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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洒进窗棂之内, 内殿里静悄悄的一片。
荆白玉缓缓睁开眼睛,一下子就瞧见了近在咫尺的厉长生……
熟悉的容貌, 止不住叫荆白玉轻叹出声,若是每日每日里,睁开眼睛总能第一眼瞧见厉长生,那该多好?
“呵——”
熟悉的轻笑,只见近在咫尺的厉长生突然亦睁开了眼眸,眸光温柔似水, 半丝浑浊困顿也是无有。
“醒了?”
厉长生低声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什么?”荆白玉睡眼惺忪,脑子里发晕发钝,有些个赶不上厉长生的跳跃式思维。
厉长生笑容扩大, 嘴角的弧度叫荆白玉看的是心惊胆颤,没来由就感觉,这秋日果然临近了些许,天气渐转渐凉。
厉长生说道:“小白莫不是断片了罢?不记得昨儿个晚上都做了什么?那可需要长生帮你回忆起来?”
荆白玉纳罕的看着他,自己昨天晚上……?
喻青崖突然来了,他们对饮了几杯,喻青崖的酒品着实堪忧, 没喝多少便晕晕乎乎的开始醉了, 然后……
后面的事情, 荆白玉有些个不太记得, 脑子里模糊一片,隐约记得……
没过多久,自己也醉了。醉了之后, 仿佛是看到了厉长生……
“咚!”
荆白玉心脏狂跳一声,那声响比打雷还惊天动地。他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的厉长生……
荆白玉喝醉之后,非拉着厉长生一起,去试一试简牍和画册上的那些……教程。
厉长生知道荆白玉喝醉了,哪里能如此乘人之危,本想哄着荆白玉赶紧去休息,但荆白玉这个人性子执拗的很,根本不听劝,死活非要挂在厉长生身上不松开。
这一来二去的……
“我们,我们……”荆白玉脑子里打结,说话结结巴巴的,说:“我们难道……”
“突然想起来了?”厉长生笑的有些宠溺,又有些诡异,道:“那小白可要对我负责啊。”
“什么负责,明明是你……”荆白玉立刻瞪了厉长生一眼,不服气的指着他,然而话说一半,他已然脸色通红,根本再说不下去。
厉长生满脸笑意,道:“好好好,我对小白你负责,这样可行了?”
“我……”荆白玉不敢去看厉长生,下巴戳在胸口上,感觉整个人都在燃烧沸腾,道:“我……不,不用你负责,我昨天晚上……喝多了。”
“喝多了?”厉长生若有所思,一副受害者模样,道:“小白的意思是……准备吃了不认账?那也太渣了罢。”
“咳咳咳——”
荆白玉咳嗽起来,猛的一抬头,正好对上厉长生戏谑的目光。
荆白玉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厉长生的,眼下凭白被戏耍了一番,简直气得头顶冒烟。
荆白玉干脆瞪了他一眼,一个窜身就想要逃跑。
厉长生早有准备,立刻张开双臂去拦截,荆白玉简直便是投怀送抱自投罗网,一下子撞进了厉长生怀中。
厉长生笑着低声道:“看来小白身体不太舒服,你瞧,动作都慢了许多。”
“我,我好得很。”荆白玉一脸正色,道:“完全未有不舒服。”
荆白玉这话说罢了,顿时脸色变了数变,因着厉长生又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厉长生道:“小白这难不成是在变着法子的夸赞于长生?”
荆白玉已然羞耻的说不出一句话来,瞪着眼睛瞧他。
厉长生低声道:“别害羞,昨儿个小白可全不是这副害羞的模样,反而大马金刀的,十足爽朗。”
“别说了!”荆白玉当真是一句话也听不下去,赶忙一把捂住了厉长生。
“好好好,我不说了。”厉长生道:“你先坐下来,若是不舒服,今儿个就只躺在榻上,旁的都不要多做。”
荆白玉别扭的推了他两下,道:“我没事,真的……况且……”
昨儿个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荆白玉作为太子殿下,还要出来主持大局。
厉长生道:“昨天实在是辛苦小白了。”
“我……”荆白玉脸色才好转一些个,转眼又是通红的仿佛可以滴血。
厉长生淡定的说道:“我是说筵席上的事情。”
“呼——”荆白玉这才松出口起来,心说原来自己是误会了去。
然而荆白玉这想法还未有维持一刻时间,转头对上厉长生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便明白过来,厉长生果然又在戏弄人。
厉长生说道:“我去给小白端些洗漱的温水来。”
虽然荆白玉害羞的模样着实可人,不过把小兔子惹急了,也是会被咬的。厉长生见好便收,体贴的说了一句,转身便要离开内殿。
“厉长生!”
