂在了风中,一同顺进柳天黎耳中,只以为是对方语速太快,于是心中惊疑不定,对方究竟是谁,竟然认识自己?但是柳天黎并没有急于问出声。

    没想到这时,另一人又开口说道,“今日是蚀月之夜,你再不上去可就晚了,主上只会出现半个时辰。”说完,两人也不理会柳天黎的反应,立即飞身而下,如同之前那名壮汉一般,身后的衣袍展开让两人看上去就像是两只灵巧的飞鸟。

    一阵怒风吹来,柳天黎闪烁着眼睛,本能地抬起右手挡在眼前,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衣裳竟然和之前几人的穿着一模一样!宽袖窄身的蚕丝黑衣,身后翻飞不停的衣袍,显得整个人竟然气势十足。

    一边感慨着自己的穿着,柳天黎也不再犹豫,总归不能再这么一直等下去,或许一切的答案就在阁楼之上,正如之前两人所言,蚀月之夜?主上?只要见到那所谓的主上,那么一切就会明白了吧!

    柳天黎试着向阁楼上弹跳而去,没想到陡然间就跳上去一丈左右,直接就跳到了一层的栏檐上,只是里面漆黑一片,显然声音不是来此一层。柳天黎便继续上行,有过第一次的经验,身形也是越来越利索,没多大一会儿就到了最高层。

    在这最高层上,猩红色的月光竟然出奇的亮,像是深情的恋人一般,将自身最好的都给了最爱的彼此,这阁楼当中仿若白昼一般。

    此时的阁楼中只有两个人,一人隐在一身黑袍中,宽大的衣袍盖住了头脸,让人看不清容貌,另一人因为侧身对着柳天黎,所以他暂时也看不清容貌,只是看那凹凸有致的身姿,定然是名女子。

    柳天黎慢慢地走进去,直视着那隐在黑袍当中的人,竟然下意识地就屈膝跪下,沉着冷静的声音一点也不像自己,“主上。”

    “很好!”隐在黑袍当中的身影沉着有力,似乎对面前的柳天黎极为赞赏,“三日之后,灵州弥勒山佛陀洞,菩提掌灯将会现世,你的任务就是带回菩提掌灯!”

    “主上!”黑袍男子才说完,一旁的女子就显得十分不解,急欲问个明白,“为何这一次要分开派遣我们?”

    “你们的任务只有半个月时间,去吧!”黑袍男子却并不理会,说完手掌一个翻动,便有什么东西射出,直接弹入柳天黎正欲开口的嘴中,像是一粒药丸,入口即化,柳天黎甚至来不及呕吐出来。

    柳天黎猛地站起,正想问明白一切,惊觉黑袍男子竟然已经不见。好在一旁的女子还在,柳天黎立即迎上前,怎料女子直接就钻入自己怀中,紧紧环抱着自己,“这一次主上分开派遣我们,我的心中十分不安,答应我,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好吗?”

    女子的声音轻柔无比,却让柳天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将怀中的人轻轻拉起,柳天黎猛然发现,这女子竟然就是薛梓煌!

    “薛……凤凰,”柳天黎本想叫出她的名字,却没想到说到一半,自己竟然就下意识地换了说法,而且一边说着,反而还一边将眼前的女子拥入了怀中,亲吻着薛梓煌的额头,沉声说着,“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可是……”薛梓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柳天黎及时制住,一双温热的唇瓣覆上薛梓煌的红唇,下意识地就吮吸起来,此刻的柳天黎全然没了意识,忘我地亲吻着薛梓煌,宽厚的手掌也不知不觉紧按着薛梓煌的头,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融进在这一个吻中。

    等到薛梓煌发出一声嘤咛,柳天黎才反应过来,不舍地松开了薛梓煌的唇瓣,将其拥入怀中,看向了楼阁外面的那一轮红月。

    两人就这样静立着,仿佛一切都是虚无的,只有他们才是真实的。可是没过多久,柳天黎怀中的女子却是抬起头来,神情复杂的双眸紧盯着柳天黎,“我找过万象星,她说,你这一次出去是九死一生之象,很可能会忘记一切。”

    “不会的,相信我!”柳天黎俯首深情地凝视着怀中的女子,毫不犹豫说出最坚定的誓言。

    薛梓煌不舍地凝视着男子,红唇几经张开,却是欲言又止,好几次过后才终于说出了那一句锥心之语,“如果你记得我,一定要回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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