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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辰已是一肚子的火,乍一听到这小二嘶哑难听的声音,更是心里烦躁难安。眼睛便忍不住扫了那人一下,心道:醉春居什么时候招了这么个小工,长得难看不说,声音简直和公鸭嗓一般,客人听了这么个声音,包管连吃饭的食欲都没有了。若是平时,他根本不会要这么个人来服侍。
可是此时萧辰的心情委实不好,不过吃个饭而已,实在不想再拖下去,保不准那小丫头已经逃出了洛阳城了。
于是,他口气里满是不耐烦,“不用麻烦,就你了,难道你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吗?!”
那小二穿着不合体的粗布衣服,已是吓得瑟瑟发抖,声音怯怯地道:”烦请众位爷体谅,小的委实没见过世面,不会服侍主子。”
怎么这么麻烦,简直晦气到极点了,吃个饭还遇到这么个窝囊废!萧辰气急,便不耐地挥挥手,“滚出去,换个管事的来!”
听闻此言,那小二赶紧低头躬身退了出去。萧辰余光瞥见那人被裤脚遮掩住一部分的鞋,只觉得有些奇怪。
不一会儿,就有个穿着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各位爷,刚来的小子不懂事,惹贵人生气了,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小店菜色丰富,不知贵人想来点什么?”
蔺无欢便先笑了,口气熟稔得很,“我说刘管事,你们这儿怎么还有这么个伺候的小二,长得面黄肌瘦的,让人看了还以为你们醉春居克扣工钱呢!”
刘管事循着声一瞧,赶紧陪着笑脸上来招呼:“小的眼拙,竟是没看出这是蔺公子驾到,真是小店怠慢了。那个小子是前两天才来小店打杂的,之前一直在厨房做事。今儿人实在多,才出来端菜,确实是上不了台面。惊着贵客,刘五在这给几位爷赔罪了。”说着,便拱手作揖告罪。
“原来是这样,倒也无妨。按老规矩上菜吧,紧着快点儿。”蔺无欢温声吩咐道。
听了这话,刘五赶紧下去吩咐厨房。在醉春居,凡是贵客熟客,都有固定的菜单留存,不用反复点菜。
蔺无欢转头小心瞧着萧辰的脸色,就见他脸色缓和了些,倒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公子还在伤神?好歹歇会儿吧!何必为了一个小小侍婢挂怀呢?”
仿佛根本没听见蔺无欢的劝阻,萧辰只默然沉思。突然仿佛脑子里有一道灵光闪现,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不对,赶快把刚才那小二追回来,“他”就是冰凝!”
什么,怎么会是刚才那小子呢?那明明就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子嘛!众人被他这一声大喊,惊得一愣。还没等回过神来,就见一道黑影已如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门外。
见主子已经冲了出去,夺命赶忙回过神来,“追魂,你赶紧再调烈火营的弓箭手来,我们的人早就守住了醉春居各个出口,那丫头一时跑不出去。你抓紧时间,我这就跟上主子!”
此时,天色已暗,正是酒楼的人流高峰,醉春居里熙熙攘攘都是人。正门前,早有四名锦衣侍卫把守在门口,持剑肃立,严阵以待,一一盘查出入的客人,尤其是年轻女子和矮小的男子。
能进醉春居吃饭的哪个不是达官显贵,再不济也是地主豪绅,哪能任人盘查审问?可一见那锦衣侍卫身上银线绣制的蛟龙,又个个乖乖地闭上了嘴。
彼时,萧辰早已抢先一步,冲向了醉春居的厨房,那里早就没了那瘦弱小二的身影。跟上来的夺命带了一群人,上上下下搜醉春居,一刻钟功夫,愣是连根毛都没找着。
该死的,自己居然笨成那样,明明那小丫头就在自己眼前,明明还说了话,竟是完全没识破她!怪不得自己觉得那小二怪怪的,一个小男孩子本该声音清脆悦耳,他却嗓子沙哑得不像话。这还可能是得了风寒,坏了嗓子,可他身上穿的是不合身的粗布衣服,鞋却是合脚的。而且,他那鞋是绣着蝴蝶的女子绣鞋啊!那鞋自己明明在清源阁见她穿过的!
绣鞋!绣鞋!萧辰只觉得恼火至极,居然自己又被她骗了一遭!这小丫头简直狡猾得像狐狸,不对,狐狸也赶不上她狡猾啊!难怪搜遍了大小客栈都找不到人影,原想着该是藏在醉春居,居然也扑了个空。她竟是易容成了瘦弱的少年,藏在这醉春居的厨房里打杂!
