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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朝到如今不过第五代, 前四代皇帝都是男人,只有季听是女子,封后大典自然不能沿袭前头的经验将申屠川当女子来安置, 这下可难为住了礼部众人, 他们没日没夜的研究商讨,最后做出一套全新的流程来。
季听看到流程时正与申屠川一起用膳, 脸上露出嫌弃之色:“怎么比先前的还要麻烦?就不能直接把你接进宫吗?”
“皇上怕是忘了, 我们的婚书已经作废, 需要重新签订一份新的,这些流程是必不可少的。”申屠川淡淡回答。
季听叹了声气:“都老夫老妻了,还要这些场面上的东西做甚。”
申屠川停顿一下, 一脸平静的看向她:“皇上嫌烦。”
“那肯定……不会啊,”季听求生欲极强的笑了一声,绕到他身后殷勤的帮他捏肩, “这是你我的终身大事, 半点都马虎不得,我怎么会嫌烦呢?”
“那就这样定了, 皇上这就批了折子, 好好为封后大典做准备的, ”申屠川说着站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 皇上休息吧,我也该回了。”
季听一顿:“这么早就走?”
申屠川唇角微扬:“还有小半月便是封后大典了, 琐碎事情太多,我得一一同礼部确定了才是。”
“你大概是我见过最忙的皇后了。”季听忍不住吐槽一句。
申屠川悠悠看了她一眼:“说起来,这些事似乎该皇上来处理才对。”
“……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去吧, 切莫耽误了正事。”季听心虚的笑笑,赶紧推着他往外走。
申屠川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起身离开。
他走了之后,季听突然心里不是滋味,可为何不是滋味,却又有些说不上来。正当她纠结时,扶云过来请安了。
一听说扶云来了,她立刻精神一震:“快让他进来。”
“是。”宫人急匆匆去请了扶云,没一会儿扶云便出现在屋子里。
季听笑着看向他:“这个时辰可是刚下值?”前些日子扶云参加科考,一举考成了探花郎,季听本想将他安排去户部,结果他自己非要去国子监,谋了一个清闲的差事。
一袭官服的扶云俊朗清逸,颇有几分牧与之处变不惊的气质,只是一开口,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是啊皇上,我都许久没见您了,实在想得慌,所以一下值就跑来了。”
“今日留下用膳吧,阿简也极为想你,前些日子还跟我念叨,说他扶云舅舅不来找他了。”季听给他倒了杯清茶。
扶云一饮而尽,笑着跟季听说话,说了两句后敏锐发现:“皇上,您有心事?”
“……没有啊。”季听无辜否认。
扶云轻哼一声:“你就是有,别以为我近来不在您身边伺候了,您便能瞒得过我,快说,到底怎么了?”
季听不肯说,扶云便开始纠缠,季听最后被缠得没法子了,只好无奈的横了他一眼:“就数你最烦人。”
扶云嘿嘿一笑,等着她倾诉。
季听叹了声气,这才慢悠悠的开口:“我就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扶云忙问。
季听皱眉:“说不了,方才申屠川在时还好好的,后来他说要去忙封后大典的事,我就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扶云皱起眉头:“怎么会突然这样?”
“我若是知道就好了。”季听扫了他一眼。
扶云思索许久,悟了:“您这是愧疚了啊。”
“愧疚?”季听扬眉,显然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扶云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可不就是愧疚了,您定是看到他为了你们俩的事忙里忙外,您却在宫里闲着,一对比就心疼了。”
“是……吗?”季听觉得他说得不太多,可又隐隐觉得像是这么回事。
“肯定是啊!”扶云一拍桌子,相当笃定的说,“我平日看到牧哥哥为我奔忙时,心里也时常这样。”
“那我该如何做,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季听虚心请教。
扶云想了想:“申屠川那人满心里只有皇上,皇上随便赏点什么,他便很开心了。”
“……哦。”季听若有所思的沉默了。
扶云走后,季听想了很久,突然想起前段日子曾答应要给申屠川奖励,但因为一直有各种事,一时间给耽搁了。
……所以该送他点什么好呢?
翌日一早,季听试探:“扶云近日在国子监很是能干,我总想赏他些什么,你说该赏点什么好?”
申屠川顿了顿:“他向来贪玩,可以赏些新奇玩意儿。”
“以往赏的都是这些,我这次想换点别的,”季听否决之后,又想了想道,“若是你,会想要什么?”