荆白玉忽然朗声叫了他一句,动作极快的将人拦住。
“怎么了?”厉长生垂眼瞧他。
荆白玉一脸壮士断腕模样,目光和表情皆严肃至极。
“我们……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反正都已经办了!你,你以后就是我荆白玉一个人的了,不能反悔,可知道了?”
荆白玉底气十足,但开口之后磕磕绊绊,外强中干的模样叫厉长生止不住的想笑。
厉长生干脆稍微弯下身来,便在荆白玉的嘴上轻轻的亲了一下,道:“好,以后我就是小白一个人的了。那小白呢?”
“我?”荆白玉纳罕的瞧着他。
厉长生点点头,伸手拍着荆白玉的头发,道:“日后小白也只是厉长生一个人的。不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能离开我。不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能生气。不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能恨我。你这个人是我的,心是我的,你的自由也是我的,除非……我死了。可知道了?”
“你这个人……”荆白玉嫌弃的看了一眼厉长生,道:“怎么这么专/制,还矫情!”
“是啊,小白才发现?”厉长生笑着说道:“我便是如此一个人,小白可喜欢?”
“哼……”荆白玉不去瞧厉长生,整个人看起来别别扭扭的,道:“也就……也就一点喜欢罢。”
厉长生但笑不语,荆白玉被他瞧得着实不好意思。
荆白玉抬头瞪他,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方才你那番话,可是在对我表白呢?”
“哦?”厉长生佯装惊讶,道:“看来我的话有歧义,让小白误会了。”
“呸!”荆白玉立刻炸了毛,道:“我没误会,肯定是的。”
厉长生笑着道:“若小白觉得是,那便是罢。”
荆白玉才炸了毛,听了厉长生的这话,瞬间又乖顺起来,脸上有些个不好意思的模样,道:“我就知道。那你……那你好好的跟我说一次。”
“说什么?”厉长生又佯装不明白。
荆白玉道:“干脆利索一点,就说……特别特别喜欢我!”
荆白玉虽然害羞,却仍是一脸期待,黑亮的眸子闪闪发光。
厉长生被他那希冀的表情逗笑了,毫不犹豫的说道:“小白,我特别特别喜欢你。喜欢到没有你活不了。”
“咳咳咳——”
荆白玉乍一听,顿时兴奋过了头,竟是被自己呛的咳嗽了起来。
厉长生笑着说:“若是小白喜欢听,我以后每日都这般说。”
“每天?”荆白玉双眼雪亮。
“叩叩——”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之声,打断了一屋子甜腻腻的气氛。
荆白玉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什么事情?”
外面灵雨恭敬的道:“太子殿下,是喻风酌大人来了,说是……来寻厉大人的。”
“什么?”荆白玉侧头去看厉长生,道:“喻风酌又来了,又是找你的,你们到底在密谋些什么。”
“知道了。”厉长生朗声说道:“长生一会儿便过去,有劳灵雨给太子殿下弄些个洗漱的温水来。”
“是,婢子这就去。”灵雨答应道。
厉长生说罢了,这才看向荆白玉,道:“太子殿下,昨天出了那样的事,今天还要太子殿下出面主持大局,太子殿下可莫要掉以轻心。”
“我知道。”荆白玉点点头。
厉长生帮他将衣衫换好,道:“太子的身体可真的没事?若有什么不舒服,叫太医过来问诊。”
“真的没事。”荆白玉被他一说,赶忙慌乱的说道:“一点问题也没有,你不用担心。”
厉长生笑着说道:“看来是长生昨儿个不够卖力,下次一定注意。”
“你……”荆白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脸上又是红了一片。
厉长生逗了他一回,道:“长生要出去一会儿,忙完了便去寻太子殿下。”
“又去见喻风酌,”荆白玉不满的说道:“我就知道,你去罢,快去快回,本太子的耐性可是有限度的。”
“知道了。”厉长生低声耳语说道:“晚上回来奖励你。”
“你!你还是快走罢!”荆白玉轰苍蝇一般的赶了赶他。
厉长生从内殿离开,果然在外面瞧见了喻风酌。
喻风酌有些个疲惫模样,正伸手压着自己的额角,看起来黑眼圈极重,一整晚未有歇息的模样。
厉长生笑着走过去,道:“喻大人这般疲惫,可是昨儿个夜里喻公子撒了酒疯?”
