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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谣惊出一身冷汗,原来是梦。却如此的真实,她似乎都闻到了血腥味,感受到了那百余支箭擦身而过的冰凉寒意。
“做什么恶梦了?不停说梦话。”文君玏就立在她的身旁,低头看着她。
姒谣抬了抬眼,便看到了他,眼中充满血丝直直的望向她,似要将她看穿了一般。梳洗还算整洁,只是面色疲惫。她占着他的床铺,不知他这几日是怎么过的。
姒谣低下了眉眼,闪躲着回道:“没有。”后背凉凉的,已经没有多大感受了,倒是胸口还是疼的很。
文君玏见她醒来,心中暗暗松了一口起。走到不远处的案台边,上面放着一方碳炉,里面放着一个小铜壶。文君玏将旁边的一个竹夹拿在手中,一手揭开了小铜壶,用竹夹将里面的一个小碗拿了出来,顿时,帐内一股浓重的药草味迷漫开来。
姒谣皱了皱眉,她并不害怕吃药,箫钰给她吃过很多,只是他如此样子让姒谣很不舒服。就算他被俘了,就算她是南宫家的外女子,这种事也用不到他亲自动手吧。假装没看见,将脑袋藏到了臂弯内。
文君玏仔细试了试药碗,还有些烫,便并不着急拿给她,开口道:“关于南宫骏,你不用太担心,他虽挨了那么多下,却都是皮外伤。倒是你,已经昏睡了三日了。”那日见她昏死过去,口中鲜血直流,他还以为她会死掉。想至此,心中又是一悸。
姒谣听着他的话,将埋着头又侧了过去。他侧身对着她,她看不出他的神色,却见他又用手试了试药碗,然后将碗端了起来。姒谣着急回避目光,却一时找不到定点,徘徊间,那药碗已然出现在面前,姒谣略一迟疑。
只听头顶传来话语:“不用本宫喂你吧。”
姒谣突的脸一红,伸手接过药碗道:“不用。”
姒谣喝着药,他就站在她的旁边,姒谣害怕对上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抬头,却能感受到从头顶射来的他的目光。
空气似凝结住了一般,连着呼吸声都变成了异常大的响动。真是要命,连着看望她的人都没有,哪怕是提审也好,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人,姒谣真想自己把自己打晕掉算了,总比现在这样强多了。既然没有办法昏掉,睡觉总还是可以的。可她已经睡了三天了,一时半会还真的很难睡着,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到底是什么人。”耳中传来文君玏的质疑声。
姒谣没有回答,继续装睡着。对于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都快弄不明白了,若是刚来云国时他这么问,她定会告诉他:我是皇后的人。可事情发展到现在,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了,她到底为谁而来?文云溪、楚洛甄、宫岳浩、文意诚亦或是自己。
十一月二十七晚,天上开始下起了雪,不到傍晚便已积了很多,士兵从营帐口走过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和着盔甲的沉重声,营内暖炉生的火红。
姒谣趴了近一月,背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长久趴着,内伤还一直有些隐痛。比起伤痛,更让她郁闷的是天天与文君玏独处一室,更多的时间她都是在装睡。而文君玏只是靠在一边休息,她会偷偷的看他,可他一有动静她便会装睡。有几次甚至都被他发现了,他却没有拆穿。他们很少对话,因为姒谣刻意的回避。
而眼下文君玏已被士卫带出去小半天了,姒谣倒有些担心不安起来,正打算出去看看,还未下床便被一阵冷风吹的直打颤,浑身一个激灵,是南宫骏。
这是近一月来姒谣头一次见到他,见到除了文君玏以外的男人。他瘦了很多,原来有些微圆的脸现在却磨出了棱角,还未走近,一股浓重的药草味便已传到了姒谣鼻间。
姒谣仔细盯着他走近,有些抱歉有些责怪道:“你怎么来了?”
南宫骏走到她榻边俯身,将脑袋伸到她面前道:“怕你想我了呀。”说着又凑近了些,似真的想让姒谣将他看仔细,看清楚了。
姒谣听着他故意的玩笑鼻子一酸,责怪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都快吓死我了。”说着眼泪便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南宫骏见她如些,有些慌了神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没事吗,你可别哭了。”说着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着眼泪。
姒谣好不容易忍住了抽泣,擦干眼泪道:“你干嘛要为我挨罚,我都已经害你受罚了。”
南宫骏收回身子,脸露出了天真笑容道:“你是我姐吗,我怎能看着你去死。”
姒谣抬眼真挚看他道:“那你怎么办?你若丢了命呢?”