易容?!萧辰眼前一亮,她不会打算是……想到这层,他立即往醉春居的大门赶去。
此时一个身穿烟紫色撒花罗裙、头插金簪的女子正以巾帕捂面,她一身娇态,颤颤巍巍地正准备出门去。
“把手拿下来,给我们看一下你的脸!”那侍卫横剑拦人,冷面斥道。此女满身珠翠,一看便是非富即贵。可侍卫却毫不理会,明显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肯放过半个有嫌疑的人。
“呦呵,你也敢挡老娘我?也不瞧瞧老娘我是何人,瞎了你的狗眼了!”那女子说话骄纵跋扈,声音也尖刻难听得很,见人阻拦便指着那侍卫破口大骂。
那侍卫本是寸步不让的,可见了那女子拿下了帕子的脸,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直直退了好几步。
只见那富家女白皙的脸庞上满是红肿突起的疙瘩,就像撒了一脸的麻皮花生,真真恶心骇人。谁想到这么个富贵小姐,竟生了一脸的脓包,丑陋至极。任谁见了这么一张脸,管保三天都吃不下饭了。
这脓包女子兀自喋喋不休,小帕子甩得翩翩飞,“哎呦,看什么看,老娘不就生了个小红疹子吗?大惊小怪什么?不照样还是个花容月貌的美女,又不传染人。不过可惜我那个贴身丫头小花福薄,跟了我没几天就也生了这疹子,害得家里都没人敢服侍我了!”
听了这话,拦人的侍卫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妈的,这么个丑女,还好意思说自己花容月貌?!自己府上都没人敢伺候了,还好意思说自己不传染?!
一想到自己搞不好也可能被这丑女给传染了这恶心的疹子,盘查的侍卫心里就暗暗发寒。再一看这女子全身上下,外貌气质,哪都不像冰凝姑娘,于是收了剑,赶紧给她让道:“走吧,走吧!”
那富家女子一见放行,还犹不过瘾,恨恨地唾了一口,转身便低头欲走。
眼看着就要没入人群之中,萧辰恰恰赶到门口,一眼就见门口那女子脚上穿着的蝴蝶绣鞋,心简直就要跳出来。是她,肯定是她!
“给我拦住她!”一声喝下,两旁的侍卫才惊觉到是主子下令,身形顿了一瞬,赶忙追那没走多远的丑女。
一群废物,连这等易容术都看不出!萧辰心里暗骂,自己已是纵身追了出去。哼,小丫头,你倒是跑啊,我倒想看看,看你今天怎么能出我的手掌心!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一身病态、弱柳扶风的富家小姐立刻直起身子,身形飘逸如飞,左冲右突,在人群中瞬间就滑出了十几丈的距离。这等身法,明明就是个轻功高手!
追赶的侍卫个个傻了眼,敢情这是真人不露相,自己都被人家耍了个团团转了!
这身法落在萧辰眼里自是熟悉至极,可不是小丫头擅长的“云燕哭”吗?那夜正是凭了这套轻功神技,受伤的的两人硬是躲开了数名刺客的追杀,逃出生天。今日,她就要故技重施,用这套功夫逃离自己吗?我就是豺狼野兽、混世魔王,让你见了我就吓得转头就跑吗?
想到这里,萧辰只觉得气怒难平,郁结难解,你想得美!你以为招惹了我,能这么轻易就拍拍屁股走人吗?你当我萧辰是什么人,任你捏圆搓扁吗?
今日,我已在此,你是说什么也逃不掉了!
一时间,萧辰也是使出了学的半生不熟的“云燕哭”,立即追了上去。他身形虽不如冰凝灵活熟练,可奈何他内力深厚,更加上此刻意气勃发,更是速度暴涨。看看两人距离,堪堪也不过也三四丈。
“赶快停下,别怪我一掌下去,你就骨断筋折了!”萧辰紧随其后,袍袖翻飞,指节已是捏得发白。
前面飞跑的冰凝,身形明显顿了一下,仍是恍若未闻的接着往前逃,显然她是宁愿拿命赌一赌,也不肯束手就擒。
见此情景,萧辰的双手攥得更紧了。
正是难解难分之时,眼前两人已经追到了一字长街,便听到前方一阵马嘶人叫,人群仿佛骚乱起来。一阵士卒张弓搭箭的的“簌簌”声,街上本来就不多的人几乎就是短短数息就吓得跑了个精光。
此时,耳边已传来一个洪亮粗犷的嗓音,“冰凝姑娘,追魂劝你不要执迷不悟,负隅顽抗了。你现今已经闯进了烈火营的箭阵,任你轻功卓绝也是逃不掉的!”
这真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