喻风酌淡淡的一笑,还真是被厉长生给猜中了。
昨天喻青崖与荆白玉一起欢饮半晌,荆白玉喝的都有些个断片,更别说是喻青崖。喻青崖醉成一滩软泥,是被喻风酌给背回去的。
这一晚上闹腾不休,天亮之后,喻青崖才醒过来一些个,喻风酌一夜未眠,早上又听闻了一些个消息,急匆匆离开府邸入了宫来,整个人瞧上去当真憔悴的厉害。
喻风酌说道:“厉大人,我这里打听到一些事情。”
厉长生表情严肃了几分,道:“可是关于……康下泉的。”
“正是如此。”喻风酌点了点,道:“康下泉的下落已然明了。”
……
“你日后便住在这面,切莫要随便外出,恐怕惹来杀身之祸!”
陆夫人身在偏殿,旁边未有跟随半个宫人,偏殿之内倒是有人坐在席上。
那人一身白衣,陆夫人尚未入席,那男子却已经率先坐了,看起来态度有些个傲慢不羁,但陆夫人全不在意模样。
偏殿内十分昏暗,陆夫人亲自点起一盏烛灯来,那白衣男子的容貌身形这才瞧了个七八成。
“还真是再像也无有。”陆夫人止不住感叹说道。不论见过这男子几次,陆夫人都无法不惊讶出声。
那男子看起来并不显老,一身白衣温文尔雅,面容八分相似荆白玉,可不就是荆白玉的亲生父亲,康下泉?
康下泉端起耳杯来,稍许喝了口茶水,道:“有劳陆夫人费心了。”
“这倒没什么。”陆夫人笑着道:“虽然溱洧已经死了,不过没有关系,我们的合作可以继续下去,只要能互惠互利便好。”
原来日前溱洧威胁讨好陆夫人,陆夫人口中说起的贵人,便是眼前的这康下泉。
“陆夫人说的极是。”康下泉点点头。
陆夫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有些疑问,我一直很是好奇,希望你能给我解惑。”
“陆夫人有话直说。”康下泉说道:“我们现在乃是一条船上之人,贵在知心,否则恐怕要出大事。”
陆夫人道:“好,你的性子爽快,那我便直说了。那荆白玉,可真是你的亲儿子?”
“这个自然。”康下泉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道:“他若非我的亲儿子,怎么会与我长得这般相似?”
“说的也是……”陆夫人喃喃的点了点头。
陆夫人又露出更为不解的目光,道:“他乃是你的亲儿子,你为何要站在我这一面?反而对他恨之入骨?”
“呵呵!”
康下泉冷笑了一声,道:“陆夫人,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数不胜数。一家子人反目成仇的数不胜数,就说这皇家罢,哪里有什么真情亲情可言,想要除掉对方的父子兄弟,难道还少吗?”
陆夫人又点了点头,倒的确是这么回事。
康下泉目光冰冷,说起荆白玉来,面色狰狞了些许,他似乎在回忆,隔了半晌才继续说道:“荆白玉……他本就是个不该存在的!若不是他,我怎么可能落魄到今日的境地!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扫把星!”