南宫骏一愣,他似也没想到会丢命这么严重,想了想假装洒脱的回道:“我是男人吗。”
姒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些鄙夷的斜眼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是无比温暖。姒谣头一次觉得亲情还可以离她这么近,她喜欢上了南宫家,如果说当初是因为好奇来的南宫家,那么现在她是真的喜欢上了这家人,特别是这个一副大男子样子的弟弟。
南宫骏见她如此神情,有些不悦的噘起了嘴道:“亏我还偷偷跑来和你告密。”说着把头一扬,一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的神情看了眼姒谣。
姒谣见他如此,挪了挪身,坐正,一副端正态度道:“什么事?”
南宫骏见她样子诚恳,坐到她榻旁,神情严肃道:“陛下来了。”
姒谣一惊,表情一僵道:“他来干什么?”
南宫骏道:“我来就是为了这事,我是怕陛下对你心上人不利。”
姒谣当然知道他指的是文君玏,宫岳霖迫不及待的赶过来,想必是要用文君玏作饵拿下边凉。文意诚会如何做呢?就此就范还是不顾文君玏的生死,似乎这两点都难以坐到。如今倒好,不用姒谣去通风报信了,已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姒谣觉得自己可笑的很,什么都没有做,却搞得一身是伤。
南宫骏看她不说话,不知她怎么想的,接道:“我爹和我姐也去了,对了顾婉也去了。”
姒谣看他一脸凝重,故意揶揄他道:“你怎么没去?打仗不带你,三司会审也不带你。”
南宫骏瞧她故意逗他,佯装生气道:“我为了你身负重伤,差点就要你照顾怎下辈子了,现在为了你心上人带伤来给你通风报信,你还有空取笑我。”说这将脸撇向一旁。
姒谣瘪了瘪嘴道:“真不经逗。”
南宫骏听他如此说回转头来,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样:“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心上人要是掉了脑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姒谣知道他不会掉脑袋,起码现在不会掉的,向他这样的大人物,利用价值这么高,要掉也要掉准了地,哪能一点动静没有就掉了呢。要是真想要他的脑袋,也就不会为他治伤了。
南宫骏固执的一直陪到了晚上,他怕宫岳霖和顾婉来找姒谣麻烦,姒谣心里清楚,在文君玏还有利用价值以前他们是不会来找她麻烦的,纵是顾婉恨的牙痒痒,也会暂时忍住的。文君玏还是没回来,姒谣已大致能猜出个大概来,可心里还是报有希望,如果他们真的用文君玏去威胁文意诚,他该怎么办?开关是死,闭关亦是死。如今唯一能借助的便是宫岳浩的力量了,在眼下情形下想要见到他,能做到的便是南宫谨了。
次日,天刚亮她便让人将南宫谨请进了营帐,难得见她不着戎装,一身湖蓝的长衫将她印的多了几分柔美,领口围着一圈上好的袭毛,将她印的甜美可人,眼中锐光却未减半分,让人又不得敬畏起来。
姒谣端坐在案台边,刚煮好的茶在未盖严实的茶边冒着热气,姒谣手不停的摆弄着杯沿,热气被她手来回阻拦,好似有趣的游戏,不停来回。
南宫谨见她如此便知她有事要说,尔且定是要事,只是有一事她没猜中,她以为定是为了文君玏,没想到姒谣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我要见宫岳浩,马上。话语异常坚定。
姒谣知道她会帮她的,如果顾婉将她在卫南所做的事一说,再让宫岳霖知道她是通过宫岳浩进的南宫家军营,他第一个不放过的定是宫岳浩。南宫谨不是在帮她,是在帮宫岳浩。如她所料,南宫谨几乎未加多想便应下了。姒谣心中苦笑,果然,无论看似多么冷漠坚定的人,都会有心中最柔然的地方。
“只有一事。”南宫谨慢慢吐出,似是生死相托的口吻:“骏儿年幼,为我南宫家唯一男丁,还忘你念及他舍命相护保他周全。”
即使她若不这样说,只要姒谣能做到,她也会以命相护。可她说了,还是如此口吻,让姒谣心中五味杂陈,没由来的感觉自己恶贯满盈。看着南宫谨离开的背影,想起了那本已在记忆中模糊的母亲来,看不真切,确觉得她们有很多相像之处,暖炉中的火花噼啪一声,将姒谣思绪拉了回来,姒谣打开茶杯猛喝了几口,莫名心绪不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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