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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鹿递给宁玛一杯水:“宁队,没什么事,我和南屿就先走了。”
宁玛把水接过去:“南教授和李赫通话的时候,你也不在?”
“宁队现在是在怀疑他么?”宁鹿反问。
宁玛一向直率,这一次却难得选了一个最委婉的说法:“南教授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你看李赫出来的状态,明显是……”
“很好。”宁鹿打断宁玛,“你们怀疑他怀疑得很好。”
宁玛以为她在跟自己赌气,微微皱起眉:“南教授的病你最清楚了,南池哥几次提醒我一定小心他,他毕竟和正常人不一样,有时候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
宁玛猛地刹住话。
宁鹿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好像没意识到宁玛说的这些连她也囊括进去了。
她只缓缓地说:“宁队,我说你们怀疑南教授怀疑得很好是真心的。我和他之间仅仅有医患关系,因为这层关系,我会努力让他相信我,相应地我也会努力让自己相信他。但这份信任不能延展到所有场合,所有人身上。你身上的责任本就和我不同,出于职责,你们应该怀疑每个可能带给社会威胁的人或事,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没有和我解释的必要。”
宁玛怔然,缓了一会才开口:“只是医患关系?”
“姐姐觉得我会喜欢他?”宁鹿突然变了称呼。
宁玛被宁鹿这一声姐姐叫得再次怔愣。
“也许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喜欢或不喜欢谁,但我一定会控制住自己,不去跟一个会伤害我,伤害别人的人在一起。如果……这都控制不住,至少我会控制住自己,不会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喜欢控制不住。
但我会控制住自己不与恶同行。
宁玛看着宁鹿认真但不强势的样子,有些恍惚,感觉站在她对面的是那个永远都软萌萌的小女孩,她就像妈妈包饺子时和的面团,谁揉谁搓好像都可以,她会乖乖地满足每个人的愿望,努力让自己变成别人觉得舒适的样子。
起初她觉得这样的妹妹很可爱,后来身边所有人都适应了宁鹿的柔软,并且开始得寸进尺的时候,宁玛厌弃过这个无论对谁都“唯命是从”的妹妹。
无论哪一种,她对宁鹿的印象都是毫无主见,人家说什么是什么的小跟班。
她从来没想过,那么柔软的一个人会跟她说出这样的话。
有人信奉武力可以让人呼风唤雨,有人相信权利可以让人只手遮天。
可让人真正以最有力量的姿态存在于这个世上的却是自制力。
从古至今,多少只手遮天的君主帝王,多少独步武林的盟主霸王,都因为自制力的溃败输给对手,输给自己。
宁玛突然觉得,宁鹿身上一直有一种她没发现的力量,一种她自己没有的力量。
“宁队?”
宁玛回神,发现宁鹿正用手在她眼前慢慢地晃,她收拾好心情,佯装无事:“那就好,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宁鹿笑了一下,然后加快了摆手的速度:“那我就先走咯~”
“嗯。”宁玛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宁鹿,过两天是爸爸的生日,你……你要不要回来?”
爸爸的生日啊?
宁鹿站住脚,努力地回忆,还真的从模模糊糊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一条。
“爸爸有没有跟你问过我?”
宁玛看着转回身看她的宁鹿,嗓子眼里好像堵了棉花,什么也说不出来。
宁鹿并没有像宁玛想象的那样无所谓地一笑而过,她甚至没有掩饰眼里的失望,不过还是微笑着:“看来爸爸还是没有原谅我。”
“宁鹿。”宁玛听见自己的声音涩得出奇,像是从老自行车的齿轮里挤出来的一样。
“没关系。”宁鹿看着宁玛的眼睛,语气轻缓,“我不是也没问起过爸爸么?”
宁玛像是被什么钝器砸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地睁大了些。
爸爸有没有跟你问过我?
看来爸爸还是没有原谅我。
没关系,我不是也没问起过爸爸么?
宁玛眼圈发涩。
果然。
宁鹿也是恨他们的。
怎么可能不恨呢?
曾经对她那么好,曾经让她以为她是这个家最可爱的女儿,转眼就把她送到那么远的地方,不声不响地将她从他们的生活完全剥离。
如果是她……
宁玛突然觉得很可怕。
如果把宁鹿经历的换给她,她也许没办法像宁鹿一样挺过来,并且在多年以后,以更好的样子回归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