“哦?”陆夫人来了兴致,似乎与康下泉感同身受,道:“是啊,若不是因为荆白玉,我也还是皇后,日后便是太后,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呢!荆白玉果然就是个扫把星,这一点决计无错的。”
康下泉与陆夫人简直产生了共鸣,有些心心相惜相见恨晚。
康下泉说道:“陆夫人应当也是知道的,我家里是做官的,当时我在宫中当个侍卫,虽然一家子当的官都不是什么大官,但前途仍是不可限量。”
那个时候,康下泉仗着他俊美的皮相,在宫中混的是如鱼得水,前途的确不可限量。听说很快,康下泉便会高升,想要封侯拜爵都并非什么难事。
然而就是那个时候,一位娘娘瞧上了康下泉,两个人春风几度之后,那位娘娘竟是怀了身孕。
康下泉当时第一反应,便是叫娘娘将孩子弄掉,若是被皇上发现了真相,恐怕大家皆是要没命。
然而当时宫中无一后妃怀孕,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一旦出生,那……
女人无论如何也不肯打掉孩子,以此威胁康下泉,让他不要声张,还逼迫康下泉辞官离开皇宫,离开都城,最好离开大荆。
康下泉冷笑着说:“那个女人……毁了我的一切!我当时没有办法,只好离开了都城,居无定所的漂泊在外面。我那大好前程!就此毁于一旦。”
康下泉对于荆白玉的母亲,根本一点情义也未再有,离开京城一无所有的那一日,康下泉便恶狠狠的发誓赌咒,有朝一日,定然要找那个女人报复!
然而女人并未能享受什么荣华富贵,她在生荆白玉之时,因为难产死了,如此一来,荆白玉才出生,便失去了母亲。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父亲康下泉,从他还未有出生开始,便憎恨着他。
康下泉又道:“我被迫离开都城,没有地方可以去,只好到处漂泊。后来,还屈辱的被一个富家小姐瞧上了眼,不得不入赘去做上门女婿。你可知道我在那家入赘时候都遭遇了什么?”
康下泉与荆白玉长得一模一样,都生了一张老天爷极为垂怜的好面相。
他漂泊之时便有富家小姐对他一见钟情,重金招赘康下泉。当时康下泉走投无路,便答应了入赘府中。
这本应该是天大的好事儿,日后康下泉便有可不愁吃不愁穿。然而那富家小姐脾性却一点也不好,时常发脾气摔东西,使唤康下泉做这做那。
“我这些年来,可过的是人活的样子?”康下泉气愤的说道:“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害的!还有那个孽种!”
康下泉无时无刻都想要报复荆白玉,虽然荆白玉是他亲生儿子,却未有叫康下泉放下心中的怨念和杀意。他甚至想要亲手毁了荆白玉所有,让他也感同身受,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康下泉早便想要报复荆白玉,在他听说大荆有了新太子的时候,康下泉就在筹划着自己的报仇大计。
然而……
康下泉心知肚明,太子荆白玉是自己孩子的事情,这简直死无对证,荆白玉的母亲已经死了,当年根本没什么知情之人。而那个时候,荆白玉还太小了,就算康下泉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两个一大一小,也只有最多三四分相似罢了,根本不足以说明什么。
“所以……”陆夫人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在伺机报仇?还真是让你久等了。幸好荆白玉长得和你十足相似,否则啊,这事情恐怕还真没人相信呢。”
“是啊,等得太久了。”康下泉道:“已经磨光了我的耐性!说实话,再见到荆白玉的时候,我本来稍微放下了一些仇恨,不打算将他弄死的。”
“哦?”陆夫人惊讶的说:“莫不是瞧见荆白玉那张脸,你便心软了?”
康下泉冷笑了一声。
康下泉再见到荆白玉的时候,忽然改变了些许的心思。
他发现,荆白玉虽然叫人心生恨意,但他好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说不定……
说不定可以利用一番!
康下泉想要将自己失去的全都拿回来!他的儿子如今已经是太子了,日后就会是皇上。而自己是他亲爹,等荆白玉当上了皇帝,那自己便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康下泉不只是要复仇,还要将自己当年失去的,都拿回来。
康下泉第一次见到荆白玉,是被孟云深绑架来的。他当时急中生智,便扮做一个思念儿子的慈祥父亲,一个只要儿子好,自己便什么都无所谓的爹。
“只可惜……”
康下泉有信心,可以将荆白玉打动,这般一来,只要等荆白玉登基,他就可以呼风唤雨。
只可惜,却有个不该出现之人,挡在了康下泉的跟前。
“厉长生!”