申屠川看了她一眼:“我什么都不想要。”
“……人怎么可能没有想要的东西?”季听蹙眉。
申屠川浅浅一笑:“我想要的,听儿已经给我了。”
季听愣了愣,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封后大典,这可真是……叫她更愧疚了。
什么都问不出,她只好放弃试探,只自己专心思考该赠些什么。
转眼便到了封后大典这一日,牧与之提前好几日便赶回来了,同褚宴扶云他们一起住在长公主府,张贵妃本也想回来,但路上似乎被什么耽搁了,只能修书一封叫一直暗中保护她的侍卫送回来。
仪式之前,季听拆开厚厚的信封,入眼便是一堆好听的吉祥话,期间还掺着淡淡的酸,似乎在吃申屠川的醋。她好笑的往下看,看着看着信纸上便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张贵妃对其咬牙切齿,似乎恨得不行,但再仔细看又不像是恨。
季听眉头微蹙,叫来了送信的侍卫:“这信上的野武是谁,可是跟嫣儿有什么过节?”
侍卫沉默一瞬:“应该有……吧。”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有吧?”季听不悦。
侍卫沉默更久,才艰难开口:“张姑娘同他……似乎关系匪浅。”
季听愣了愣,懂了。
……她倒是利落,才出去小半年,便遇到喜欢的了。
季听哭笑不得的时候,扶云跑过来催她:“皇上,时辰不早了,可收拾妥当了?”
“嗯。”季听应了一声,随他一起出门去了。
她先去了正殿,站在门口安静的等着,当申屠川一身华服出现在眼前时,她露出会心的一笑。
申屠川也勾起唇角,走到她身边后借着袖子的遮挡,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听儿,今日起我又是你夫君了。”
“你一直都是。”季听温柔的看向他。
大典繁琐冗长,等到结束天色都暗了,最后的晚宴时,季听目露疲倦,申屠川侧目看到后,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去歇着吧,这里有我。”
“嗯。”季听应了一声,便先回了寝殿,申屠川独自一人主持晚宴。
待晚宴结束,申屠川疲倦的捏了捏鼻梁,步履匆匆的往寝殿走。四周很静,他走得又急,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等走到寝殿门口时,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推开门。
门打开,入眼便是一片红。
而封后大典是不必准备这些红绸之类的。
申屠川愣了一下,突然有了点预感,他的喉结微动,半晌才往里走。他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像是怕惊扰了自己的美梦,也像是不忍破坏这一刻的静。
穿过外间,走进里间,再绕过屏风,终于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季听。
穿着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季听。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一步也挪不动了。不知过了多久,季听的声音从盖头下传出来:“你不掀盖头吗?”
他这才反应过来,急切的走上前去,僵硬的伸出手将盖头掀开,对上了季听略为紧张的眼睛。
“……我之前说过要给你奖励,可你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季听被他这样盯着,难得生出一分窘迫,“所、所以我想到,我似乎还欠你一个洞房花烛夜。”
第一次成婚时,她存了算计、报复的心思,给了他一个极为糟糕的新婚夜,如今第二次成婚,她想把欠他的,都给他补上。
申屠川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要动的意思。
季听以为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顿时有些后悔了:“你不喜欢的话,我这就叫人……”
话没说完,她突然被压在了床上,接着便被他堵住了唇。当他毫不留情的攻城略地,季听意识到他是喜欢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她艰难的别开脸,让他的唇落在了旁处:“别、还没喝交杯酒……”
“一会儿喝。”申屠川眼眸沉沉,如野兽一般将他的猎物吃得一干二净。
一直胡闹到后半夜,季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趴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的抱怨:“早知道你这么凶,我就不给你补了。”
申屠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端了两杯酒过来:“还有交杯酒。”
季听斜了他一眼:“喝完就睡觉?”
“嗯。”申屠川看向她的眼眸温柔似水,叫她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季听认命的叹了声气,接过杯子与他交杯饮下,温热的酒湿了她的唇,也给她带来了更多的困意。
“睡吧。”
她闭着眼睛刚说完,下一瞬便被扣着手按在了床单上。
季听:“?”
她茫然的睁开眼睛,一抬头就对上申屠川直勾勾的眼睛。
季听:“……”
“交杯酒之后,该洞房了。”申屠川一本正经的说。
季听:“……我下次再让你喝酒,我就是你孙子。”
春宵正好,夜还很长,龙凤烛一直燃着,仿佛没有尽头。
翌日季听果然缺了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