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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出来了!”老汉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千平的父母说千平小时候确实有一个玩得很好的小朋友,是一个男孩,但是后来就跟着家人搬走了,跟他们再也没有了联系。”
“可听那个女学生的意思……”觉得自己颇有心理学天赋的小警察毛骨悚然,“直到现在他们还在一起玩呢啊。”
“能查到那个小男孩的资料么?”何亦问老汉,“小孩之间有没有联系,家长有时候可能不知道。尤其像千平家长忙着生意,有时候可能顾不上她每天都在做什么,跟什么人接触。”
老汉翻了翻手里的东西:“喏,这是我们根据当年的家庭住址还有姓名在派出所查到的,这个小男孩家里当初会搬家是因为他父亲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高利贷,他们是躲债走的,走的悄无声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人的,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何亦问:“他们的身份信息还在,怎么可能找不到人?”
老汉缩了缩脖子,尽可能委婉地解释:“老大,您可能不知道欠高利贷有多可怕,要是跑了让人逮回来,那可是要命的事啊。我们能顺着身份信息查,那些放高利贷的当然也能。人家也不傻,肯定不会再用以前的信息了。”
“至少,这个小男孩是真实存在的。”何亦抚摸着纸张的边缘,锋利光滑的触感让人上瘾。
小警察一惊一乍,像落枕了一样,幅度极小心地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老大的意思是……还有鬼?”
一个暴栗在他的脑门上诞生。
小警察捂着脑袋直吸气:“老大……”
“鬼什么鬼?我看你最像鬼!”何亦看了一眼老汉,“把这些资料整理一下给许老师他们送过去。”
老汉带着任务走了。
小警察趴在问询室的单面玻璃上:“老大,我看这个姑娘一点不像杀人犯。你看她那么瘦,那么白,估计杀只鸡就得吓晕了。”
何亦不太理解现在的年轻人的思路——长得瘦白和敢不敢杀鸡有什么关系?敢不敢杀鸡又和敢不敢杀人有什么关系?
多少人杀人如麻,却能在看见蚂蚁群经过的时候抬脚躲避。
一个人身体里不是只能容得下黑暗或者光明。
因为暗和光本身就是互利共生的关系。
何亦斜了一眼还准备继续看下去,特意搬了把椅子过来的小警察:“你没事做了?”
小警察求生欲爆棚,把手里的椅子放在何亦的身后:“何队您坐,我这就走了。”
何亦颔首,眼睛还盯着问询室,老汉已经把资料给许炙了,许炙看完一张就递给宁鹿一张。
“小鹿姐是不是很厉害啊?”
何亦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像一只受惊的土拨鼠瞪着声源。
小警察陷入了把顶头上司吓了一跳的手足无措里,成了第二只受惊的土拨鼠。
两只土拨鼠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终于,眼睛小一点的开口吼碎了尴尬:“还不走?”
“诶!”小警察应了一声,脚步如飞从门缝间溜了。
他把目光转回到问询室里,里面的两个人已经看完了所有资料。许炙仍然把发问权交给宁鹿,自己端着水杯一口一口慢慢品着来自警队小楼二楼顶头卫生间门外热水箱打出来的自来水。
何亦看了一会许炙手里的水杯,心合计这水杯是不是连了一个湖,这个小老头怎么怎么喝也喝不完?
就在这时,千平不知道怎么了,从椅子上站起来,绕着椅子转了一圈。
何亦皱起眉,这什么情况?
“不可能!”千平焦躁地走来走去,她完全不在乎对面还有两人在看着她,一个人语速极快地自言自语着,“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不记得……不可能!”
那些是她最宝贵的记忆啊!
她怎么会忘了?
“千平同学你先别激动,我们没有时间限制的,你可以慢慢想。”宁鹿顿了一下,“毕竟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千平没听宁鹿的话冷静下来,反而越转越快,语速也越来越快:“不应该啊!我明明记得他当时给了那个混蛋一拳,我甚至还记得那个混蛋掉了几颗牙,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她的眼里写满了恐惧,比看到世界上最可怕的景象还要恐惧,她的恐惧源于自己。
她记得一个故事。
一个美好温馨的故事。
故事里面的人一次又一次改造她,直到现在他才有一点点满意,可是……
她不记得了。
就像她从未出现在这个故事里。
就像她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