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狂士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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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赶赴吕布所在的李进兄弟勒马停下, 惊讶地望着在眼前对峙的二人。

    李进触感更深。他分明记得自己驾马在前,郑平在后,竟被对方后发先至, 先一步截了吕布。

    郑平提着随手从吕军骑兵手上抢来的破/甲/枪, 无视虎口隐隐约约的发麻感,毫无退意地朝吕布发起邀战。

    长兵器终究非他所擅长之物, 加上体格上的差距, 他足足后退了半尺, 方才卸去吕布的巨力。

    可对战之事,从来不是单纯的比拼气力。

    “一力降十会”确实不假,但当技巧上的功夫抵达极致,自然也可“以巧破千斤”。

    见吕布只盯着他看, 不予应答,郑平再度询问:

    “吕将军,你意下如何?”

    吕布认出这人正是之前那个说话很讨厌, 自称路过放箭的弓/手, 靠近了看,他才发现对方身体瘦削, 不似久经锻炼之身,实在不明白他刚才是怎样接下自己的长戟的。

    出于意外,吕布一时之间没有应答。但当郑平再度发问,吕布想确定刚才那一下是不是巧合,便毫不犹豫地接下邀战。

    “请。”

    李进虽然知道郑平深藏不露,也想看看他的真正水平,但他记得郭暄曾对他说过:自家兄长缠疾在身,与常人不同。担心郑平身体孱弱,会因为和吕布的对战引发旧病, 于是高声喊道:

    “吕奉先,我们是老对手,让我来与你打。”

    听到李进的声音,吕布的眉毛抽了抽,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绝:“先来后到,你一边去。”

    李进见吕布对自己避之不及,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回的事只是意外,谁也不知道武器碰撞之下,竟然会移错方位……”

    “你住口。”

    见吕布面露不快,李进不好再说更多,以免对方因为恼怒而对郑平下重手。

    唯有他旁边的李典挥槊退敌,抽着空隙询问他:“什么‘移错方位’?兄长与吕奉先对战之时发生了什么,为何吕奉先……”

    对你竟是如此奇怪的态度?

    见吕布的视线又扫了过来,李进干笑一声:“无他。打你的兵去。”

    吕布不再理会李进,全心与郑平交战。

    他的攻击强势而猛烈,可郑平的防御与闪避就像是水——抽刀断水水更流,看似已经击破,可在他每次抽身的时候,对方都能迅速恢复原貌,让他生出一股徒劳无功的古怪感。

    “此等骑术闻所未闻,这马怎似通了人性,随他心意躲闪?”

    疑惑地嘀咕着,吕布在又一次抽刀断水后,终于生出几分不耐。

    “何不与我正面相迎?”

    听到这句质疑,郑平不答反问:

    “将军何不脱下甲胄,丢弃方戟?”

    吕布皱眉:“脱下甲胄,丢弃方戟,我还如何作战?”

    “将军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何还问?”郑平坦然道,“长兵非我所长,若只能以此与将军为敌,正面相攻,我毫无胜算。”

    “可你与我过了二十招,并未落于下风。你若不试,如何知道你胜不了我。”

    “将军英勇善战,便是没有甲胄与长戟,亦可能胜我一筹。将军为何不弃甲丢戟,赤手空拳与我一战?你若不试,如何知道你胜不了我?”

    所说的话被原封不动地堵了回来。吕布见郑平将这防御闪避的身法称作自己的“甲胄与武器”,不再强求对方与自己正面进攻,只全力追击。

    又过片刻,他实在被这“拿刀砍水”的较量弄烦了,直剌剌地问道:“除了这个,你还擅长什么?”

    吕布问的是武艺,他知道郑平懂他的意思。可不知道郑平是真的理解错了,还是故意为之,竟真诚地回了他一句:

    “骂人。”

    即便是粗神经如吕布,也被他这个回答震到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

    就算他问的不是武艺,正常人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会说自己擅长骂人吗?

    吕布一击未中,撤开半丈之远。

    他见自己光顾着对战,另一端的战局不太顺利,便想早点结束这无聊的相持。

    “就算再这么打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你不如说说你还有什么别的擅长的武艺,我们一技定胜负。”

    郑平亦撤马退后半丈,听了吕布的话,他并未立即回答。

    吕布当他还在犹豫,径直提议道:“我看你射术不错,不如我们来比一比这个?”

    “有将军‘辕门射戟’的壮举在,我的射术不过是班门弄斧,不值一提。”

    吕布挂念着战局,若是旁人,早就转头走人。但他念着比武之义,没有轻易做出不尊重对手的事:“那你有什么擅长的,我与你比划比划?”

    “那便以兜鍪上的红缨为信,谁先摘下对方红缨,即是胜者。”

    吕布应下,提戟上前。

    方天画戟闪电般刺向郑平,郑平这次未侧身躲避,也未以枪卸力,而是在马具上用力一按,腾身而起,脚尖踩在戟背上,沿着戟杆往前。

    吕布一惊,用力翻转长戟,欲将郑平甩下去,可郑平借着他甩动的力再次翻身,如同一道雷亟,转瞬来到他的身后。

    察觉到后方的动静,吕布想也未想,腰间佩剑出鞘,直刺身后,但却被一柄枪杆隔开。

    下一刻,红缨落地,吕布接住坠落的红绳,心有余悸地眯起眼。

    “你——”

    他终于知道对方口中的“不擅长兵”是什么意思。

    郑平此时已回到坐骑,一手握着断裂的枪杠,另一只手握着一柄锋锐无匹的利剑。

    可他握着剑的右手,用的并非持剑之法,而是将剑身反折,更像握着一把匕首。

    果然是不擅“长”兵。

    “刺客……”

    吕布戒惧地盯着郑平,不敢想象对方刚才瞄准的若不是自己的红缨,而是自己的脖颈……

    郑平收剑入鞘,横过剩下的半只枪杆,行以抱拳礼:“承让。”

    吕布回以一礼,未做多言,即刻驾马离开。

    李典并未弄明白吕布方才的异样神色,他见吕布似被击退,转而去往其他地方,不由惊讶地看着郑平。

    吕布曾为轻侠,与民间游侠为伍,见多识广,只凭借郑平最后的一招与断缨时的握剑手法辨认出他的“所长之技”,立生戒惧。

    而李进出生富户豪族,武艺皆从家学所得,对外面的诸事并不了解。他不能看出郑平与吕布最后那一眼的含义,更没有注意到吕布所注意的细节,只以为郑平身形瘦弱,不够强壮,但胜在身手敏捷,故而取巧胜了吕布。

    李进顺手解决朝他发动攻击的敌军,驾马挨近郑平:

    “何时我俩也比试比试?”

    郑平慢悠悠地道:“你比武时险些破开了吕布的袴裤,就不怕我依法炮制,在比武时破开你的袴裤?”

    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