康下泉恶狠狠的咬着牙说道。
“果然是厉长生坏事。”陆夫人道:“看来我们憎恨的人,其实都一样。”
康下泉自命不凡,觉得一定可以骗过荆白玉。然而他未有料到,荆白玉身边却有个人,那一双眼目,仿佛已经看穿了所有。
康下泉当时心里便是咯噔一下子,觉得事情不太妙,恐怕……
恐怕计划要有所改变才行。
陆夫人说道:“你想的是没错的,厉长生乃是荆白玉身边最为得宠之人,只要厉长生在荆白玉身边一日,就算你是荆白玉的亲爹,也休想得到什么好处。”
“是啊,”康下泉道:“既然我得不到好处,荆白玉他就别想好过!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你放心罢,”陆夫人笑着说道:“只要我们合作,就一定能将荆白玉从太子之位上搬倒!到时候我们拥立陵川王荆博文登上皇位,将荆博文作为傀儡!你和我,就可以拿到真正想要的东西。”
康下泉皱了皱眉头,说道:“陵川王……我在陵川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这陵川王乃是皇上的亲弟弟,的确是可以与荆白玉争抢皇位之人。但是……荆博文可会听从你的安排?”
陆夫人笑着说道:“你放心罢,我已经都安排好了。荆博文的确不是个听话之人,不过……他是个有软肋的人,我们只要抓住他的软肋,定然可以将他治的服服帖帖。”
“软肋?”康下泉,道:“那是什么?”
……
厉长生与喻风酌碰了个头,随即离开,便往荆白玉的宫殿而去。
厉长生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准备离开的窦延亭将军和葛终南将军两位。
灵雨正将两位将军送到大门口,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一起过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厉长生大步入内,便瞧见荆白玉坐在席上,正拿着一卷布防图在瞧。
“太子。”厉长生走过去。
“你可算回来了。”荆白玉抱怨说道:“我去了一趟皇上那面,又寻了大臣议事,还召了窦延亭和葛终南过来。一连串都忙完,也不见你回来,你可真是比我还忙。”
“太子辛苦了。”厉长生说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荆白玉神神秘秘的一笑,道:“如今情况如此混乱,还能出什么事情?方才皇上已然叫我过去了,传位昭书拟定完毕,不日便要昭告天下。”
“长生先行恭贺太子殿下。”厉长生拱手说道。
皇上想要在寿辰当日饮九子心头热血,以求长生不老的事情,一夜之间便闹的沸沸扬扬,朝野内外无不震惊喧哗,更何况这时候还有许多来朝拜的外臣,事情更是闹的不可开交。
皇上的威信与名声一落千丈,就算他在想要霸占着皇位,可也堵不住天下人悠悠众口,摄于公义,皇上只好做出准备退位,成为太上皇的决定。
若非如此,恐怕皇上日后再无安宁之日,每天里都会有大批大批的奏折堆积在他的面前,每一本打开,皆是当地百姓控诉皇上暴/政的消息。
皇上准备退位,这是厉长生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旦皇上退位,太子殿下荆白玉,便会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成为大荆新的君主。
荆白玉露出一个笑容来,却又有些个烦恼,道:“皇上还准备下罪己诏,准备往城郊拜天祭地,请求上天宽容。”
厉长生淡淡一笑,道:“看来皇上想要再挽回一些自己的名声。”
荆白玉点点头。
虽说马上便要退位,但是皇上仍是想要再挽回一些,否则他往后的日子,便要在谩骂声中度过,半夜都难以安寝。
皇上已经下了命令,不日便要往城郊去祭祀,为天下百姓祈福,祈求接下来一年风调雨顺。
荆白玉道:“皇上还说,要在祈福的时候,宣布退位的事情。”
荆白玉说着,叹息了一声。
厉长生笑着道:“这乃是大好事一桩,太子为何叹息不止?”
荆白玉说道:“这种时候,还非要往城郊去祭拜,总觉得想要不出事儿都难。恐怕此次前去,必然轻松不得。”
“所以太子才将窦延亭与葛终南两位将军都找了过来。”厉长生说道:“是想要谨慎的安排一番城郊祭祀的事情。”
“嗯。”荆白玉点点头。
厉长生道:“放心罢,有我在,不会叫小白遇到危险的。”
荆白玉佯装不在意的说道:“你每次都这般说,这样的甜言蜜语,对我来说已经不起作用了。”
厉长生道:“那你可冤枉我了,这不是甜言蜜语,皆是我发自肺腑的话语。”
荆白玉感觉自己有点看不下去手中的地图了,说好的假装若无其事,不过厉长生一开口,就止不住让他心跳加速,没来由的高兴欢心。
荆白玉咳嗽一声,问:“你与喻风酌到底干什么去了,背着我,还不叫我知道。”
厉长生很是坦然的说道:“暂时不能让小白知道。”
“果然神神秘秘的。”荆白玉道:“那我也去找别人说悄悄话了。”
“找谁?”厉长生问:“可是又要叫喻青崖来喝酒?”
