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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戊字号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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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夜千重正式成为了思源学堂的学生。

    这是让夜府上下感到莫名其妙的一件事情:懦弱无能的夜椿捡来的儿子居然被学堂破格录取!

    据说所谓的破格不过是因为学院的主教康芒听见了这个孩子肆无忌惮的辱骂学堂的执事夜涤!

    众人的非议虽多,但是却没有人敢质疑,甚至包括族长夜夜徵和夜檀,因为这是学堂主教康芒的决定,而康芒则是当今国师、皇帝最信赖的学术巨擘康百轲的弟弟。

    夜千重随着一位督学来到了戊字号学房。

    思源学堂的学房根据学生的水平和程度分为甲乙丙丁戊五等,戊字号为最低阶学房,甲字号这是最高阶学房。

    学院每月都会根据学生在学业上的表现决定他们在学阶上的升降,一个表现优秀的孩子则可以层层往上提升,直至进入甲字号学房。

    进入甲字号学房便有机会被推荐进入州学,作为重点培养对象参加恩科考试。而甲字号学堂中的佼佼者则可以直接被派入京师大学堂研习治世安国之道。这是启迪国学子最直接最有效的晋升之路。京师大学堂无疑是天下学子们的梦想。

    戊字号学堂则是最低一等,里面的学生要么是年纪尚由还未开蒙,要么便是极为顽劣不堪造就的孩子。而那连续一年停留在戊字号学房的学生将会被清退出学堂。

    比如夜家的表少爷谢天华。

    这个谢天华不过是籍了姨夫夜檀的情面,勉强入了学堂。起先还跟着两个哥哥入了丙字号学房的,却热衷于走鸡斗狗惹是生非,对读书求学之事毫无兴趣,一降再降,竟然流落到了戊字号学房,眼前着就要被从学堂中厮混的时日不多了。

    因在学堂表现不堪,常常称为老师责罚,众学子嗤笑的对象,他便将读书视作坐牢一般无趣难耐,若非碍于姨夫的威严他早就卷起铺盖卷溜之大吉了。

    如今见这戊字号学房里来了个夜千重,谢天华不由得暗自高兴。

    他是从未将夜千重放在眼中,觉得此人一到,必然比自己还要一无是处,岂不是有了一个垫背的苦主?

    想到此处,谢天华好不得意,便挤眉弄眼地招呼夜千重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来。

    夜千重知道谢天华不怀好意,便不理他,在靠窗边的一个黑头发、大眼睛的小姑娘的身边坐了下来。

    小姑娘见他坐过来,便抬起眼帘,忽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说道:“我是申不害,你呢?”

    夜千重一边琢磨这她的名字,一边小声的回答道:“我是夜千重,你的名字好有趣!”

    申不害吐了吐舌头,说道:“我爹原本是给我取了个名字叫申悦悦,我自己改了!”

    夜千重便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正说话间,一位胡子花白、老态龙钟的老师走了进来。老师的腋下夹着一本旧得泛黄的线装书,径直走到了讲台上。

    他并不看下面的学生,眯着眼睛,举头向着天花板,说道:“我是徐长生,今日起由我教大家数理之学!”言罢,便将翻开那本黄书,脸紧凑在书页上,大声念着“数理之道在于万物之机理,人事之伦常,天地之奥义……”云云。

    思源学院的教学以传授学生接物、修身、处事之要为根本,分别针对性地开展数理、明辨、策论、诗话等课程。而作为初阶的戊字号学房的学生们则主要是接受数理之学。

    这老先生只顾着对着那本书大念特念些漫无边际的泛泛之言,下面一帮学子又哪里听得下去,不是嘁嘁喳喳交头接耳,就是伏在案上睡得天昏地暗。

    夜千重却听得出,这位似乎是高度近视的徐长生老先生说的不过是类似于鸡兔同笼、浮屠增级之类的数学应用,本都是极容易的东西,却被他天上一脚地下一脚说得云山雾罩一般,自己都糊里糊涂,更别说教会学生了。

    饶是如此,徐长生在临下课之际还在悬幕上留下了一道题:

    今有墙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每天的进度为前一天的两倍),小鼠日自半(每天进度是前一天的一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一众学生个个望着悬幕摇头叹息,实在不知道何处下手。

    夜千重不觉微笑着摇了摇头,对于当年的他来说这种题目几乎要辱没自己的智商。

    突然,他觉得脑后一阵风声,来不及躲避,一只巴掌重重地瞧在他的后脑勺上。

    “小杂碎,我瞧你吃吃带笑,白痴一般,难道还想解个题给大家看看吗?”却是谢天华正咬牙切齿地立在他的身后。在叶天华的身后,几个人撸胳膊卷袖子地在为他助阵。

    夜千重瞪视着他,说道:“小杂碎骂谁?”

    谢天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老子就是骂你!”

    立刻便惹得几个人的轰笑。

    谢天华觉出了夜千重的揶揄,一张脸涨得通红,怒骂道:“好你个杂碎,老子方才叫你过来,你却装聋作哑,看来老子是是时候给你紧紧皮了!”

    一边说,一边便要冲上去捉拿夜千重。

    夜千重却不惧怕,飞快地闪到了学房的一角,嘴却没有停下来,问道:“小杂碎要紧谁的皮?”

    谢天华再次上当,张口便说:“老子还要剥了你的皮呢!”

    又惹得众人大笑。

    恼羞成怒的谢天华终于忘记了顾忌,怪叫一声,猛地腾身,如疯虎一般朝夜千重扑了过去。

    眼看着夜千重躲避不及,瘦小的身体快要落入道谢天华的手中,突然一个青色的身影冲了上去,展臂拦住了谢天华。

    “谢天华,你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英雄!”

    却是申不害,雄赳赳的挡在了谢天华面前。

    谢天华居然硬生生地顿住了身形,坏笑着说道:“哎呦喂,申大小姐也把自己当成维护正义的捕头啦!你爹是鹦鹉洲的总捕头,没错!可是我姨夫可是御赐威——远——大——将——军!”

    申不害冷笑道:“哼,御赐威远大将军是用来欺负人的不成?”

    “你!……”

    谢天华被他呛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虽然外表强横,可也清楚就算是夜檀也要顾及申不害的父亲申运达几分的。申运达毕竟身为总捕头,掌管着一方安危。

    就在这当口,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却是一个气质优雅,面容清俊的翩翩佳公子。

    这人一进来,便惹得几个女生发出花痴一般的欢呼声。

    谢天华脸上的蛮横表情也立刻退去了大半。

    那公子在女生们若有若无的欢呼声中,理了理额前的一缕乱发,看了看这三个人,便明白了一切,望着谢天华轻声问道:“天华表弟你又在胡闹吗?”

    又转向申不害,柔声道:“不害妹妹,你可不能学他的样子。”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因为他就是思源学院学子联盟的首座,夜氏族长的嫡孙夜汝阳,不仅相貌俊朗,而且学业惊人,据说年后便要进入京师大学堂深造,今后的前途可谓是不可限量。

    谢天华显然是惧怕他的威严,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申不害则扁着嘴巴,小声道:“我只是见不得他那副欺软怕硬的嘴脸……”

    夜汝阳笑笑,说道:“不害妹妹又何苦为了这等不相干的人生闲气呢,明日我让天华表弟在“外婆居”请你吃上一顿松鼠鲑鱼如何?”说话间冷冷地瞟了一眼夜千重,显然全未将此人放在眼中。

    言罢,他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张悬幕上,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口中念道:“第一日大鼠打洞一尺,小鼠一尺,共二尺,还剩三尺;次日大鼠打了二尺,小鼠打洞二分一尺1,这一天共打了二又二分一尺,两日共打了四又二分一尺,余半尺。第三日……”

    反复思忖了盏茶的工夫,随手提起了一支笔,蘸饱了墨,重重地写下了一个“三又十七分六尺”。

    书罢,袍袖轻展,洒然而去。满屋的学生个个惊呼,女生个个面带桃花,神飞魄散一般,男生则艳羡莫名,恨不得也学着他的样子提笔在悬幕上写点什么。

    唯有夜千重在心中嘿嘿冷笑。

    因为高高在上的夜汝阳的答案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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