提起昨个儿晚上的事情,荆白玉就后悔不迭,厉长生这显然是在打趣他。
厉长生压低了声音,又道:“小白喝了酒之后,着实热情的我都招架不过来。不过……我很喜欢。”
“厉长生!”
荆白玉一听,整个人都羞耻的窜了起来,赶忙顾左右而言他,道:“皇上要去城郊祭天拜地,你还不快些去准备银钱!你这个少府卿整日里游手好闲的。”
“是是是,”厉长生说道:“太子殿下教训的是,长生这就去准备。”
厉长生说着长身而起,看样子是要去忙的样子。
荆白玉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个想要叫住他。荆白玉只是面皮薄罢了,没有真的想要叫厉长生离开。他恨不得一直黏在厉长生身边才好。
荆白玉偷偷瞥眼去看,正好撞见厉长生的目光。
厉长生了然的一笑,又从门口走了回来,道:“对了,还有旁的事情要与太子殿下说。”
“什么事情?”荆白玉问。
厉长生说道:“皇上寿宴不欢而散,驿馆中的使臣们诸多,太子要想办法安抚一番才是。”
虽然只是皇上的过失罢了,但荆白玉难免会受到一些个牵连。好好安抚附属国的使臣们,的确是非常有必要的。
“我知道。”荆白玉点头说道:“这事情我已经叫陆轻舟去办了。他这个人做事玲珑油滑,想必定然无有不妥。”
“这倒也是。”厉长生略有所思,道:“不过姜王那面,若是太子同意,长生想要亲自走一趟。”
“什么?!”荆白玉大惊失色,想也不想立刻说道:“不行,你不能去,还是叫陆轻舟去罢。”
“小白。”厉长生笑着说:“你会不会太紧张了?”
荆白玉板着脸,颇为严肃的模样,道:“去别处都可,就姜笙钰不可。”
“为什么?”厉长生道:“长生不是答应了要对小白负责的吗?小白还怕我跑了不成?”
“什么……什么负责……”荆白玉见他又没个正经,道:“反正我不想让你去见姜笙钰,你就是不准去。”
厉长生安抚一般的握住荆白玉的手,道:“小白,乖,我去见姜笙钰,也是因为你的缘故,这次是必须要见一见才行的。”
“因为我?”荆白玉有些惊讶,道:“你又开始花言巧语了,我就那么好骗吗?”
厉长生说:“当然不是,小白这般聪明,哪里好骗了?”
“那……”荆白玉心中犹豫,道:“那也不准去驿馆。你若是要见姜笙钰,就……就把他传到宫里面来,要在本太子的眼皮子底下才行。”
“也好,叫小白看着,免得吃醋。”厉长生说。
“我才未有吃醋。”荆白玉别扭的说道:“本太子还有许多要紧事情,没工夫盯着你与姜笙钰。你把他叫到宫里面来罢,反正不能去外面厮混。”
荆白玉说罢了,立刻跳起身来,抓着他的布防图便走了。
“还说不是吃醋?”厉长生笑着道:“酸味儿够重的。”
不多时驿馆那面的姜笙钰,便收到了太子殿下荆白玉的邀请,说是许久未见,想要邀他到宫中/共饮一杯。
姜笙钰坐在席间,皱了皱眉头,道:“这荆白玉搞什么鬼?他会想念我?还真是活见鬼了。”
“大王,那这……”侍从在一旁低声问道。
姜笙钰摆摆手,说:“就说我身子不适,不去。”
“是,大王。”侍从立刻恭敬答应。
姜笙钰向来与荆白玉不对付,只觉荆白玉突然邀请,绝对不安好心,干脆根本不应邀。
侍从离开少许工夫,转身便有俯首而入,道:“大王。”
“又有何事?”姜笙钰淡淡的说道。
那侍从擎上一物,道:“大王请过目,那宫里头来的侍卫说道,大王一瞧此物,定然会前去赴宴。”
“是什么东西?”姜笙钰眉头皱得更近,道:“这荆白玉当真是越来越自大自傲了。”
侍从将东西拿到姜笙钰面前,“咔哒”一声,打开锦盒。
“这……”
姜笙钰浑身一震,眼睛睁大了些许,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
锦盒之中躺着一个稀奇古怪的小顽意,侍从见了心中纳罕奇怪,全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姜笙钰脸色大变,一把将那小驴子模样的润唇膏抓了起来,拿在手中反复的端详查看着。
“这不可能……”姜笙钰喃喃自语。
当年姜笙钰与荆白玉便十足不对盘,两个人在厉长生面前“争宠”,闹的是不可开交,厉长生为了哄他们两个,一人给了他们一个润唇膏,模样着实可爱。
姜笙钰拿到的是个小驴子模样的润唇膏,他还一度以为是只小狼崽,欢欣鼓舞的不成样子。
姜笙钰连忙从怀中摸出一物,可不就是当年那只小驴子润唇膏,与侍从拿来的一模一样,丝毫改变亦是无有。
“这不可能……”姜笙钰怔愣半晌,立刻说道:“孤要进宫!现在!立刻!”
“是!是!大王!”侍从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姜笙钰的命令无人敢违抗。
姜笙钰来不及准备,也来不及带任何侍卫一同,急匆匆跑出驿馆,翻身上马,一扬马鞭便火急火燎的往皇宫而去。
“厉大人!”
灵雨快步走来,道:“姜王突然而至,说是要见太子殿下。”
厉长生笑着道:“好,我知道了。”
厉长生以荆白玉的名头请了姜笙钰前来,早已在园中备下了筵席,就摆在小亭子之内。
荆白玉这会儿是不在的,只有厉长生一人。他施施然站起来,不慌不忙的从内殿出去,径直往亭子去了。
姜笙钰早已在亭中等候,他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左右手各捏着一只小驴子润唇膏。
姜笙钰目光左顾右盼,一只不停的在寻找着什么。他倏然间瞧见有一高大人影走近,当下快速展开轻功便抢了过去。
“你到底是谁!”
姜笙钰未有一句废话,站在厉长生面前,板着嘴角一字一顿的问道。
相对比姜笙钰的严肃,厉长生便坦然放松了许多。
厉长生露出一个微笑。
“嘘——”
“小点声。”
不远处有两条人影,其中一个正做着噤声的动作,可不就是太子殿下荆白玉?
荆白玉做贼一般,猫着蹲在假山石后面,瞪了一眼旁边的喻青崖。
喻青崖满头狐疑,捂着嘴巴小声说道:“太子……这不是你的宫殿吗?偷偷摸摸的做些什么呢?”
喻青崖话未说完,就又被荆白玉瞪了一眼,搞得他更是莫名其妙。
荆白玉方才大度的叫厉长生将姜笙钰带到皇宫之中见面,说罢了他就后悔了,根本不应当叫他们见面才对。
荆白玉吃醋的厉害,心中七上八下,哪里能放心他们单独会面,自然要暗中窥伺观察,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荆白玉正偷偷摸摸,正巧遇到了路过此地的喻青崖。
喻青崖抱着几卷简牍,刚要发问,就被荆白玉眼疾手快,一把拉着也藏在了假山石后。
喻青崖迷茫不已,探头瞧了一眼,道:“咦?厉大人也认识姜王吗?姜王怎么进宫来了?”
荆白玉抿着嘴唇,满脸的不悦表情,也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喻青崖好奇的厉害,再探头一看,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道:“太子你看啊,姜王在做什么?怎么一把抱住了厉大人?”
“什么?!”
荆白玉正自吃醋,片刻未有抬头罢了,再一抬头,可不就像喻青崖所说的一样。也不知道那两个人说了些什么,根本听不清楚,就瞧姜笙钰突然一把抱住了厉长生,模样亲近的厉害。
“放肆!”
“大胆!”
“姜笙钰!”
荆白玉本是偷偷摸摸的窥伺,这会儿着实再也忍不住丝毫,一下子窜身而起,飞快的冲了过去,呵斥道:“姜笙钰,你给本太子放手!”
喻青崖吓了一跳,根本跟不上荆白玉的速度。
他夹着简牍站在假山石后面,自然自语的说道:“情况有些诡异,要不然我还是先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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